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最近一直忙於錢莊的事情,這件事在李徽看來是重中之重。筆神閣 bishenge.com 沒有錢,便無法增強實力,無法做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所以李徽必須重視。
好在錢莊的經營甚為平穩,可以說是超出了李徽的預料。在中秋之後組織的幾場酒宴上,李徽和謝道韞等人做了推介,詳細的向一些世族大家和官員進行了一番解釋和推介。
效果總體而言還是不錯的,有十幾家大族選擇了試探性的存入了大筆的錢款。讓錢莊的金庫之中的資金漲了一大截。大族拿出來的可都是以干萬為單位的錢款。更重要的是,這些大族的加入,增強的是觀望中的其他人的信心。
當然,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會願意這麼做,李徽也壓根沒這麼想。
不過很多大族對錢莊的匯兌很感興趣,因為他們在江南幾處富庶的郡縣都有營生,來回的錢款的折騰運送確實是一個他們最頭疼的痛點。特別是前段時間,聽說有流賊滋擾京畿地區之後,這些錢款上的押運便成了他們最為緊張的事情。
所以,他們中的許多人都表態,錢莊的匯兌他們可能會試一試。這畢竟是很短的時間便能兌現的,從京城到會稽也不過三五天的路程。也就是說,即便匯兌到會稽郡,也不過是錢款在四合錢莊之中停留最長五天而已。這可比長期存在錢莊裡讓他們放心多了。故而他們都希望錢莊的分號早些建成。
李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有戒心是很自然的事情,做出對他們自己來說最保險也是最實用的業務的選擇也是很正常的。李徽並不會怪他們太實際,他反而覺得,他們這麼做是合理的。匯兌本身就是李徽想要大力發展的核心業務。因為那不僅是方便貿易和金錢流傳的作用而已,也不僅是錢莊會從中得到收入。而是在大量匯兌發生的過程之中,錢莊的信譽會提升,開出的票據的公信力會越來越高,這是為後續的鑄幣和錢票在累積信用和基礎。李徽樂見於此。
中秋之後,李徽抽空去了一趟覆舟山。那裡的房舍建造也有了一些規模。但受限於交通不便,李徽其實不認為覆舟山山谷是個好地方。而且太靠近京城,聲勢浩大的話,很容易被發現。
但即便如此,李徽還是願意繼續花錢建造這裡。不光是為了兌現對道長的承諾,也是希望能早日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東西。
比如葛元已經在新的丹房裡為李徽配製了不少火藥,李徽已經讓周澈按照自己的要求進行一些簡單火器的性能和威力的試驗,以判斷這些黑火藥的威力和效用的最大化。製作怎樣的火器才能更好的發揮其作用。
這些都是需要經過對比和試驗才成的,畢竟這不是個科技發達的時代,許多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火藥的威力也未必能達到自己所想要的效果。
梁州和益州被秦國攻占的消息李徽也有所耳聞,但李徽認為,秦國的大舉進攻還早的很。這當然是基於對歷史上的大戰的時間知情的基礎上的判斷。
李徽一直都秉承著真實歷史的進程未必可以完全作為判斷的標準的想法。因為有太多的事已經和真實歷史有悖了。但是這不表示李徽完全不信自己知道的歷史進程的發展。至少到目前為止,所知的真實歷史的進程在大方向上還是沒有偏離的。所以還是可以作為重大的參考的。
不過,李徽也知道,梁州益州被秦人攻占,那便意味著秦國和晉國之間短暫的沉默被打破。秦人攻巴蜀的用意便是占據戰略主動。起碼有一點可以明確,便是排除了秦國和晉朝未來會相安無事這一選項。這也從側面進一步證明歷史的大方向也許正在走向它原來的軌道。
八月二十九,按照之前的約定,每十天向謝安進行一次關於錢莊的經營狀況的簡要稟報。於是李徽於午後時分前往謝府,求見謝安。
在謝安書房小院門口,李徽被謝玄攔了下來。
「賢弟,去我院子裡說說話去,四叔便不必見了。」謝玄拉著李徽要走。
李徽道:「謝兄,錢莊的事要稟報四叔呢,這是正事。回頭我再去找謝兄說話去。」
謝玄翻著白眼道:「你怎麼不聽勸?我這是為你好。四叔這兩天心情很不好。哪有心情聽你說錢莊的事。你便是去了,也是吃閉門羹。搞不好還要沒來由被罵兩句。我特地在這裡攔著你,你要找罵我可管不著。」
李徽皺眉道:「四叔為何心情不好?」
謝玄皺眉道:「你沒聽說麼?秦人攻了梁州和益州的事情?桓大司馬不肯出兵,四叔和王翁他們都很生氣,卻也沒有什麼對策。皇上又病了,上下亂糟糟一團。四叔心情怎麼好的起來?」
