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麟 第二十六章 先祖

    積雷山，百里之內自成方圓，沒有陽光，只留蕭瑟。

    這百里長空，雲霧繚繞，宛如天宮，烏雲翻滾之處雷鳴電閃，猶如一條蛟龍在雲中穿梭，不時打幾個噴嚏，放幾道閃電，積雷山的天色依然是在一片陰沉中甦醒。

    葉浩輾轉一夜，幾乎不曾合眼，天色剛一放亮，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門，他在村中來回溜了兩趟，最終停在了族長林德壽屋門之前，徘徊不絕。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想要找一個人為他理出思緒，找到答案。葉浩心中明白，整個林家村，也只有老族長知道的最多，也只有老族長才能夠為他解惑。

    正當葉浩徘徊流連之時，老族長家的大門卻自動打開了。

    「是浩兒吧，進來說話。」屋中傳出了林德壽嘶啞卻不失威嚴的聲音。

    葉浩一驚，急忙應了一聲，走進屋中。

    只見林德壽依然是坐在那張竹椅之上，與幾天前見到他時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在他身前多了一張桌子，桌上擺著一個茶壺四個茶杯。

    「浩兒，我知道你會來的。」林德壽布滿滄桑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神犀利，還夾雜著一絲迫切。

    「族長，昨晚我無法入眠，心中有好多事想弄明白，可是這些事來回反覆，越想越亂，不得以一大早便來打擾您老人家，請您老人家見諒。」葉浩的臉上充滿歉意。

    「無妨，即便你不來找我，我也會讓人喊你來的。」說著話的同時，林德壽提起面前的茶壺，倒了兩杯茶。

    「來，浩兒，先喝杯茶，這茶可是我一直珍藏的好茶，一直不捨得用，近日忽然想明白了，人老了，半截身子已經進了黃土，再不喝也許就喝不到了。」林德壽將一個沏滿茶的杯子推到了葉浩的近前。

    葉浩受寵若驚：「謝謝族長。您身子這麼健朗，活到百歲都不是問題的。」

    「呵呵，自家知自家事，人去不一定是因為茶空，生死也不全在年歲的。」

    葉浩聽到這話，心中不免疑惑，老族長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以往，喝茶怎麼也打起了玄機。

    林德壽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不似在喝茶，反而如飲酒。

    葉浩也將茶杯端起，喝了一口，明明是熱茶，卻入口不苦，還帶著有絲絲涼意，不由得「咦」了一聲。

    林德壽手捻鬍鬚，微微頷首：「人這一生啊，就如你面前的這杯茶，分不清是冷還是熱，是真還是假。有時候明明跌到谷底，感覺一生無望，但是最終卻撥雲見日，苦盡甘來，也有時候明明是舒心祥和，太平安穩，卻忽然厄運橫生，慘遭悲痛。人生如迷，世事難料啊。」

    葉浩聽得一愣，回味了一番才道：「族長，您可是在說您自己？我聽林重大伯說過您年輕時候的事情，我們所有人都很敬佩您的毅力和堅韌，也為我們以後的路指明了方向。」

    林德壽卻搖頭道：「不，我說的不只是我自己，也是你，也是林家村的每一個人。」

    「族長，您的話我有些不太明白了……」葉浩心中疑惑更重。

    林德壽又倒了一杯茶，緩緩道：「我們林家的過去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見葉浩點了點頭，林德壽繼續道「萬年來，我們林家雖然拋棄了了權勢和富貴，在這積雷山下過著普通的生活，但也確確實實避過了很多風雨，安安穩穩的過了幾千年……先祖當年雖然叱吒風雲，嘯傲一生，但是敵人也遍布天下，他在，林家自然無妨，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了，只憑當年林家的實力，是不足以安然無恙的立足天下的，甚至很有可能被人連根拔起……他讓我們舉族遷到這裡，自是有他的打算。」

