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剛剛來到無笑城時,雖然無笑城剛剛經歷了一次鼠災的侵襲,可是街道上依舊有著不下於京城的繁華與富庶。
好似那些逃離此地的難民對這座城池可有可無,就如同官道邊的野草,縱然如何的枯萎,凋零,也不會影響官道的平坦,寬闊。
可如今,眼前的無笑城會讓裴念生和武三郎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或者是他們還在牢施的幻境中沒有脫離出來。
不過,裴念生卻知道,他們所見是真實的。
雄偉威嚴的城頭上,一根根粗大的麻繩懸吊著一具具早已經風乾的屍體,有些麻繩,漆黑腐朽,上面的屍體也只剩殘骸。
街道上,也再也看不見擁擠的人群,街邊兩側,躺滿了全身長滿蛆蟲,衣衫襤褸的人。
他們眼神空洞,麻木的臉龐望著天空,安靜等待著死亡到來的時刻。
「怎麼會這樣?」武三郎眼睛通紅一片,血絲布滿了眼白。
守門的士兵滿頭冷汗,看著武三郎發瘋,不敢上前。
裴念生嘆了口氣,對穿著滿是鏽跡鎧甲的城門士兵搖了搖頭,讓他們長舒了一口氣。
裴念生看了一眼城門上方的牌匾,嘆了口氣。
「是牢施!那頭鼠妖!」
武三郎疑惑地看著裴念生。
抬手指了指城門的牌匾,和周圍圍牆上並不顯眼的裂痕,說道:「這是牢施布下的法陣,是將蜃境與欺詐兩種神通相結合的法陣,沒有想到,這頭鼠妖竟然也有如此厲害的手段。」
武三郎震驚地看著裴念生。
「怎麼可能?那頭鼠妖是幾品,竟然能夠施展如此手段的神通。」
裴念生遲疑了一下,他也沒有弄清楚那鼠妖到底是幾品,畢竟對方一直將他們二人困在蜃境之中,即便是殺死對方時,那也是五方太歲的功勞,當時的裴念生意識並不清醒。
「果然仙修都是瘋子,我對這句話有了更直觀的認識了。」
武三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事情其實很簡單,這頭鼠妖膽大包天,以神通化符的手法,在無笑城四方城門上,布下法陣。
每個來到無笑城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會情不自禁地去打量一下城門,於是就會中了它的法術,從而陷入牢施的蜃境之中,並且牢施還天才般的,以欺詐的神通,讓人不由自主地去忽略,或者自行完善所見不合理的地方。
現在看到真實的場景,裴念生才明白,為什麼遭到鼠災的無笑城,只有城外的農戶們舉家逃荒,而無笑城卻幾乎沒有什麼影響。
因為城中的人,都困於牢施的蜃境之中,鼠災在幻境之中的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影響。
至於如何維持如此驚人的大陣,看看街道上躺著等死的人們,他們的身上布滿了刑訊的痕跡,就明白過來了。
牢施的仙骸是螣蛇翅,其中一項核心神通就是刑罰,通過城中數萬人的各種處刑,所能夠產生的刑罰靈氣何等恐怖,支撐一座法陣,輕而易舉。
實際上,想要維持這種法陣的方法極多,例如在城中開闢河道,引水入城,以水靈氣供養法陣,或者家家篝火舉燃,以火靈氣供養法陣。再不濟,無笑城四面環山,礦洞密集,山風常年不寂,風靈氣更是充足。
三種皆能夠滿足螣蛇翅汲取靈氣,維持法陣。
可這鼠妖偏偏選擇了最歹毒的方法,這是妖對於人的深深惡意。
裴念生甚至猜測,牢施的修為境界已經到了所能修行的上限,在沒有駕馭新的仙骸前,他已經無法再前進一步,要不然無法解釋他這種浪費行為。
不過,牢施已經粉身碎骨,無法再去了解它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走吧,想必現在咱們無笑城的知州大人已經焦頭爛額!」
裴念生不再多想。
他幫助無笑城斬殺了牢施,已經做了他所能夠做到的極限。
