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很多魔物,什麼干魔,血魔,骨魔……他是貪食魔,雖然是最低階的魔族,卻是最純種的魔。
他愛吃。
很多魔物喜歡吸血,吃髓什麼的,而他卻喜歡吃人,整個吞下去,都不帶嚼的那種,他就喜歡哪種把人吞進去,再慢慢的腐蝕乾淨的感覺,尤其是輕飄飄的靈魂,那種腐蝕的滋滋聲,仿佛能感覺到力量隨著滋滋聲而增長,讓他渾身舒暢。
被凌雲傷了之後,他魔氣外泄,生怕別人會發現了他,連忙鑽進了崔薇的身體中。
原本他是遺憾的,還有那麼多人沒吃呢,多遺憾。
可沒想到,她的身體中居然還有個魂魄,吞掉魂魄就能占領她的身體,從今以後她的身體就成了他最好的偽裝。
恰好,他聽到了她叫爸爸,媽媽。
這種時候人是脆弱了,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出現了,果真崔薇上當了。
哈哈!
貪食魔高興的哈哈大笑,撫摸著自己鼓鼓的肚子:「終於吃飽了,真舒服啊。」
垂眸內視,仿佛能看到無數的靈魂在他的肚子裡滾來滾去,跑來跑去,隱約還能聽到他們的慘叫聲,如悅耳的歌聲,讓他渾身舒暢。
看到他們這麼乖,他就放心了。
貪食魔準備收回目光,凝聚力量準備占領崔薇的身體。
「錚——」
一聲琴音出現在耳側。
貪食魔頓了頓,下意識的往周圍瞟了一眼,感知中到處都是魔氣,沒有人。
難道是聽錯了?
興許就是聽錯了。
貪食魔自我安慰著,卻不想這念頭剛剛閃過,腦袋裡就傳來了一瞬間的疼痛,如同針扎一般的在腦袋裡肆虐。
琴聲再次出現在耳側。
不,或者說是出現在他的腦袋裡比較合適,那疼痛隨著琴聲走遍它的腦袋,一遍又一遍,再從腦袋傳向身體。
它巨大的身體騰起黑霧,仿佛霧氣被風攪動,騰起奇怪的形狀。
「是誰,是誰!」他尖叫著,在地上打滾。
那聲音是從哪來的,從哪來的!
凝神去聽,循聲去望,他的目光漸漸凝滯了,凝滯在自己的肚子上。
聲音,是從那裡來的。
怎麼會?
他急忙去摸自己鼓鼓的肚子,一摸之下卻如同被千萬細針扎過一般的疼痛。
「啊!」貪食魔大叫一聲,滾倒在地。
噗——
一聲悶響,疼痛的位置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如同被撕破的破布一般參差不齊,無數黑影從貪食魔的肚子裡沖了出來。
「別跑,別跑,我的美食……」
貪食魔著急的攏著肚子想要抓住那些逃跑的靈魂,可他沒能抓住,面前出現了一個瑩白的魂魄,不同於那些黑色的魂魄,她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他震驚的抬頭,眸光一縮,是她,那個小姑娘!
她懷裡抱著一把瑤琴,正安靜的看著他。
「果真是魔。」她低聲說,嗓音難掩失落:「這裡是西沉界,我怎麼可能見到爸爸。」
原來自己還沒有傻到那種程度,原來自己的腦子還是轉的。
原來,自己還是沒能回去。
崔薇有些傷感,卻也無比的清明,她很慶幸,幸好之前找嬋袖科普過,否則她現在肯定會傻眼。
「怎麼會?」這個人居然反抗了他,居然還擁有神智,不會的,每一個被他吞掉的人都會在瞬間失去神智,變得神志不清,無力反抗,可她這個小丫頭怎麼會……
她的魂魄是白的,白的發光,和那些黑暗的靈魂不一樣,但在幽幽的純白之下,他好像也看到了什麼,一種讓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熟悉又害怕。
「你是誰?」他嗓音沙啞的問。
「崔薇。」
「你怎麼能反抗我!這不可能!」
「如果是別人當然會被你鑽了空子,可惜……」崔薇拍了拍懷裡的瑤琴:「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
「這是伏魔琴。」
她本就是伏魔琴的靈,伏魔琴對於魔物有鎮壓作用,他又怎麼可能吞的掉她?
