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麟 第二章 七葉仙苓
整座積雷山仍是寂靜並陰暗的，山頭強烈的陽光被遮擋在那厚厚的雲層之上，沒有一絲能夠穿透下來。那雲層是真的雲層嗎？很多人的心頭總有這樣的疑問。既然是雲層，又為什麼始終只停留在積雷山的上空呢，為什麼不移往它處或者逐漸消散呢？雖有這樣的疑問，但是多少年過去之後人們已經完全認可了這個事實的存在。也許那裡真的是通往仙界最近的地方吧，也許那些仙人的法力真的可以大到讓那個厚厚的雲層始終不移動地方吧，總之，這些都使得積雷山更加出名，更加受人尊崇，也更加為人津津樂道。
在往常寂靜的積雷山半山坡間此刻卻並不寂靜，一層層光韻仍在有節奏的擴散開來，而一陣陣狂風也依然猛烈的吹著。葉浩的身體向著崖下落去，他的腦海中卻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很多，那些都是這十多年來的過往經歷，雖平淡卻舒心，雖模糊不清卻早已底景存真……只是這一瞬，葉浩的腦子裡飛出來的片段不停的組合，拼湊，破碎，再拼湊，再組合……也許這是生命消逝前的必然，也許這是生死相間中的必然，也許這是徒呼無奈後的必然，葉浩感受著這一切，彷佛腦海深處有個莫名的東西要生生脫韁而出一般。
思緒如泉涌，葉浩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娘親和那間小茅屋，那裡有自己今生的羈絆和溫暖，那裡有不能讓自己就這樣離開人世的理由。
「是的，我不能死……。」隨著這個聲音在葉浩的心中逐漸的放大，他的眼神變得越來越迷茫和掙扎，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眼看著身體就要墜落在山崖下，忽然葉浩的雙眼猛地睜開，他的眼睛彷佛泛出了一層藍色的光韻，目光在這風中穿透的如此凌厲。
這樣凌厲如斯的眼神又怎會來自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只見葉浩猛的一縮身，身體便在空中調整了方向，雖仍在風中打轉，卻已直立起身體。左腳腳尖往斜上方飄來的一塊大石上一點，身體便向上竄出一截，而那塊大石卻加速的摔下崖去。隨即，他的右腳又迎上另外一根半截的斷木，腳尖一點繼續向上竄去。
就這樣左右開工，交替借力，葉浩竟然在肆虐的大風中生生躥到了原來的位置，然後左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妙到毫巔的身形一轉，右手便抓住了崖坡間凸伸出來的一根山藤。這動作一氣呵成，恰到好處……
倏地一下，葉浩眼中凌厲的藍光消失，而同一時間也完全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葉浩才緩緩醒來。
他揉了揉雙眼，下意識的向腳下看去，這一看嚇的自己險些再次摔落下去，雙手趕忙死死的抓緊了山藤。
「記得剛才我看到了一株七葉仙苓，然後被風吹的掉下了山崖，我以為我就這樣死了，現在卻安然無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浩回想了一下剛才的事情，隱隱約約記得好像是自己踩著那些碎石和木頭飛上來的。
「天吶，我不會是在做夢吧……」葉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做到這一切……但事實上，他真的做到了，而且是那樣的自然而然。
葉浩順著山藤爬到一個相對平緩的地方，牢牢的環抱住一棵較細的青松，這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並回味剛才那驚心動魄，而且讓自己想也想不通的一幕。
「難道有神仙眷顧……或是有妖魔上身……」葉浩的額上霎那間撲滿了汗水。後怕加激動加迷惘加震驚，葉浩此時的心情真的不知道如何來形容。剛才的那一連串動作是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練的使將出來，葉浩的內心在震撼，在驚詫，在恐懼，震撼於突如其來的震撼，驚詫於莫名其妙的驚詫，恐懼於生死游離的恐懼。他低頭看了看崖下，心中一陣後怕，原來生與死的距離真的如此之近啊。
