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我們李家五代茶商, 至老太爺那一代,總算在京城站穩了腳跟,老太爺當年先是給老爺娶了城南鏡湖酒家黃老闆的女兒, 夫人入府之後,一年便生下了我們大少爺, 可先夫人身體不好, 之後沒兩年就過世了, 當時, 我們老爺才二十出頭, 自然是要續弦的。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宋懷瑾帶著戚潯和王肅,跟在李氏老管家李源身後,這是一處五進帶內湖的大宅, 是整個長平坊最氣派的宅子, 從正門走到李老爺和李夫人在的主院,要走一炷香的功夫, 路上宋懷瑾問起李老爺的兩任夫人, 李源自然從實道來。
他接著道「再娶的第二位夫人, 乃是當時的戶部員外郎之女,李家生意雖是紅火, 族中卻無官門中人,夫人是家中庶次女,我們老太爺幾番登門求娶才得下嫁,後來親家公外放去乾州,沒兩年便升了太守,幾年前在乾州任上致仕, 如今因習慣了乾州的氣候, 便留在乾州養老。」
李源是家生子, 年輕時是李樺的左膀右臂,後來又做管家多年,在李府極有威望,他嘆道「大少爺雖然從小沒了母親,可夫人入府之後,待大少爺並不差,大少爺和二少爺的關係也頗為親厚,二少爺因意外亡故,這半年府內外都是大少爺操持。」
他看向宋懷瑾,「我們府上和定安伯府從無走動,更連他家裡幾口人都不知,我們大少爺好端端的,怎麼會去害伯府公子呢,大人,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宋懷瑾打量著府內春容盎然的景致,「是不是衙門搞錯了,還要再查才知,倘若與你們大少爺無關,衙門也不會冤枉了他。」
李源連聲應是,待至主院,恭敬的請他們入上房,「老爺和夫人在堂中等候,大人請——」
他們步入院中,李樺和夫人龐氏果然在廳中站著,李樺迎出兩步,恭敬行禮,他們二人也在半年前經歷了喪子之痛,李樺眉間愁紋滿布,龐氏也是一副病容。
待落座,李樺憂心的問「大人,犬子的事可曾調查清楚了?是否是誤會?您應該知道,家中幼子半年前出了意外,如今我們膝下只剩下這麼一個孩子,他平日裡端方守禮,是斷不會謀害人性命的,還請大人明鑑。」
父母看孩子,自是樣樣都好,宋懷瑾也不多耽誤,「李赫的隨從可在府中?並且,李赫可有養魚養龜的喜好?」
李樺怔然,「養魚我倒是知道,養龜我就不曉得了。」他看向龐氏,「你知道嗎?」
龐氏神色淡淡的,「赫兒的事還是他的小廝最清楚。」說完這話,她看向宋懷瑾,「大人,衙門也不會平白無故抓人,可是有何證據了?」
李樺一心擔憂李赫,言辭頗為回護,龐氏則不然,宋懷瑾道「這正是今日要來你們府上查問的,我們在定安伯府二公子身上找到了一樣東西,繼而查到了李赫身上,若非如此,也不會直接抓人,你們既然不知李赫的喜好,便將他的小廝叫來吧,親隨和跑腿打雜的,都一併叫來,我們有話要問。」
李樺面露緊張之色,吩咐李源叫人,一刻鐘之後,李源領著十來個僕從進了院子,宋懷瑾帶著三人出門站在檐下,吩咐那帽兒巷的掌柜,「看仔細了,一定不能認錯。」
帽兒巷賣龜的掌柜姓吳,他有些緊張的打量院中十來人,眼神流轉,卻並不能確定,李源見狀指著最前面四人,「這四個是大少爺的親隨,平日裡指派的多,其他人都是大少爺書房和院子裡做雜事的。」
吳掌柜眼瞳一縮,緊盯著眼前四人看,看著看著,他忽然指著其中一個藍袍年輕人道「大人,小人……小人看著他有些眼熟。」
那藍袍小廝本鎮定的繃著臉,此時緊張道「什麼?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吳掌柜上下看他,忽然看到那藍袍小廝腰間的一塊碧玉,「我記起來了,就是你,當日你進了店中,派頭很足,身上還掛了一塊玉,我想一個下人都有這般貴重的飾物,主子一定不會缺金銀,於是開口便介紹了名貴的龜類——」