伏魔琴!
貪食魔傻掉了,伏魔琴怎麼會在一個小孩子手裡,這琴不是被毀了嗎,不是壞了嗎?怎麼可能……
「你……你……」
「別急,我這就超度你。」
崔薇席地而坐,瑤琴置於腿上,指尖輕挑琴弦,一首空靈樂曲從天而降。
伏魔琴在危急時刻出現在她手裡,這裡勢必是她的身體之中,只是這裡黑暗混沌,與她的識海又不盡相同,崔薇腦袋裡有些疑問,可惜無從解答。
為今之計,只能先清理乾淨這裡的魂魄,將他們超度離開,讓自己恢復過來,再想那些事情。
輕靈樂曲從天而降,首先升起的是那些善意無辜的魂,而後又是那些漆黑如墨的魂。
「不要,不要,我的食物……」貪食魔急的差點哭了:「你這小東西居然搶走我的食物,我和你拼了!」
他撲向崔薇,卻在觸碰到她的時候精神一震,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它瞪著崔薇,目露驚恐,仿佛看到了什麼恐怖之物一般害怕,它腿腳顫抖的往後退:「你……你是魔……魔……」
話音未落,無數的黑氣從他的口中飛了出去,魔氣潰散,隨樂曲蒸騰而去。
不行,不能,它不能死,不要死!
它飛身而起,沖向黑暗的虛無,企圖找一個出口,然而不管它怎麼動,怎麼躲,都無法躲開那些琴音。
無法躲開崔薇的追殺。
魔氣一點點的化作虛無,它的聲音也在一點點的潰散。
「我不要死……」
火光中,崔薇的身體上蒸騰出無數的黑氣,潰散的空氣里,那些都是魔氣。
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額頭,臉頰。
「做的好。」
有人低聲說,如同在自言自語。
崔薇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入目的是參天大樹,樹影枝葉在她的眼前搖曳生姿,發出沙沙的聲音。
她歪了歪頭,看到一抹火光,火堆映照在她眼睛裡,跳躍,燃燒,如同女子妖嬈的舞姿。
「醒了。」
那是個淡然無波的聲音。
崔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陸央?」這是幻覺還是真實?
「嗯。」他淡淡的答,眉宇間的擔憂已然退去。
崔薇緩緩湊過去,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她來的突兀,他卻沒有躲閃,只靜靜的坐在那裡,似在等她感受真實。
熱的,溫暖的,這是真實的世界,崔薇鬆了一口氣:「你怎麼在這裡?」
「這附近忽然衍生了大量的魔氣,所以我來看看。」
崔薇捂著腦袋,頭依舊有點疼,那些魔物和魂魄雖然都被她送走了,但是彈琴損耗的是靈力和精神力,她現在有點虛脫。
蹭到陸央身邊,崔薇懶懶的靠在他身上,腦袋枕著他的大腿,感受著他的溫度。
「他沒有溫度。」崔薇低聲說。
陸央掰了一根乾柴丟進火里,知道她說的人是魔物幻化的父親,聲音無波的說:「魔自然是沒溫度的。」
「我真的以為是他。」眼前有些模糊,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讓自己不要太激動,可那微顫的嗓音還是透露了她的情緒。
陸央緩緩摸了摸她的頭,她的父母在另一個世界,可他幫不了她,以他的功力可以撕裂空間,但是他不能離開西沉界。
「想見他們就要多努力。」
「嗯。」她低聲應著,往他懷裡鑽了鑽,坐在他的腿上,整個小身子蜷縮進他的懷裡,如貓兒一般的蹭了蹭:「我好累,想睡覺。」
陸央有些不自在,他從來沒有和一個女人這樣親近過,縱然她的模樣很小,可她在陸央的眼裡卻不是個孩子,她是崔薇。
「你去那邊……」
「我害怕。」她委屈,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她怕自己睡著就會夢到父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見到比見不到更讓自己痛苦。
他攬住她,無奈:「睡吧。」
火焰舔舐著乾柴乾柴噼里啪啦的聲音。
崔薇合上眼,漸漸進入了夢鄉,這一次,她睡的很安穩,夢裡沒有痛苦難受,甚至沒有思念,這次她沒有夢到父母,也沒碰到魔物。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晨曦透過樹林的縫隙照了下來,落在她的身上,她蹭了蹭,在他懷裡翻了個身,緩緩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他那張天人之顏,柔和的下巴沒什麼稜角,但那薄唇卻微抿出拒絕的弧度,一如他這個人,看上去很好相處,但是做起事來卻無情又冷漠,從不給人機會。
真的是陸央啊。
她伸出手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臉。
微合的雙目緩緩的睜開了,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映著她的影子,除她之外再無他物。
怦怦,怦怦。
崔薇的小心臟用力的跳動著,仿佛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她從不知道他的目光會這般的奪人心魄。
「醒了?」
仿佛如夢初醒,崔薇猛然跳了起來,離開他的懷抱,帶著些許羞惱和憤懣,翻臉不認人:「你……你怎麼抱著我呀!」
陸央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墨色琉璃一般的眸子顯出些許淡笑,仿佛在說,早就知道你會有這樣的反應,他面色無波的答:「占你便宜。」
崔薇尷尬了,小臉染了緋紅,攬了攬自己的衣服,看衣服完好無缺,再想想自己這麼……
他能占到什麼便宜!