    葉浩皺眉道：「莫非是先祖預知到什麼？」

    林德壽略為讚賞的看著葉浩道：「是，但也不全是！說到這裡，我就不得不給你講講不凡先祖的故事了……」

    葉浩本就對林家先祖敬佩無比，自然對他的故事極為感興趣，聞言立刻精神大振道：「浩兒洗耳恭聽。」

    林德壽點了點頭，緩緩道來：「不凡先祖當年並不懂演算天機，查測生死之術，他本是皇子出身，又是修仙界不世出的天縱奇才，自創奇門弓箭之法，練到極致處，可萬里之內取人性命，無人可擋他絕世一箭，世上人稱他為「龍皇箭神」，這樣的人自是傲氣無比，很難看得上其他人，因此他前半生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倒是樹敵不少，他一生中最大的對手是人稱「東方絕刀」的石霸天，這個人自東土出道，一把弒魔刀橫掃東土各大世家，無人能敵，巧的是，兩個人同時愛上了一個女子……自此各不相讓，大打出手，每次對決均是生死相向。」

    葉浩聽到這裡，眨了眨眼問道：「那最終這女子是和誰在一起了？」

    林德壽苦笑道：「這女子沒有和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在一起……而是愛上了另外一個人……」

    葉浩睜大了眼睛，驚訝道：「啊？怎麼會是這樣！」

    「世事無常，最悲哀的莫過於此，兩人為愛互搏生死，卻只能是鏡花水月，竹籃打水……」說到這裡，林德壽頓了頓：「你可知道，這個石霸天是誰？」

    葉浩思索片刻，忽的眼神一亮：「難道，難道這石霸天就是石家的先祖。」

    林德壽右手一拍桌子：「哈哈，孺子可教，這都讓你想到了。不錯，這石霸天就是石家的先祖。」

    葉浩迫不及待的問道：「那後來呢？」

    林德壽：「後來？後來兩個人自然是很不服氣，因為那個人此前在神州大地毫無名氣，於是不凡先祖和霸天先祖分別去找那個人交手，可結果卻大出意料之外，兩個人都輸給了那人……」

    「怎麼會這樣……」葉浩露出不可思議之情。

    「不僅是你，萬年前所有人對這個結果都感到不可思議，一個默默無聞之人居然分別戰勝了神州大陸風頭最勁的兩個高手。不凡先祖和霸天先祖不僅輸了，而且輸的心服口服，交手後都道「我不如他」，之後消匿天下，而那人從此名震神州。」

    葉浩興趣盎然，聽的渾然忘我，不覺問道：「那個人這麼厲害啊，他究竟是誰？」

    林德壽似是說的口乾，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徐徐道：「那個人名叫洛野天，因常年在一棵樹下修煉，觀落葉而感悟仙道，明悉天機，故自稱為天葉子。」

    「天葉子……天葉……」葉浩靈機一動，問道：「族長，離積雷山不遠不是有座天葉城嗎？難道和天葉子有什麼關係不成？」

    林德壽聞言微笑道：「不錯，萬年前那裡本沒有城，就是因為有了天葉子才有了那座城，後人為了紀念天葉子，就將那座城命名為天葉城。」

    「不凡先祖和霸天先祖隱匿數載後，恰逢魔道猖狂，為禍天下，妖族和陰靈族也趁亂而出，一時間神州大亂，就在那個時候天葉子挺身而出，他分別找到了不凡先祖和霸天先祖，又聯合神州大地各大修仙門派和傳承世家，與妖魔道對峙百年，拯救蒼生於危難，這才還給我們一個萬年的朗朗乾坤，太平天下，後世為了紀念這個天葉子前輩，因此尊稱他為天葉大帝。」

    「天葉大帝……天葉大帝……，好威風的名號。」葉浩聽的嚮往不已。

    林德壽的臉上也露出了無比驕傲之色，繼續道：「而我們林家的不凡先祖和石家的霸天先祖都與天葉大帝在和妖魔戰鬥的過程中結下了深厚的友情，三人更是結拜為生死兄弟，合稱神州三聖。」

    葉浩心中默默的念著：「兄弟……我也有結拜兄弟啊……」想到這裡，內心不覺間生出一絲溫暖。

    「神州三聖……」念著這個名號，葉浩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了那個奇異的山谷，那山谷中救了自己一命的神仙化身，也是三個人，難道……難道他們就是神州三聖不成？想到這裡葉浩心中忽然忐忑不安起來。尤其是自己還得到了一部焚虛經，這件事該不該和族長說呢？

