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勢如破竹,自北向南殺了個通透。一直殺到西南角謝家老宅左近,遠遠看去,遠處大火撩天,一座屋宇燒的通紅,火光照亮了周圍的街區。
李徽心中擔憂,找了一名百姓詢問,得知起火的正是謝家後宅高樓,頓時心中如墜冰窖之中。
趕到謝家大宅門前,發現尚有百餘名教眾圍在外圍,守候在門口。門口已有被殺害的一些人的屍體。李徽更是恨的幾乎咬碎了後槽牙。
不用多想,李徽也知道,這幫人是在門口守著被大火逼出來的謝家之人。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這幫賊子用心之狠毒,令人髮指。
李榮帶人衝過去,三下五除二將這幫人殺了個七七八八。李徽帶著人直衝入謝家大宅,進入前廳之中,見到大量的屍體,以及被損毀的房舍字畫,散落的東西滿地都是。李徽知道,這裡不久前經歷了一場浩劫。
沖入後宅之中,在起火的後宅樓宇之前,一群人見有人來,一鬨而散。
李徽大聲叫道:「莫怕,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都是謝家人麼?」
一名膽子大的婢女聞言湊上前來問道:「你們是誰?」
李徽道:「我是徐州刺史李徽,你謝家的朋友。我們來救人的。謝小姐在何處?謝琰在何處?」
那婢女是從京城跟著回會稽的,自然直到李徽是誰,於是大聲招呼其他人上前來。這些人中有認識李徽的,見到李徽等人,放聲大哭。
李徽忙問道:「都莫哭,快告訴我,道蘊小姐在何處?三公子在何處?」
僕役們哭哭啼啼的道:「三公子被他們抓走了,小姐就在這樓里,賊人放了火,小姐和小翠就在樓上,不知死活。我們得知賊人撤出府了,想來救人。無奈火勢太大了,我們進不去。」
李徽心痛如絞。急趕慢趕前來救援,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這火勢如此兇猛,謝道韞和小翠定是已經化為灰燼了。一時間,心中痛楚難當,心中鬱結焦灼,只覺得一口悶氣塞在胸膛之中,難以紓解。一時間頭暈目眩,身子搖晃踉蹌,幾欲摔倒。
李榮見狀忙將李徽扶住,李徽張口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淋淋漓漓,噴的胸口全部都是。
李榮大驚,抱著李徽叫道:「阿兄,阿兄,你怎麼了?莫要悲傷,事已至此,還望保重身子要緊。」
李徽仰天大叫道:「痛煞我也,我之過也。我早該派人前來,竟然不聞不問,以至於消息閉塞,耽誤時機。我之過也,我害死了她們。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李榮忙道:「不干阿兄的事,阿兄你莫自責。這都是五斗米教賊子們作得惡,我這便帶人,將他們殺的一個不留。」
李徽流淚道:「有什麼用?人已經死了。我的道蘊,我的弘兒,都死了。我之過也,我之過也。她們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李徽捶胸頓足,大聲嚎啕。
周圍眾人又是傷心又是驚愕。李徽如此傷心,言語之中對謝道韞情深意厚,又說什麼我的弘兒我的道蘊之類的話,那說明之前在家中流傳的小姐和徐州的李刺史生了兒子的事情怕是真的了。
「阿兄,阿兄,莫要悲傷。節哀順變啊。多少大事等著你去做。徐州萬民,天下蒼生都要靠阿兄去庇佑拯救啊。」李榮叫道。
李徽搖頭不語,只是流淚。眾人默然看著李徽,一時無言。唯有大火呼呼之聲,雕樑畫棟過火時發出的噼啪作響之聲。
就在此時,側首圍牆外花樹之後,有人輕聲道:「李郎,是你嗎?」
李徽身子一震,驚愕四顧。
「誰?誰在說話?你們聽到了麼?」李徽狐疑問道。
眾人什麼也沒聽到,李榮心中擔憂,阿兄這般大悲之下,恐怕」
阿姐,是你麼?我知道你芳魂不遠,是你回來了麼?阿姐,我來遲了,我來遲了。」李徽以為自己聽錯了,以為是謝道韞死後的靈魂在和自己說話。他一邊四顧說話,一邊自責。
「李郎,真的是你。你可來了。」謝道韞的身影從一側黑暗之中顯出身形。她身上的衣衫黑一塊白一塊,臉上也是黑一塊白一塊,髮髻亂糟糟的。看上去就像是被火燒了之後一般。
李徽一眼瞧見她,愣了片刻,猛然衝上前去,一把將謝道韞抱在懷中。
「阿姐,你回來看我了。你責罰我吧。我來遲了,害得你做了火中冤魂。」李徽絮絮叨叨的說道。
謝道韞眼中帶淚,微笑道:「傻郎君,我沒死啊。我哪裡像個死人?李郎,我活著呢。你來了,這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來,你果然來了。」