又逗她是不是!
「摸著有手感嗎?」她揚了揚小腦袋,問。
這次輪到陸央不淡定了,他原就是想逗她一下,不想她竟面不改色的反問,她那身體摸著能有什麼手感,在說,他又沒摸。
陸央將目光移向依舊在燃燒的火堆,命令道:「滅火。」
等了片刻,也沒得到回應,陸央奇怪的看她,卻見她滿臉通紅的站在那,小臉差點被憋成包子。
「怎麼?」
「你……你……臭流氓!」話音落,她轉身就跑。
麻蛋,她還這么小,居然用她的身體滅火,要不要臉!
她活了這麼久,就沒見過像陸央這樣這樣不要臉的!
陸央眼睜睜的看著她遠去,一臉古怪,不就是讓她把火滅了嗎,她至於這麼大反應?
再說,他哪裡流氓了,昨夜是她鑽進他懷裡的,他抱著她坐了一晚上,渾身都麻了,一沒碰她,二沒欺負她,他分明就是坐懷不亂的典範,她居然還罵他流氓,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這念頭。
陸央搖搖頭,運行著靈氣在身體裡走了一圈,緩解了那種麻木感覺,起身滅了火。
沙沙,沙沙。
腳步聲漸漸接近。
「你居然還會做這種事。」
陸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個男子,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頗有些「奶油小生」的風範。
「樹木亦是生命,無辜。」他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無辜兩個字,仿佛在警告什麼。
凌雲似有所感,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了頭:「我在招魂洞內感覺到了你的氣息,是你帶走了她。」
陸央隨手打掃了一下自己被坐的褶皺了的衣服,唇角閃過冷然的弧度:「這麼說,是你傷了她。」
「她可能已經被魔王附體,你帶她走太危險了。」
陸央噗嗤一笑:「你和我說危險?」
究竟是陸央危險,還是魔王危險這還不一定。
凌雲恍然,搖了搖頭,暗道一聲自己笨,竟忘了他的身份。
「她去了哪?」
陸央劍眉微蹙,似笑非笑的說:「凌雲啊,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你是從哪看出來我會告訴你她的下落的?」
無形的威壓襲來,凌雲的手掌瞬間握緊,他咽下一口唾沫,努力保持鎮定:「陸師叔……」
「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師叔。」
砰!
一聲巨響,碗口粗的樹木從中斷裂,凌雲滾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來,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腥甜氣,他仰頭看著陸央,以往見過那麼多次,陸央從未對他出手,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笑吟吟的和他說話,一直保持著和善的模樣,這次怎麼會……
他出手太快,他實在沒防備。
凌雲捂著胸口跌跌撞撞的站起來:「陸師叔,她已經被魔王附體,如果沒有韓一斐的鉗制,會很危險,說不定會……」
「你被魔王附體,她都不會被魔王附體。」陸央打斷他的話,聲音冰冷如刀:「凌雲,你也有三百歲了吧,看人的眼光還是這麼差,一點長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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