    林德壽似乎看到葉浩臉上的古怪神情，問道：「浩兒，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葉浩內心掙扎許久，最終還是覺得不說出焚虛經的秘密為好，說道：「族長，前幾天我和小龍小虎他們幾個發現一個山谷，那山谷中有一處隱蔽的洞府，我們在洞府中遇到了危險，危急關頭被三個神仙化身散出的金光所救，那三個人，那三個人是……」說到這裡，葉浩也感覺有些匪夷所思，莫非他們遇到的真的就是萬年之前的三位先祖？

    林德壽聞言並未露出驚訝之色，似是對此早已瞭然於胸，只是微笑著點點頭，開口道：「沒錯，你們遇到的應該就是三位先祖的法外化身，這件事情我早已問過林龍和林虎兄弟了。我們族譜中很多處都有記載，林家和石家遷來此處，原因之一是隱世避難，原因之二則是守護……以前我一直不清楚守護的是什麼，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守護那個山谷，那個山谷中有我們的先祖，也有你們看到的那個魔王……那天你們歸來後，我就派了很多人去尋找那個山谷，但是那山谷再一次消失了……就和從前一樣。」

    「再一次……？莫非那山谷以前出現過多次？」葉浩疑惑的問到。

    「嗯，族譜中也有過多次記載，那山谷百年一現，但近千年來不知為何，出現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了，而最近百年更是每隔十多年就會出現一次。那個山谷每次出現都是只有一天時間，林家和石家都曾數次派人去探查，卻是毫無所獲。沒想到你們這次誤入其中，卻意外發現了三聖的化身，也揭開了我心中不少的謎團。」

    「原來真的是他們……」葉浩心中頓時泛起無限波瀾，心頭怦怦的跳動不已。

    林德壽沒有再次詢問，繼續道：「天葉大帝不僅法力滔天，實力高絕，更重要的是他精通天地之術，可推演過去未來，洞察先機，所以才能在正道實力遠弱於妖魔道時不落下風，力挽狂瀾。也正因如此，我們林家的族譜中才會留下很多預示的文字，想來這些都是出於天葉大帝之口。」

    葉浩聽著聽著，整個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聽的心旌搖盪，但心中也升起了更多的疑惑，不由脫口問道：「那為什麼這裡只有林家村和石家村，而沒有洛家村呢？天葉大帝和那個女子後來在一起了嗎？還有，三位先祖後來去哪裡了？」

    林德壽聞言神情一滯，無奈道：「後來的事不知為何，族譜中沒有絲毫記載，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這裡，葉浩心中泛起一絲失落之意，故事只有過程，卻沒有結局，總給人意猶未盡之感。

    林德壽提起茶壺，卻發現壺中茶水已盡，不得以只得作罷，抬頭盯著葉浩，銳利的眼神讓葉浩不禁有些慌亂，葉浩心中暗暗打鼓：「難不成族長已經知道了焚虛經的事，卻是怪我沒有告訴他？」

    老族長的如鷹般銳利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浩兒，你是一個福緣深厚的人啊，不僅能夠找到先祖的身外化身，還能在三聖池中找到我們林家的鎮族之寶——墨陽弓，莫非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數嗎？」老人這話似是對葉浩所言，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天意，天數……蒼茫眾生莫不在冥冥中有著定數……看來這定數已成，一切不可逆改啊……唉……」說到這裡林德壽站起身來，端起桌上的茶壺，轉身欲去續茶。

    老族長再一次打起了玄機，葉浩聽得雲裡霧裡，忽的想起一事，急忙道：「族長，有件事得告訴您……」

    「哦？什麼事？」

    「是……是關於墨陽弓的……實際上，我不僅得到了墨陽弓，還得到了墨陽弓的三篇法訣……」

    「什麼？」林德壽神情似乎一愣，立刻迴轉身形，頗為驚喜的問道：「是箭術三篇還是弓兵三篇？」

    葉浩一怔：「哦，不是的……是箭術、弓兵、合一共三篇法訣，如果細分的話應該是九篇……」

    「嘩啦啦」葉浩話未說完，但見林德壽手中的茶壺竟脫手落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