李徽驚愕瞠目,伸手在謝道韞臉上摸索,又將謝道韞的手貼在臉上。突然大聲笑道:「哈哈哈,真的沒死,不是鬼魂。手是熱的,臉也是熱的,身上也是熱的。鬼魂哪會如此。沒死,真的沒死。哈哈哈哈。這可太好了。」
李徽胸膛里的一顆心歡喜的幾乎要炸裂開來,他一邊笑,一邊將謝道韞抱起來,原地開始轉圈。
謝道韞忙在他耳邊道:「傻郎君,這麼多人在這裡,你要驚世駭俗麼?快放我下來。」
李徽轉頭看去,周圍眾人都朝著這邊看,見到李徽轉頭,又紛紛轉過頭去。
按照李徽的性格,這種時候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的目光。但謝道韞恐怕受不了這樣的驚世駭俗。於是將謝道韞放下,卻緊緊握著她的手不鬆開。
謝道韞看著李徽嘴角上的血跡,心中痛惜。適才她已經將一切看在眼裡,李徽為自己傷心吐血,她的心中欣慰之餘也甚為擔憂。
「李郎,你感覺怎樣?怎地不保重身子?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能如此。」謝道韞伸出衣袖替李徽擦拭嘴角的血跡。
李徽道:「你若死了,我活著有何意味?適才當真是萬念俱灰。好在老天開眼。你能平安逃生。」
謝道韞微笑點頭。不久前大火燃起,蔓延至二樓,封鎖了所有逃生的通道。自己確實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萼綠華帶著兩人裹著薄被從二樓跳下,從火中逃生。雖然身上多處燒傷,頭髮也起了火。但終究是活了下來。
因為擔心賊子們還在左近,所以三人躲在後方花樹之後,許久後才偷偷往前邊摸。李徽等人到來的時候,三人才剛剛躲進側首的花樹從中。還以為是賊子去而復返,卻沒想到是李徽等人到了。從而也目睹了李徽捶胸頓足傷心吐血的那一幕。
眾人此刻才上前來,紛紛圍著謝道韞問長問短。家中遭遇劫難,這些人劫後餘生,見到主人家還活著,自然是高興之極。
謝道韞安慰了一會大伙兒,想領著李徽去見萼綠華。告知李徽,要不是萼綠華出面救了自己,自己此刻已經葬身火海。甚至之前也已經服毒自盡了。
然而兩人來到圍牆拐角,卻發現那裡空空如也,萼綠華已經不在那裡了。
謝道韞連忙叫來小翠詢問。小翠道:「道姑她走了。她說,李刺史來了,援軍到了,她也就放心了。讓我跟小姐說一聲,她便告辭了。」
謝道韞皺眉道:「她怎麼就走了?她身上還有傷啊,要是出了差錯,可怎麼是好。」
小翠道:「萼道姑本事那麼大,應該沒什麼大礙。」
謝道韞輕嘆一聲,仰頭向著四周行禮,大聲道:「多謝姐姐援手,道蘊記著你的恩情。」
四周出了風聲便是火焰之聲,沒有任何的回答。
李徽問道:「是誰啊。」
謝道韞道:「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回頭再告訴你。李郎還沒見到孩兒吧,我帶你去見他。孩兒出生之後,還沒見到他的阿爺呢。」
李徽早想詢問,又怕是個噩耗,所以一直忍住不說。此刻聽謝道韞這麼一說,心中一顆石頭落了地。原來孩兒沒死。
眾人前往後園,隱秘的花樹從中,有入口直通密室。謝家孩兒盡數藏匿於密室之中。這密室本來就很小,也不是來藏人的,更是待不了太多的人。家中七八名孩童加上幾名照應的女子便全部塞滿了。此刻密室之中一片哭鬧之聲,裡邊潮濕陰暗又氣悶。終於全部能重見天日,一家人抱頭痛哭。一時間大人哭,孩兒哭,哭聲震天。
謝道韞從婢女手中接過了李弘,來到李徽面前。那孩兒臉上掛著淚水,雙目囧囧看著李徽,像是久相識一般。
「弘兒,這是阿爺。」謝道韞道。
李弘咧嘴而笑,露出上下幾個小牙。李徽伸手將他抱在懷裡,柔聲道:「阿爺來遲了,弘兒受苦了。阿爺要將那些壞人全殺了,為我弘兒解氣。」
謝道韞道:「他怎聽懂這些,再過幾日,弘兒才一周歲呢。」
李徽嘆息道:「我兒周歲,居然遭遇這幫賊子,害的你們母子遭此大罪。我聽說瑗度被他們抓了,家中也死了不少人。整個城裡被這幫人禍害的不輕。定要將瑗度救出來,將這幫賊子盡數殺絕。」
謝道韞緩緩點頭道:「若是以前,我定會勸你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是面對這幫禽獸,李郎,我希望你不要饒了他們。他們個個該死,沒一個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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