仙鎖玄荒 第七章 琴音悠揚

    方見南沒了地檀精吸食精氣,很快就見好,方子孝不似從前那樣終日飲酒抒懷,方見南見他愛惜起自身來。也算了了心事一樁。至於那張暨白,方見南想:就算此生所託並非良人,也大大好過二十歲未嫁充做官妓。況且她也自信這世間未必每個男子都有那本事,能將她欺負了去,再不濟,還有方東籬在呢,量他侯門深似海,方東籬也能破門而入攪他個天翻地覆。

    這天方老夫子意氣風發準備授課,可三伏天裡,烈日炎炎,氣氛悶得如同蒸籠,農人都歸家避暑,田間鳥獸們爭相湧向潺潺溪水邊,或飲或浸,不願多做一點動靜,只有樹上蟬兒們終日鳴響不絕,像是在抱怨天氣太熱。

    學堂里這些學生們平日就自由散漫慣了,哪裡吃的下懸樑刺股的苦,不耐煩的抱怨聲不絕,方子孝自己也熱得夠嗆,再加上心事作怪,正要休學打發學生們歸家避暑去,就在此時,白引鳳親自帶著八個家丁送聘禮來了。

    他衣著顏色未變,還是青衫長褂,只是換了真絲暗紋的質地,綠玉發冠取下,換了同色青綠絲帶系住,這裝扮一進門便添了一絲清涼的氣息。

    家丁將四件用紅色府綢五花大綁的木箱子抬到授課的大堂,穩穩落地,卸下大箱上的抬槓,他們自發退下,左右各四在大堂兩側,垂手排開而立,頗有規矩。在這樣的大太陽下行走,肩上又負輜重,八個家丁竟沒有一個是汗流浹背的樣子,說他們一行人遠道而來,幾個人能相信呢?

    白引鳳向方子孝行了大禮,方子孝上次見他就著實喜歡,微笑著扶起他。

    「伯父,晚輩今日代暨白來送聘禮了!」白引鳳說完一併遞上禮書。

    方子孝笑著接過,並不翻開細看。「你父母身體可好?」

    「有勞伯父掛牽,家中二老身子骨硬朗的很。」

    學生們見那五花大綁的箱子和系成大紅花的綢子,早就猜到這方家的大姑娘終於有人下聘了,大熱天裡熱得煩躁,正愁沒個新鮮事兒瞧熱鬧,隨即便有幾個起鬨的:

    「夫子啊,這可是見南姐的聘禮啊,也讓我們見識見識如何?」

    「是啊,讓我們見識見識嘛!」

    「來日我們也是要行嫁娶之禮的。」

    「呦,你這是急著要娶隔壁那朵兒吧?」

    「誰要娶朵兒了……你別瞎說!」

    ……

    「見南姐定親了,你大哥可要傷心了啊!」

    「可不,我大哥可是心心念念要奪了武狀元來娶見南姐呢!」

    「見南姐姐可是方圓五里最最標緻的美人兒,你大哥配得起嘛?」

    「我大哥還是方圓十里力氣最大的呢,你不服是怎麼著?」

    「什麼方圓不方圓的,昨個夫子講得方圓是啥意思,你聽懂了麼你!」

    ……

    一屋子混不吝的少年竟然也如此市井聒噪,烏泱泱的讓方子孝頭疼心煩,暴躁脾氣正要發作,方東籬走入大堂來,手裡拿著兩方西瓜撿一課桌便坐下,一邊啃著西瓜一邊扭頭示意學生們去後院殺瓜解渴。

    之前打探過張家宅邸殷實,方東籬正要看看張家娶妻的誠意有幾分,學生們散去一半去殺瓜,剩下的五六人那硬這頭皮要瞧這熱鬧了,方東籬便遂了他們心思,讓學生們將擺在最前面的兩隻木箱打開來看。

    這奉上的聘禮實在獨到,不同於村里尋常人家的豬羊牛馬,更不是都城大戶人家的金銀財帛,卻是那皇族貴胄討也討不得,財閥巨賈換也換不到稀罕物什。


    只是這稀罕物,也考驗送禮的對象識不識貨。

    果不其然,開箱後學生們連並方家父子都楞了,學生們尋思著夫子這是給閨女討得了哪家的親,怎麼聘禮如此陳舊。眾人眼裡皆是不解之色。

    「啊哈哈,我說夫子啊,賢婿該不會是收藏古董的商人吧?」學生中一個心直口快的打笑道。方夫子轉身坐下,他本就厭惡繁文縟節,只是這嫁娶的聘禮乃是對自己女兒的誠意,不能隨意,他也不惱怒,只看那白引鳳有何說法。

    兩個箱子分別裝了上好的梧桐木古琴兩架。這裡地處偏僻,見識過琴藝的年輕人寥寥無幾,見過上等好琴的更是一個沒有了,也難怪眾人不識金鑲玉。

    方東籬見狀內心十分不悅,想那白引鳳求親當晚就展示了一身輕功,和給他們下馬威似的。張家府邸殷實,大戶人家到底和鄉間的村戶不同,找幾樣稱心的好東西下聘禮絕對不難,找這兩張破琴是來干甚?就算要討好老父灑脫狂放的閒情逸緻,前人那山水字畫,瓶鼎硯玉什麼的隨便從書房撿幾樣出來,總好過這兩塊朽木吧?