葉浩就這樣環抱著青松，蜷縮著身體，喘息著呼吸將近大半個時辰，才漸漸的回過神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必須要摘到那株七葉仙苓。」葉浩稍稍偏頭，發現先前從七片葉尖處散開的光韻逐漸淡了，吹來的風也已經越來越小，心頭微喜。只是當看到自己身後空空如也，那個與自己身體相比大的不成比例的竹簍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到崖下，他的心情又變的糟糕起來。
「哎呀，我的香葉草，我的紅棉果啊，都沒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想采的沒採到，已經採到的也丟了……可是葉浩心中轉念一想，那些先前採到的藥種和這株七葉仙苓相比較起來，也算是可有可無了，只要今天摘到這株果子，先前做的一切就都沒有白費，那些損失也就算是微不足道的了。
葉浩的眼中又浮現出堅毅的神采，他又一次向著那株紅色的果子爬了過去。
這一次，葉浩沒有那麼冒失，而是讓身體停留在距離紅果一米之外的地方。他慢慢的把手往紅果的方向探了探，將將要接觸到紅果的時候，看到那七片本已垂下來的白色葉子又向上翻卷過去，嚇的趕忙把手縮了回來。
「真是怪啊，這七葉仙苓的葉子居然可以自動保護自己的果實，而且能夠放出有節奏的光韻，操控一個空間內的氣流變動……仙果就是仙果，真是與眾不同……」
葉浩的眉頭好看的皺了皺，「看來想摘到七葉仙苓，必須得想個辦法才行。」葉浩的腦子迅速的轉動起來，片刻後，他的眉毛一挑，「有了，既然不能用手直接摘，那我就用用陳三叔教我的捕魚方法試試。」
想到這裡，他將腳踩到一塊比較結實的石塊上，騰出雙手，快速的脫下了自己的上衣，將兩隻袖子挽了個麻花，小心翼翼的對準紅果，嗖的一下扔了過去，然後立刻把頭埋向前方，雙手死死的抱住身旁的樹根。
葉浩準備好了狂風的再次來臨，但是等了一會卻沒有聽到風聲，他才慢慢的把頭抬起來。只見他的衣服剛好蓋在了那株紅果上，紅果的四周雖然仍漾出一道道光韻，但光韻卻被他的衣服擋住沒有四散開來。
「哈哈，沒想到真的有用。七葉仙苓，這次你可是我的了」。葉浩用最快的速度爬了過去，他用自己的上衣把紅果包在裡面，然後使勁一搖，就聽「咔嚓」一聲輕響，紅果便手到擒來。
葉浩欣喜若狂，趕忙用衣服把紅果包了個結結實實，然後把兩個袖子一卷，斜背在自己背上。他沒有馬上打開衣服，是因為憑藉自己多年採藥的經驗，深知越是這種高級的藥種越有靈性，唯恐這差點搭上一條小命才摘來的七葉仙苓像山精鬼魅一般逃走了。
葉浩的內心激動的難以平靜，心頭想著這七葉仙苓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不禁笑歪了嘴。
葉浩舒爽的吸了幾口空氣，感受著這個世間的美好。此刻的心情真是好啊，全身沐浴在微風之中，有一種掙脫束縛飛向蒼天的衝動。
獲得和失去果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境，葉浩嘴裡哼著山歌，絲毫沒有下山的打算，他看著上方的山頭就像在看著一個聚寶盆一樣興奮。「既然這裡有七葉仙苓這種級別的仙果，想來還會有其他珍貴的藥種，說不定還會有更意外的收穫呢。」於是，葉浩繼續向更高的山頭攀去。
精神振奮之後連爬山也變得快了很多，不到一個時辰，葉浩便爬上了這座山頭。山頭之上是一個平緩的半坡，看樣子就像是一頂竹帽一般，中間稍突，四周平坦。
葉浩爬上這個這山坡，終於鬆了口氣，把背在身後的七葉仙苓翻到身前，雙手抱著果子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
「嗬，好舒服啊」，爬了半天的山，終於可以休息休息了，葉浩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一刻。
沒過多久，葉浩便睜開了眼睛。他抬頭仰望天空，那裡仍然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到一絲陽光。他又向四周瞧了瞧，目光搖擺了一會之後死死的定在了一枝垂直伸出地表的植物枝幹上。
「嗯……這東西……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忽然，葉浩的雙眼猛的張開了，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快速向著這枝幹跑了過去。
這細長的枝幹有半人多高，就像是天然的標槍一般佇立著那裡。枝幹滑潤，連一根毛刺都沒有，上面有一層細細的紋理，如水波般流動著，光彩四溢……。
「這……這是……又一株七葉仙苓……」葉浩震驚的無以復加。嘴巴張的大大的無法合上，好半天，他才從這種震驚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別人窮盡一生連一株七葉仙苓都找不到，我竟然一天之中就看到兩株……」
