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 第174章辭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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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策王朝境內，一處偏院山脈里的雄偉建築之中，徐如初和微生秦風兩人坐在樓頂，討論著什麼。

    頭頂是飄飄揚揚的大雪，遠處是連綿不絕的山脈。

    徐如初雙手環抱著雙腿，身上之穿著單薄的衣服。以她的體魄境界，就算是衣著單薄身處於這寒冬臘月之間，卻依舊不覺得冷。

    微生秦風望向遠方，開口說道：「你確定景清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嗎？」

    徐如初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回道：

    「我等了他千百年，不會認錯人的。」

    微生秦風得知答案之後，陷入了一陣回憶之中。

    當年他遇見徐如初純屬是因為機緣巧合，那時候的他重傷初愈，正在四處尋找當時天樞樓一戰背後隱藏的那個人。

    卻無意間在一座小村莊裡，遇見了生有先天劍體的徐如初。

    這種體魄極其霸道，天生便能與劍道契合，更是能夠與天下孕有劍靈的神劍共鳴。

    不過，得到一樣東西，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就是萬事萬物的因果循環。

    徐如初在得到這一身劍體的同時，也付出了讓她這一輩子都不能接受的代價。而這個代價就是，徐如初的心智開啟的比尋常人要早很多。

    五歲之前的徐如初表現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孩子，更像是一個成年人。正因為這樣，徐如初的父母，也把徐如初當作是個怪物。

    其實就算沒有遇見微生秦風，徐如初的父母，也是打算將徐如初賣給別人。無論是當婢女，還是當什麼也罷，徐如初的父母是鐵了心的不會將這個怪物養大的。

    好在徐如初運氣夠好，遇見了微生秦風。在微生秦風給了那夫妻兩一筆錢之後，徐如初脫離了苦海，拜入了微生秦風的門下。

    而微生秦風也是自這之後，才逐漸發展徐如初的不對勁。首先出了心智異於同齡人之外，微生秦風還發現年幼時的徐如初，就像是一個身體裡居住者兩個靈魂一般。時不時的就回出現，上句和下句完全不著邊際的情況。

    後來微生秦風經過多次驗證，也證實了徐如初體內果真住著兩個靈魂。一個是徐如初本人，而另外一個則是一個古老而衰敗的靈魂。

    不過根據另外一個靈魂的描述，這其實也是轉世投胎的一種。兩個靈魂本是一體，只是她為了更好的保留前世的記憶，所以不得不一分為二。

    而當微生秦風問道對方為何要這樣固執的保留記憶的時候，對方的回答確實說，她之所以這樣，只是為了尋找一位故人。至於到底是誰，對方沒有給出一個具體的答案。

    不過好在，這種情況隨著徐如初的年齡增長，也逐漸好轉。兩個靈魂最後也融合在了一起，徹徹底底成了一個人。

    只是另外那一部分的靈魂攜帶的記憶，也隨著融合消散了大半，最後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

    思緒流轉之間，已經是深夜，微生秦風回過神來，看向徐如初，笑問道：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會記得你嗎？」

    徐如初眼神迷茫，最後終於是緩緩點頭，堅定道：「肯定會的，我相信他。」

    微生秦風啞然失笑，兩人就在這風雪夜之中，等天明。

    ……

    一夜過去，微生景清為了守歲，所以也是一夜未睡。而微生山青和賀芳兩人，在半夜的時候就困的實在熬不住了，先睡下了。

    這時候第三次雞鳴聲響起，窗外雖然依舊黑暗，但是微生山青的房間裡也是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不多時，賀芳輕手輕腳的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她看見微生景清還坐在大堂中的時候，眉頭微皺。

    賀芳小聲道：「快去睡會兒吧，飯做好了我再叫你。」

    微生景清點頭笑了笑，說道：「不了，我睡不睡都不沒事的。」

    賀芳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自從上次這個小叔子帶回來了一大筆錢時，賀芳對微生景清的態度就變了不少。如今更是知道了對方在外邊是個少有的高手之後，便對這個小叔子更加放縱了。

