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麟 第六章 山谷

    當葉浩看到眼前的情形之時，頓時驚呆了。

    就在這個茂密的樹林一側，竟然出現一個山谷。這山谷四壁平滑如玉，似發著光一般，顯得那般晶瑩，根本不似天然而成，仿如人工開鑿的一樣。從山谷下方「呼呼」向上冒著涼風，風中還夾帶著幾絲水霧。而那如金戈鐵馬的戰場鼓聲，也傳遞出陣陣轟鳴，在耳邊竟然越來越響。山谷四周的溫度也驟然降低了很多，葉浩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葉浩顧不上石猴子，眸光向下望去，仔細察看著山谷內的情形。此時雖是深夜，但是崖壁四周泛著晶瑩的白光，山谷下的景色竟也可以看的比較清楚。

    原來，在這山谷中位於葉浩所處位置的對面一側，竟然有一條瀑布，如玉帶高懸，似飛流奔騰，雖比不上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氣勢，但水流之湍急迅猛也頗為壯觀。那耳邊傳來的如戰鼓轟鳴般的聲響，就是瀑布的水流衝擊在谷內深潭所發出來的。

    那瀑布的水流密而勻稱，彷佛直接傾倒在山谷之中，白茫茫的直瀉而下，猛烈的砸在谷下水潭之中，濺起萬千水花。水花濺起的瞬間破碎成無數的水霧，被山谷內吹來的風輕輕托著，飄飄然的向著谷口處升騰而去，印在了光滑如玉的山壁間，印在了谷口伸出的樹幹上，印在了正細心察看深谷的葉浩和石猴子的臉上。

    葉浩看著這樣的山谷景致，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水氣，讓他心頭感到無比的平和，眼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神往之色。

    「在積雷山山腳下生活了這麼久，沒想到這附近竟然還有這麼一處好地方，這樹林我來過不下百次，可這個山谷卻是從來沒見到過啊。奶奶的，剛才幸好我目光敏銳，身手敏捷，不然的話就直接跳下這山谷去了。」不遠處傳來了石猴子的聲音。

    葉浩揶揄道：「你不是號稱整個石家村身手最好的嘛，這麼個山谷還跨不過去啊。」

    石猴子嘿嘿笑道：「哼，葉浩，你別挖苦人，有本事你跳過去。」

    葉浩不語，看著這月下的山谷，倏地，他心中突然湧出一種莫名悲傷的情緒。

    「這是怎麼回事，剛開始的時候心裡很平和安詳，可是現在竟然變的悲戚戚的讓人感覺悲哀……」

    「哎呦……頭好痛！」不遠處的石猴子喊道。

    葉浩聞言大笑道：「嘿嘿，讓你小子再得意，一定是剛才磕在樹上了，這下有報應了吧。」話音剛落，就聽到石猴子所處的位置「撲通」一聲，感覺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

    「啊~~~~~~！！！！」一聲慘叫傳來。

    葉浩心頭一震，他意識到這聲音來自石猴子，而那聲響定是石猴子從樹上摔落在地發出的。葉浩趕忙朝著石猴子所處的方位奔去。

    他看到前方的石猴子身體蜷縮在地，雙手抱頭不停的打著滾，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葉浩看著這情景，吃了一驚，此刻也顧不得兩人的恩怨，急忙問道：「石猴子，你怎麼了？」

    「我……我……頭……頭好痛……，」石猴子顯然痛苦不已，身體來回翻滾著，竟然朝著山谷的崖壁方向滾了過去。

    葉浩頓時嚇壞了，急忙喊道：「石猴子，別滾了，那邊是懸崖。」

    石猴子仿似沒有聽到他的喊聲，仍然向著崖壁的方向滾去。

    眼看著石猴子就要滾落到山崖下，葉浩急了，他一個箭步追了過去，「石猴子，快停下，你不要命啦！」

    就在石猴子即將滾落崖的一瞬間，他好似聽到了葉浩的喊聲，眼睛猛的張開，並且伸手攀住了崖壁。

    此時石猴子整個身體懸掛在石壁上，只有雙手的十指抓著崖壁，情況極其危險。而且那崖壁異常的光滑，石猴子的手在不停的顫抖，眼看就要抓不住了。

    葉浩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崖邊，一把抓住了石猴子的胳膊。

    「石猴子，你堅持住，我拉你上來。」葉浩一邊喊著，一邊用盡力氣把石猴子往崖上拉著。只是葉浩這一天內滴水未進，又連番遭遇耗盡了大部分的氣力，他的胳膊不斷的顫抖，極其的吃力，他只能勉強撐住，但想把人拉上來卻不是那麼容易，而此時的石猴子頭疼欲裂，痛苦不堪，渾身氣力都無法使出，讓葉浩感到更加的吃力。