「咦，這株七葉仙苓怎麼只有枝幹卻沒有果實……」葉浩圍著這株七葉仙苓的枝幹轉了好幾圈，仍然只看到枝幹和七片白色的葉子，而沒有發現紅色的七葉仙苓。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株七葉仙苓還沒到生長出果實的時候……不對呀，七葉仙苓的生長周期都是一樣的，而且這枝幹這麼高，早就應該到了結果的時候了。難道有人在我之前已經來過這裡了……？」葉浩腦子裡充滿疑惑。
葉浩環顧四周，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突然看到在半坡中間的那塊草坪上竟然橫七豎八的長滿了各種藥草。葉浩跑到近前一看，瞬間驚呆了！
這裡有定神香，有芙蓉草，有安息果，也有葉浩弄丟的香葉草和紅棉果……總之，各式各樣的藥草應有竟有，葉浩看的有些發呆。
可是葉浩仔細一看，這些藥草居然和那顆七葉仙苓的情形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只有枝幹和葉子，果實部分和藥種部分卻都不見了，而且這些藥草散布紛亂，歪歪斜斜的一片狼藉，就像是剛剛被成百上千人踐踏過一般。
「這……」葉浩疑惑的看著這一切。這草坪的樣式像是竹帽的帽頂，而且草坪竟然是盤山狀的直通到坡頂。葉浩順著這低坡一路走上去，在草坪的兩側和路中間盡然都發現了很多散落在地上的藥種，這些藥種已經殘破不堪，有的是已經乾癟的不像樣子，有的是只剩下小半截。
葉浩心疼的看著這些散落在地上的藥草，嘆息道：「這些藥草太可惜了，如果全都給我，那可以換多少錢啊……可惜現在都已經不完整了，也沒法再換到錢了！」
葉浩一邊走一邊低頭檢視這些散落下來的藥種，心情無比沮喪。因為這些藥種中不僅有像紅棉果這樣的低級藥種，也有幾株七葉仙苓這樣的高級藥種，但是基本上都和前邊看過的一樣，果實已經沒有了。葉浩一路嘆息著，就這樣走到了半坡的坡頂處。
驀地，「呼~~~~呼~~~~~」葉浩耳邊傳來了一陣怪異的風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大風捲起。
這陣風就這樣突兀的從葉浩的頭頂處吹了過來，沒有一絲預兆，葉浩頓時被吹的睜不開眼睛。這陣風比起在山間把葉浩吹下山崖的那陣風一點也不遜色，而且更加讓人措手不及。只是這風聲有些異樣，而且刮的非常有節奏，風也是時有時無，中間還有間隔。
葉浩彎著身子，在風中緩緩向前移動著，雙眼被風吹的無法睜開。
在狂風吹起的時有時無的間隔時間裡，葉浩眯著眼睛隱約看到了正前方似乎有個可以容納兩三個人的淺洞，於是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向著這個淺洞艱難的爬了過去。
待爬進了這個小洞，葉浩吐了半天才把吹進嘴裡的沙子吐乾淨。
真是悽慘哪，這一天內把一個月吹的風都吹夠了，還真是夠倒霉的。葉浩看著洞口外面的風起霧涌，心中祈盼著這該死的大風快點過去。
可是似乎天不遂人願，葉浩越是期盼，這風卻是毫無道理的越刮越大。葉浩沮喪之極，盤坐在洞內。
「這風怎麼沒有減弱的跡象啊，要吹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呢」。正在葉浩胡思亂想之極，忽然，葉浩感覺這洞頂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嗯？難道是我眼花了？洞頂什麼都沒有啊，怎麼好像看到有東西在動……」葉浩盯著這洞頂仔細查看，這一看眼睛一下子瞪直了，他的心頭忽然湧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莫，莫不是……是這山在動？。」
葉浩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這洞頂，身體忐忑的打了個冷戰，心裡一下子變的有些發毛。
可是，沒過多久，這洞頂真的又動了，這一下葉浩看的清清楚楚。那洞頂的不知什麼質料的綠色石頭「嗤嗤」的摩擦著，向著不規則的方向在左右動著，就像隨時要砸將下來一樣。
葉浩嚇了一跳，感覺這山洞隨時可能會塌掉，他趕忙逆著風跑出了山洞，費盡氣力，直到距離那山洞很遠的地方才停下身來，眯起眼睛轉身回頭看去。
可就是這回頭一看，卻驚得葉浩魂飛魄散，頓時跌坐在地，口中大叫一聲「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