之後處理善後的工作,那是朝廷官員們的事情。
無論是於理,還是朝廷的規矩,他都不應該擅自插手這裡的事情了。
此時的呂成侯已經不能用焦頭爛額來形容了。
當牢施死亡,陣法自破,真實的無笑城展現在世人眼前後,呂成侯差點恨不得立刻上吊,以期望朝廷能夠放過他的家人。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眨眼之間的事情,為什麼曾經繁華富庶的無笑城,突然變成了人間煉獄。
家家有哀骨,處處有悲鳴。
何等悽慘。
尤其是府衙門外,一根根矗立的木樁上,綁著的一個個被摧殘的不成人樣的屍骸,呂成侯差點昏死過去。
這件事若是上報上去,定然朝野震動,舉世譁然。
大殷王朝建立至今,不是沒有被滅絕一城的慘事發生,可像無笑城如此惡劣的情況,還是首次。
呂成侯都能夠想到,大殷皇帝會用何等的眼神看他,縱然是千刀萬剮,五馬分屍恐怕都不能解其恨。
當今陛下和滿朝袞袞諸公可不會去聽他辯解,更不會在乎這非他之過。
但好歹,呂成侯為官十數載,勉強還是提振精神,一條條救災的命令傳達下去。
然後用千里同心蠱將無笑城的事情上報上去。
至於逃跑,呂成侯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且不提他的家人皆在黃龍城中,就是他拋家棄子,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夠逃脫仙官們的神仙手段,逃無可逃。
他只能希望朝廷看在他多年勤勤懇懇的份上,給他的家人留條活路。
等裴念生再次見到呂成侯的時候,不禁被呂成侯如今的模樣嚇了一跳。
滿頭華發已經盡數枯白,人滄桑得宛若八十老翁。
這是心如死灰了。
呂成侯宛若一具行屍走肉一般,為裴念生開啟了千里同心蠱,在上報了事情的所有經過之後,二人得到命令,暫時駐守無笑城,等待京城欽差抵達。
結束後,裴念生很是憐憫地看了一眼呂成侯,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
裴念生幾乎可以確定,不僅僅是呂成侯死定了,就連無笑城上下,大半胥吏也要跟著陪葬。
雖然朝廷說是讓他們二人暫時駐守,實際上就是讓二人看好無笑城上下的官員和胥吏,防止他們逃跑。
為此,裴念生與武三郎直接將行李搬到了府衙,坐鎮此地。
似乎是憐憫呂成侯,武三郎甚至都沒有開口提,之前說好的二十個無頭屍體。
但武三郎知道,這二十具屍體最終他還會有,只是這些屍體恐怕就是呂成侯等人的了。
朝廷方面動作很快。
因為有著千里同心蠱,不過五六天,臨近城池的大批救援就已經抵達,郎中,藥材,糧食,全都不缺。
三個月後,欽差與大批官員帶著大軍抵達。
第一件事就是將呂成侯下獄,除了最底層的捕快,白役,和守城兵士外,但凡手中有點權力的,都盡數收押。
並於次日,當眾斬首示眾。
手段之酷烈,超乎了裴念生的想像。
本以為朝廷只會將主簿,捕頭,當地駐軍的統領拿來祭刀,可沒有想到,就連知州衙門中的書吏都沒有放過。
就連當地的礦山家族也一併連根拔出。
一時之間,人頭滾滾,血氣沖天。
讓滿城的百姓為之叫好。
而呂成侯雖然暫時逃脫一死,可那是因為他是朝廷四品官員,需要拉回京城受審,但最終恐怕也逃不掉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之後,就是欽差帶來的大批官員,胥吏,直接接手了本地的官府。
沒過幾天,大批的商隊趕來,都打著不同的姓氏商旗,接管了本地的礦山。
看的裴念生與武三郎兩個土老帽,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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