吳掌柜越說越明晰,「對了,你還說你們公子喜歡鮮亮的顏色,所以選了赤色背甲的百色閉殼龜,因百色閉殼龜不好養,我還專門給你說要用山泉水養,用新鮮魚蝦螺肉喂,你當時便說你主子是長平坊李氏少東家,若是我賣的東西有假,少東家會來告發我。」
吳掌柜看向宋懷瑾,「那時候小人並不認識李老爺,可聽他說的厲害,便也留了心,因此反倒是記住了這個李家少東家。」
吳掌柜為衙門指認人,自己也頗為忐忑,此刻認出,心弦頓松,「大人,小人全想起來了,絕對沒有認錯。」
其他人狐疑的看向藍袍小廝,李源更是到「李勤,你到底有沒有幫大少爺買過?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名叫李勤的小廝眸光簇閃,「我……我不是為少爺買的,我是為自己買的……不過是借了少爺的名號罷了,那小東西金貴的很,我買回來不過一月便養死了。」
「養死了?那你把龜丟去了何處?」宋懷瑾肅聲問。
李勤眼珠急轉,「就丟在府內荷花池裡,如今只怕早就爛成淤泥了。」
宋懷瑾蹙眉,戚潯在旁道「龜身會爛,龜甲卻不會,百色閉殼龜甲殼堅硬,如今必定還留在他丟棄之地。」
宋懷瑾看向吳掌柜,「你賣的閉殼龜多大?」
「有小人手這般大。」
「那找起來也不難。」宋懷瑾唇角微牽,轉身看向呆了的李樺,「李老爺,那我們得去你們的荷花池裡看看了。」
李樺看出事情不妙,說話都結巴起來,「自、自然無妨,我帶你們去。」
李樺在前帶路,龐氏沉吟片刻,也一併跟了上,出主院一路往西北,沒多時便至一處碧波粼粼的內湖邊,此湖一分為二,一邊建了水上樓閣,一邊種滿了蓮花,如今季春時節,圓葉如盞,荷苞初立,可想而知到了盛夏,必定是處盛景。
宋懷瑾問「你扔在何處的?」
李勤看著荷塘面露茫然,宋懷瑾便道「事情也就過去幾個月,你應該不會忘記吧,若是說了謊話,我們可要帶你去看看大理寺的牢房是何種模樣。」
宋懷瑾並不疾言厲色,饒是如此,李勤額上也生出一層薄汗來,他抬手指著通往水上樓台的白玉石橋,「扔在橋底下的。」
宋懷瑾頷首,「好,那勞煩你親自下湖裡去,和我們的人一起將龜甲撈出來,天黑之前撈不出,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李勤站在原地躊躇不前,可所有人都看著他,他只能硬著頭皮往湖邊走去,眾目睽睽之下,他手腳僵硬的褪了外袍鞋履,又跌跌撞撞的下了湖。
石橋下湖水齊腰深淺,李源見狀,忙叫人去找家什,不多時,鋤頭竹簍皆被尋來,王肅也脫衣服往湖裡去,李樺見狀又叫了幾個小廝,一時七八人都下湖打撈。
這荷塘精心打理過,湖底多為淤泥,連石塊都少,而那龜甲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並不難尋,然而隨著日頭西斜,眾人沾了滿身淤泥,並無所獲。
那李勤先開始還裝模作樣的在湖底摸索,可見其他人站在岸上不走,非要等他將龜甲找出之後,他的神色便越發緊張起來。
宋懷瑾這時問戚潯,「按咱們大周的律法,故意瞞騙衙門,替兇手遮掩,是何罪行?」
戚潯朗聲道「替兇手遮掩便是幫凶,自然與兇手同罪。」
李勤苦撐半日,此時騎虎難下,心底畏怕更甚,又見身邊夥計們因他苦尋良久,到底經不住這幾番磋磨,他顫聲道「大人,小人……小人適才並未故意隱瞞……」
他道出此言,心神俱潰,一時語聲都啞了,「小人並非有意哄騙衙門,小人是有苦難言,請大人寬恕,那百色閉殼龜不是在府里死的,這湖裡沒有甲殼。」
他緊張的語聲發抖,宋懷瑾瞧見,便知他要據實交代了,下令道「行了,洗乾淨身上上來答話,天黑之前你坦白,還有減輕罪罰的機會。」
其他李府小廝面面相覷,李樺更是面色一白,「什麼?你剛才撒了謊?難道……難道伯府的案子當真和赫兒有關?!」