    石猴子看著葉浩吃力的表情，又想到葉浩沒有一絲猶豫的來救自己，他的臉上也浮現出感激之色。只是他頭痛的厲害，不僅渾身使不出勁，就連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葉浩沒有放棄，他緊緊的抓住石猴子的胳膊向上拉著。此時此刻，沒有仇，沒有怨，也沒有怒火，葉浩的心裡只是想著，決不能讓這個人從自己的手中失落。

    可是，山谷下的水潭中不時的泛起水霧，再加上葉浩因為費盡全身的力氣而出了不少汗，抓著石猴子的手感覺越來越滑了。

    「石猴子，別放棄，我一定會拉你上來的！」葉浩的堅毅又一次出現在他稚嫩的臉上。

    石猴子頭痛欲裂，眼神迷離，但仍然對著葉浩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然後使勁的點了點頭。

    這是一種信任，一種無聲的信任。就算他們曾經為了一些事情動過手，打過架，但那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變的不再重要了。

    葉浩把整個身體都趴在了崖壁邊，深吸了口氣，雙手使出全身的力氣，猛的一提，石猴子的身體竟然被提高了半個身位，眼看就要被拉上崖壁了。

    葉浩興奮極了，他不敢有絲毫鬆懈，憋著這口氣，繼續全身用著力，整條胳膊似乎都感覺麻痹了，但他卻顧不了這麼多。

    可是突然，葉浩感覺到一陣窒息，腦海中忽然感到一下下如針扎般的疼痛瞬間襲來。

    瞬間葉浩感覺通體冰涼，身體都不由得有一些痙攣。而剛剛憋著的那口氣也猛的一下泄掉了，葉浩的雙手不由得一松，石猴子猛的向下落去。

    就在最後那一剎那，葉浩下意識的一使勁，再一次死死的抓住了石猴子的胳膊。

    就像和死神在角力一般，葉浩用他的頑強和堅韌，忍受著難忍的痛苦，卻毫無退縮之意。他想把石猴子拉上來，他接受不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落下深淵，哪怕這個人算不上朋友。

    葉浩此時也終於明白，石猴子剛才為何從樹上摔落，他承受的恐怕是和自己現在一樣的疼痛，難怪他會變的沒有一絲力氣，這疼痛感簡直無法忍受，整個頭彷佛快要裂開了一樣。葉浩感覺自己的力量和意識也在一點點的離開身體……

    「不，不行，決不能這樣！」

    「啊~~~~~~~~~~~~~~~~」

    葉浩突然狂叫起來，他想靠大叫來抵消一部分頭痛欲裂的感覺，也想靠大叫來喚起自己的意識。

    他猛的使出全力，又一次將石猴子向崖壁上拉起。

    葉浩狂叫著，用自己的堅韌和頑強與死神對抗。他的雙眼，鼻子，耳朵，嘴角，竟開始向外溢出血來……只是這次爆發並沒有將石猴子拉上懸崖，反而自己也有隨時被拽下去的危險。

    葉浩七竅溢血，渾身顫抖，他的臉上充滿了恐怖之色。

    石猴子無力的看著葉浩，眼角竟然有了一絲淚光。他知道再這樣下去，兩個人恐怕都會跌落深淵，萬劫不復。石猴子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對著葉浩道：「葉……葉老大……這次是我真心……喊你葉老大……謝謝……」

    說罷，石猴子張開口狠狠的咬在葉浩的手上。

    葉浩本在全力的用著勁，手上猛的一吃痛，不自覺的鬆開了一隻手，而另外一隻手的力量根本無法承擔石猴子整個身體的重量。

    石猴子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著谷底跌落下去。

    「不……！」

    看著石猴子的身體跌落下去，葉浩的臉痛苦的扭曲起來，他不斷的來回擺著雙手，彷佛想要把石猴子抓上來一樣，胡亂的揮個不停。

    石猴子就這樣消失在了葉浩的視野里，甚至連墜落崖下的聲音都在瀑布的轟鳴聲中消失的乾乾淨淨。

    葉浩整個人都垮了，他忍受著劇烈的頭痛和內心巨大的失落，在用盡全力之後的虛脫中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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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異星斜，晨瑟輝奔，天色已從夜晚走入清晨，雖無陽光，但仍有幾道斜斜的光影揮灑下來，印照在積雷山山腳之下。看不到層林盡染，但卻余光生輝，淡淡的沖抵在林間石側，竟然別有一番景致。