李徽恍然。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他點點頭舉步往院子裡走,謝玄愕然道:「怎地?還要自討沒趣是麼?莫以為四叔會給你留面子,我這兩天沒少受氣。」
李徽笑道:「不打緊,既然四叔心情不好,讓他罵兩句撒撒氣對他也有好處。或許能讓四叔心情好一些。憋在心裡反而不好。」
謝玄無語道:「你這角度倒也新奇,主動去找罵?好吧,我也一起去挨罵,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挨罵。」
李徽笑著點頭,兩人一起進了書房院子。書房廊下,一名僕役正灰頭土臉的從書房裡出來,手裡捧著茶壺。
見到謝玄,忙躬身行禮。
「老六,你怎麼了?挨罵了?」謝玄低聲問道。
那僕役委屈的低聲道:「之前說要吃煮茶,我煮了茶送進去,說要喝清茶,說我兩隻耳朵長著是打蒼蠅用的。」
謝玄差點笑出聲來。看著李徽低聲道:「瞧瞧,這火氣沒地方發,身邊侍奉的都倒霉。」
李徽尚未回答,便聽到謝安在屋子裡大聲喝道:「誰在外邊吵鬧?害我不能午睡?離得遠遠的去,莫來叨擾。」
李徽忙道:「四叔,李徽求見。」
沉默了片刻,謝安的聲音傳來:「老夫不想見人,你去吧。」
謝玄攤攤手,低聲道:「我沒說錯吧?」
李徽大聲道:「四叔,在下還是想和四叔聊聊。」
書房裡安靜了片刻,然後木屐的聲音啪嗒啪嗒響起,吱呀一聲,書房門被推開,謝安出現在門口。外邊的陽光刺激的他眼睛眯了起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有些不快。
「見過四叔。」謝玄和李徽躬身行禮道。
謝安看了一眼謝玄道:「你怎麼也來了?」
謝玄忙道:「聽說四叔心情不好,特來瞧瞧四叔,恰好遇到李徽了。」
謝安哼了一聲,眯著眼看著李徽道:「李徽,錢莊的事情老夫今日不想聽,回頭讓道蘊來告知老夫便是。沒什麼大事的話,也不必來稟報了。」
李徽躬身道:「知道了。」
謝安道:「若無他事,你便去吧。」
李徽拱手道:「聽說四叔心情不佳,在下斗膽問一句,因為何事?」
謝安皺眉道:「你難道不知麼?朝廷里的事情,你一無所知?」
李徽道:「莫非是益州梁州被秦國攻占的事?」
謝安哼了一聲。
李徽沉聲道:「這件事我倒是聽說了,確實有些棘手。不過,四叔大可不必為此事憂心。這件事其實沒那麼嚴重。」
謝安一愣,皺眉道:「沒那麼嚴重?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你該不會連這麼點眼光都沒有吧?秦國攻克梁州益州,對我大晉將是極大的威脅。我大晉西北洞開,大江上游為秦人所據,戰略主動喪失。巴蜀富庶之地為秦所掌控,物產財富將為氐人養兵,這還不夠嚴重?」
李徽笑了笑,拱手道:「四叔,出來曬曬太陽吧。今日秋陽很好,到了九月,怕是沒有這麼好的秋陽了,也看不到這麼好的秋景了。」
謝安愣了愣,仰頭看看天空。秋陽高照,陽光照在身上溫煦舒適。再看院子裡,各種菊花競相綻放,金黃雪白奼紫嫣紅。忽然驚覺這數日來心憂朝廷之事,居然要錯過書房院子裡菊花盛放的花期了。
謝安吁了口氣,緩步走下門廊,沿著青石小道往院子中花壇錦簇之處走去。李徽和謝玄跟在他身後,聽著他腳下木屐啪嗒啪嗒踩在石板上的聲音,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謝安來到一叢菊花花圃面前,彎腰嗅了嗅金黃盛開的花瓣,神情鬆弛了下來。
「李徽,我記得你寫過一首詩,叫做《歸園田居》是麼?當中有兩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哎,老夫這裡菊花種的很多,可是何時才能過採菊東籬悠然自得的生活呢?」謝安緩緩開口道。
李徽輕聲道:「四叔這樣的人是身肩大任之人,註定要辛勞操持,為大晉嘔心瀝血的。或許有一天,天下太平了,四叔才能過那樣的日子。」
謝安輕輕點頭,嘆息道:「天下太平,何日才能天下太平?這樣的日子怕是永遠也沒有了。當年我不肯離開會稽東山出來為官,便是希望能夠過悠閒的日子。四十歲前,老夫以為這一生都會悠然閒適。可誰能想到,還是不得不面對這繁瑣的一切。」
李徽微笑道:「安石不出,如蒼生何?」
謝安呵呵笑了起來,瞪了李徽一眼道:「你也來取笑老夫麼?那是他們諷刺老夫的話。意思是說老夫名不符實。哎,也許他們是對的。老夫確實有些無能為力。我大晉的局面越發的緊迫,老夫卻束手無策。如之奈何?」
謝安嘆息著負手繼續往前緩緩走去。天空湛藍,秋風輕撫,院子裡的高樹上不時有落葉飄落而下,在空中飛舞旋轉,落在三人的肩頭和髮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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