李勤一邊往岸上走,一邊迴避著李老爺的喝問,李老爺失了幼子,如今長子又身陷兇案,一時有些站不穩,李源將其扶住安撫,宋懷瑾嘆氣道「李老爺先不必著急,此案頗為複雜,衙門審問清楚之後再向你解釋。」
李樺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宋懷瑾卻不與他多言,待李勤穿上衣裳,立刻帶著他至一旁僻靜處單獨問話。
李勤發著抖道「不是小人要哄騙大人,是……是少爺交代過小人,若哪日問起百色閉殼龜之事,便讓小人說是小人自己買的,少爺對小人有恩,小人只是想報恩,並不知道這百色閉殼龜與衙門的案子有關。」
「他何時交代你的?」
「就是那日,衙門的人去茶樓搜查的那日,在午時前後,少爺將小人叫過去私下吩咐的。」
宋懷瑾心頭一凜,那日他們去清風茶樓毫無所獲,原來李赫是真的有所洞察,而楊松的小廝也是在那時候消失的。
他心中有了論斷,又問「那日你可見過陌生人去找過李赫?你說百色閉殼龜不是在府中死的,那是在何處死的?」
李勤搖頭,「這個倒沒有,那日午時之前少爺在茶樓,可他吩咐完小人之後便離開了,除了幾個喝茶的客人在樓中坐了坐,沒見陌生人去茶樓找他,至於那百色閉殼龜,其實是養在茶樓後院裡的,少爺在那裡有一處跨院做居所,百色閉殼龜便養在那裡。」
李勤面上滿是猶疑,似乎不知該不該往下說,宋懷瑾道「你是小廝,聽你們主子吩咐做事,便有助紂為虐之嫌,官府也不會定重刑於你,可倘若你明知故犯,那結果便不同了。」
李勤深吸口氣,「那日午間,少爺本在前堂待客,可忽然他面色不對的回了跨院,隨後很快將百色閉殼龜撈出,而後用布袋裝起,從後門出,將龜扔進了門外倒廚餘腌臢的潲水桶里,那潲水桶每天清晨會被收夜香的人一併收走,如今……如今必定找不到了。」
宋懷瑾聽得一陣心潮起伏,此時已是黃昏時分,他不多耽誤,直言要帶李勤回大理寺衙門,李樺見狀便明白這案子多半當真和李赫有牽連,無從攔阻,只得眼睜睜看著李勤被帶離李府。
走在路上,宋懷瑾將李勤適才所言道出,戚潯一聽便想透了關節,「楊松派去通風報信的小廝一定不會指名道姓的要見李赫,他是以茶客身份去的,我們只要去查那日午時前後清風茶樓去了哪些茶客便可!楊松讓小廝不再歸府,一定也是怕我們查到他,他一定和李勤一樣,不一定是幫凶,但必定知道不少楊松的古怪行徑。」
宋懷瑾道「正是如此,先回衙門找南柯取畫像,再去清風茶樓查問,如今知道他將百色閉殼龜養在何處,我不信找不到蛛絲馬跡!」
一行人策馬疾行,趕在最後一絲餘暉消逝之前回了衙門,剛到衙門門口,戚潯便見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外頭,她眉梢微揚,與宋懷瑾道「大人,王爺來了!」
宋懷瑾看那馬車,待入衙門,果然見傅玦坐在輪椅上,正在堂前與謝南柯說話,見他們歸來,謝南柯面色一松,「少卿大人回來了!」
宋懷瑾快步迎上來,「王爺怎麼來了?」
傅玦和煦道「今日傅瑜過王府,問起楊梧的案子,本王想你們應當有了眉目,便過來問問。」
見宋懷瑾帶回了人證,傅玦面露期待,宋懷瑾振奮道「王爺料的不錯,眼下的確有了重大進展!我們這就去清風茶樓再行搜查,李赫的小廝已經招了,他是養過百色閉殼龜的,今夜說不定能找到他謀害楊梧的證據!」
傅玦有些意外,隨即道「看來案子要水落石出了,既是如此,本王與你們同去城西看看。」
他說完這話,仿佛才看到戚潯似的打量了她兩眼,戚潯想著昨夜的誤會,只覺耳尖又泛起熱意,忙不迭咧嘴,對傅玦露出個大大的示好之笑。
傅玦忍不住牽唇,果然理虧之人最會裝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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