    山谷中的清晨冷意蕭瑟，雲層縫隙中漏出的一絲陽光，正正的射在瀑布之上，但這倒陽光在周圍的灰濛霧靄之中，也顯得的黯淡不已。

    瀑布的激流衝擊在水潭之中，濺起水花萬千，那密密的聲響雖依然清晰，但卻似乎沉於清晨萬物復甦的嘈雜之中，也漸漸的顯不出夜晚時刻的大氣磅礴。壯闊的金戈戰鼓也聽不到轟鳴，只傳出如竊竊私語般的聲音。如果不去用心，根本無法分辨。

    葉浩就在這時候漸漸的清醒過來。

    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被眼前的景致所打動，深深的沉浸其中，白天和夜晚的景色截然不同，水流變的輕緩，聲音也變的柔和很多，一切都顯現出完全不同的兩種景致，但是這兩種景致卻都可稱的上人間至景，讓人不由得沉於其中。

    葉浩看著這眼前的美景，眉頭卻緊緊的攢在一起，他的內心中多了一個結，一個一生都無法解開的結，那個從自己手裡消失的生命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葉浩的拳頭死死的攥著，攥的冒汗，攥的冒血，攥的想冒出一個鮮活的生命……

    「唉……」葉浩嘆了口氣，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確認已經沒有了痛意。

    葉浩順著山谷向下望去，只看到白茫茫一片，目力所及範圍之內只能看到那個寬闊的水潭，根本無法找到石猴子摔落在哪裡。不過只消看一下這山谷的深度，便能想到石猴子必定是凶多吉少。

    換成其他人，恐怕已經放棄了。可葉浩卻不同，他的性格中充斥執著，充斥著不屈，沒有看到石猴子的屍體，葉浩不會就此停手。

    「你可是石猴子啊，這麼死了怎麼對得起你的名字……」看著山谷下的一切，葉浩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心中卻在做著決定，無論石猴子是死是活一定要找到他。

    葉浩轉身離開，但並不是逃離，而是去找幫手，他知道憑藉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到石猴子極其困難，那麼就必須有更多的人來幫他一起找。

    葉浩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山谷，穿過那片茂密的叢林，徑直奔向林家村。

    雖然天色剛剛露白，但村里很多人家已經打開了門戶。顯然村寨里的人們醒的是比較早的，村中的一位老婦人遠遠就看到了葉浩急匆匆的身影，衝著葉浩喊道：「小浩子，你這一晚上都去哪了？都快把你娘急死了。」

    葉浩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沖那婦人點點頭道：「二伯母，謝謝你，我現在就回家。」

    這時，沿著村子路口的一間茅屋中，探出來一個小腦袋，這是一個生著一雙水靈靈大眼睛的小姑娘。本還有些睡眼朦朧的樣子，但是看到是葉浩回來，立刻喜上眉梢，她衝著葉浩大喊道：「浩哥哥，你可回來啦。我昨天陪著大娘等了你大半夜呢。」

    葉浩順著喊聲看向這個探出來的小腦袋，緊繃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不少，他立刻停下了腳步：「是你啊，晚晴妹妹，謝謝你昨天陪我娘，讓你們替我操心了。」

    小姑娘臉一紅，眨著皎潔的大眼睛道：「浩哥哥，你衣服怎麼破成這樣子啊，我給你補補吧。」

    葉浩聽到這話才意識到，這一天一夜裡自己的衣服早就破的不成樣子，面帶尷尬的道：「謝謝你，晚晴妹妹，不過現在我有急事要辦，回頭再說吧。」

    葉浩剛打算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他急忙轉過身對著小姑娘道：「對了，晚晴妹妹，你要是沒事，現在幫我個忙！」

    小姑娘聽到這裡，立刻從門裡跳了出來：「什麼忙啊，只要是浩哥哥的事我都盡力去辦。」

    「晚晴妹妹，我要你現在去把蛤蟆，小龍，小虎他們都找來，一會到村口那裡集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大家幫忙。」

    「哦，好的，浩哥哥，你放心，我立刻找他們過來。」小姑娘看著葉浩焦急的樣子，似乎看出發生了什麼大事，也沒繼續追問，立刻蹦蹦跳跳的去了。

    當葉浩趕回到自家的茅屋旁時，立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眼前浮現出這一天一夜裡所發生的事情，不禁感慨萬千。深深的吸了口氣後，他推門走進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