    「我說白鳳啊,新婚是大喜的事情,張家拿這舊物來當聘禮怕是不合適吧?」方東籬陰陽怪氣的,審視的目光投過去像是責問他。

    白引鳳天性倨傲,這近百年裡在人間歷事頗多,知道世人多見識短淺,早先是據理力爭,可近些年來明白夏蟲不可語於冰的道理,對於那些沒有礙到大是大非的對與錯已經看淡了,人生在世貴在糊塗不是麼?他不屑於與人爭辯些什麼,可聽方東籬張口就故意將自己名字說錯,這兩把琴於他又是意義非凡,說是自己的親生孩兒都不為過。另外他身邊還有那八個隨從聽著看著,他這回可不能再裝那深沉了。

    白引鳳正對方夫子拱手一揖,一雙星眸直視方東籬,正色道:「上古伏羲氏以玉石制琴,奏出塵之音,洗淨眾生業障,而後琴藝傳於世間,歸為六藝之中。制琴,在於擇木;擇木,以梧桐最優。」說到「梧桐」二字白引鳳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帶了一絲自豪。又見方氏父子和屋裡的幾個像樣子的讀書人都望著他,興致盎然的等他說下去,他頓了頓才又繼續說道:

    「以古木製琴,琴音沉重,出音略慢,餘韻卻長,假以時日,方顯琴之妙處,此琴於二十年前以五百年梧桐古木製成,音色渾厚,破空而出,餘韻可掃千軍萬馬。」白引鳳走到色澤稍深的那張琴旁,並不將其取出,指尖注了靈力隨意撥動幾下琴弦,僅僅幾個單音,音符也不成曲調,悶悶聲好似雷霆萬鈞出自蒼穹,攜著那萬物初始的崩騰之氣浩浩蕩蕩而來。

    眾人只覺心裡挨了一記悶錘,身軀仿佛被製成了大鼓,每個琴音都是一記鼓槌敲擊,振聾發聵,心臟震顫不已,連呼吸都亂了節奏。屋外蟬鳴戛然而止。琴音止息許久,眾人呆若木雞,不知何時才回過神來。原來朽木不僅可以逢春,還可以有這等感天動地的力量。

    白引鳳已經將另一張琴取了出來,萬般愛惜安置於桌上。「以新木製琴,泛音清亮,音色佳,靈動繾綣。」

    此時後院眾人剛剛挨了琴音振奮都悉數進了大堂,早忘了夏日的浮躁還有那多汁的西瓜,聚在這一人一琴旁邊,臉上都是期許之情。「此琴以三十年梧桐木製成,存世已四百年有餘,若是有傳情寫意之曲,烘托煽情,餘音繞樑三日,非此琴不可。」白引鳳抬頭見眾人目中儘是無限期許,嘴角微微上揚,單手御琴起音,並未注入靈力,一曲高山流水於指尖娓娓道來。

    琴音繞樑回寰,婉約繾綣令人迷醉,似名伶歡唱引人入勝。不同於方才的亘古之感,滿滿是清翠卓絕的柔情。淙淙錚錚,若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似松根之微露;滴滴潺潺,潤萬物於指尖。眾人頓覺胸中一股清涼潤澤之氣洗盡這夏日的悶熱,再見身旁的同學師長,互敬互愛之情由衷發出,今日能相聚於此都感到甚是幸運,互相相視一笑,滿屋其樂融融。

    方見南見白引鳳送聘禮而來,早就退於閨房內迴避,她還不知道方才那雷震之音出自自己的聘禮,聽了這曠世佳作立即安靜了下來,門外吹進一絲溫風,仿佛是好友來訪般不亦樂乎,喜不自勝。

    眾人各自閉目神遊之際,琴音突止。

    「……」

    「恩?繼續彈啊!」方東籬正在興頭上,被斷了念想正微惱著,

    「……」白引鳳收了手,並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

    「就是就是,彈下去啊,這位兄台」學生們也都意猶未盡,催促白引鳳接著彈下去。

    「往下的譜子,在下記不住了。」白引鳳眼神流轉,說罷起身,將那琴悉心包好,不舍的放入箱中。

    「啊呀,可惜啊,可惜……」

    眾人紛紛感嘆,早就忘記了夏日的暑熱。也沒了剛才的聒噪爭吵。

    「東籬啊,讓南兒去準備酒菜,今日定要狂飲一番啊哈哈」眾人見老夫子又要發那幾日未見的魏晉遺風了,已是正午,夫子馬上要款待來客,都識趣的拜別歸家去了。剩餘那兩箱聘禮還未來得及見識,想來當是財帛細軟之類,學生們也都不做細究了。方東籬欲詳細詢問些事,想到還是先去告知小妹備下酒菜再說,也退了下去找方見南了。

    離去的眾人連並方家父子三人都未曾察覺,剛剛那琴音引來了多少鳥獸蜂蝶翻飛於屋檐之上,土道兩邊還有院內花樹都多開放了半茬,若是白引鳳一曲奏下去,怕是方圓幾里的靈獸都要被引來了,那惹人注目的盛況傳了出去還得了?

    雖然修煉的小妖小靈們都不至於無故加害於人,自毀了多年的道行,不過以白引鳳百年來行走於人間的經驗來看,妖獸們還是不要與人多有瓜葛的較好。

    白引鳳怕那方東籬回來了又是難纏,馬上開口道:「伯父盛情難卻,另兩箱是精選的茶禮還有細軟,暨白素來思慮周全,只不過貴寶地的風俗怕是並不甚了解,若是還有不曾備下的,伯父交代於我便是。」

    見那兩架古琴絕非凡品,張家珍重之意甚足,方子孝厭棄繁文縟節,自然也不會做那繃著臉的泰山壓頂的架勢來作假威風。微微一笑不再多做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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