    賀芳轉身進入廚房，忙活著準備早餐去了。而微生景清則是走出了房門，隨意的找了一根樹枝，開始每日慣例一般的走劍樁。

    直到天邊微微泛白的時候，微生景清已經是大汗淋漓。而微生山青早就醒了，不過他沒有去廚房幫忙，而是一隻安靜的在門口看著微生景清走劍樁。

    見到微生景清停了下來，微生山青才笑問道：「景清，你這是幹啥嘞？為啥我看著就覺得有一股紅色的煙霧在你身邊環繞？」

    微生景清聞言一驚，疑惑道：「哥，你能看到我身上流淌的劍意？」

    微生山青撓了撓頭，不解道：「啥叫劍意啊？我只能看見你剛剛做那些奇怪動作的時候，身上有著紅色的煙霧。」

    微生景清解釋道：「那是我領悟的劍意，因為本身就是以殺止殺領悟出來的，所以呈現殺戮的紅色。」

    說話的時候，微生景清有了一定的猜測。他和自己的哥哥都是一母同胞，沒道理自己是天縱奇才，而他的哥哥就是一個普通的平凡人。

    想到這裡，微生景清繼續道：「哥，我覺得你在武道一途之上，應該也有很高的天賦。」

    微生山青笑道：「什麼天才不天才，我就只是個莊稼漢，武道哪些打打殺殺跟我八竿子打不著，我也不感興趣。」

    微生景清笑道：「話不能這樣說，武道一途不一定就是打打殺殺的。學武也可以只是用來強身健體，而且踏入上四境，還可以延年益壽。」

    微生山青擺了擺手，說道：「算了吧，我啊，還是老老實實的過我的小日子吧。武夫什麼的，家裡有你就夠了。未來的話，最多算一個小平安。」

    微生景清見到自己的哥哥確實對武道沒有興趣，也是不再堅持，笑了笑之後就跑去水缸旁邊打水開始洗漱。

    吃完早飯之後，微生景清一家人收拾好了，帶上了紙錢香燭和貢品，離開了家向著後山走去。

    這是要看望已故的父母。

    已經被白雪覆蓋著的山腳下，一新一舊，兩座矮矮的墳包依偎在一起。就像是一對情侶，如膠似漆。

    事實上，這兩座墳包里躺著的，確實是一對夫妻。而這對夫妻，正是微生景清的爹娘。

    微生景清跪在雪地之中，手裡拿著剛剛點燃的香燭，嘴裡念念有詞。在他的身邊，微生山青也是跪在地上，不停的往火堆里放著紙錢。

    微生山青說道：「爹，娘。過年了，我和賀芳還有景清來看你們了。過完年我們就搬走了，以後來的次數就少了，爹娘別怪我們啊。」

    賀芳在一邊安慰道：「爹娘一定不會怪我們的，畢竟我們也是為了小平安未來有出息。」

    微生山青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看著紙錢在火堆里慢慢化成一堆灰燼。

    而微生景清這時候卻是站起了身，從背後解下一個包裹，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個個小包裹。

    微生景清拿著這些包裹，從裡面抓出一把又一把的土，堆在墳包之上。

    微生景清說道：「爹，你放心吧。我現在長大了，劍匣也已經被我找回來了，而你沒完成的事，我也會扛起來的。」

    「還有，我見過小叔了，他過得很好。只是這些年來，一直很想你。我也知道了你當初的事情，放心吧，那個人我一定會找出來的。」

    「娘親，景清遇見了喜歡的女子了。她很漂亮，也很善良，我很喜歡她。」

    「娘親，你要是見到了她也一定會喜歡上她的，畢竟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娘親，十七年了，你還好嗎？」

    微生景清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哽咽。

    兩年來，三次哭泣，一次是因為絕望，一次是因為終於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長輩，而這一次，是因為思念。

    兩方矮矮的土包，裡面是他這輩子都斬不斷的牽掛。

    微生山青來到微生景清身邊，粗糙的手掌輕輕的放在了微生景清的肩膀上。微生景清抬頭與自己的哥哥對視，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賀芳知道這兩兄弟此刻的心情肯定不好受，所以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抱著小平安，安靜的在旁邊等候著。

    然而小平安看見微生景清哭泣，居然也是哇哇的哭了起來。

    小平安一邊哭，一邊咿呀的說著：「小叔…爹爹…哭哭…」

    微生景清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回頭看著兩隻小手在空中胡亂揮舞的小平安，露出了一個笑臉。

    微生景清輕輕握住小平安的手，說道：「不哭不哭，乖，小叔抱抱。」

    說著，微生景清抱過了小平安。神奇的事是，小平安在被微生景清抱著之後，竟然神奇的挺直了哭泣。不僅如此，小平安還伸出小手，在微生景清臉上胡亂的摸著，似乎是在為微生景清擦去臉上的淚痕。

    微生景清見狀，也是親昵的擦去了小平安臉上的淚痕，一大一小兩個人忽然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