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苦漢子幾口吃下了面,用手抹了抹嘴,站起身,「得嘞,到點了。該幹活去了。唉!您別瞅這活掙不了倆錢,一家子吃喝就指著它了。」
陳老闆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得嘞,您慢走啊。」
「錢啊!您拿著。」窮苦漢子將一文錢放在桌子上。
「得嘞!慢走哈。」陳老闆將窮苦漢子送了出去。晚上的西北風愈大,開門就鑽了進來,能刺骨。
「慢走!」窮苦漢子聲音從遠處傳來。
陳老闆趕緊將門關上。
見走了一人,林楓看著眼前的人,再次開口道:「我叫林楓,閣下怎麼稱呼?」
「趙吏!」錦衣男子這次倒是沒有沉默,開口說了一句。
「又起風了!要變天啊。」陳老闆笑呵呵地收拾了桌子,將桌子一文錢拿起。
他聽見林楓和趙吏說話,便轉過身來,結果看到趙吏面前的一碗麵沒有吃,對著趙吏開口說道:「這位客官,我的面啊,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要不這樣,我再給您做一碗,您稍等。」
「別麻煩了。」趙吏提高音量說道。
林楓心中瞭然,這趙吏果真是尋這老闆而來。
趙吏背著身,淡淡繼續說道:「你下的面我不吃。」
「客官!我跟您說啊,來我這兒的人啊,都說我這的面好吃。吃了以後呢,還想來吃。」陳老闆勸道,以為趙吏沒來過他的麵館,不知道這面的滋味。
趙吏這時候站起身,向老闆面前走去,林楓也放下杯中酒,饒有興趣地看他要做什麼。
陳老闆見趙吏走過來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這樣!我再給您下一碗,有什麼話呢,吃完了再說。有什麼事,吃完了再辦。這人呢,肚子裡面要有食兒...呵呵...」
話落,剛要忙乎,突然聽見門外有響動。
林楓正打算看好戲,就聽見外面有嘩啦嘩啦聲音響動,他將神識透過麵館木門,就清楚地看到了一個車夫,徒腳拉著人正向他們這個陳家麵館快步走來。
這車前掛了兩個馬燈,隨著拉車行進一晃一晃的,車夫將車停下,便見到一個藍色繡花鞋從車上露出,只見一個女子從車中探出身來,身穿一件粉紅色花襖,肩披紅皮貂絨,手裡拿著深色絲綢包裹的琵琶,正緩步向這裡走來。
林楓觀其相貌,三十餘歲,面容溫婉,樣子普通,但在這個時代,倒是算得貴氣與美貌並生的女子。
她輕輕推門而入,眾人才仔細看清她的樣子,有著潮紅的臉蛋,頭綰如意高髻,雲鬢里插著堆花龍頭骨釵,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翠綠玉質手鐲,腰系黃色花卉紋樣繡金緞面絛,上面掛著一個銀絲線繡蓮花香袋。
「挽琴姑娘?好久不來了。」看來這是熟客,陳老闆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挽琴?」林楓心裡笑了笑,名字雅致,但卻是一個老姑娘了。
「來!坐!」陳老闆上去幫忙,她坐在了窮苦漢子坐的位置。
陳老闆又擦了擦長條凳子,說道:「好長時間不來了啦,呵...一聽到車軲轆聲音啊,就知道是您。」
「下了局,直接奔您這兒來了。」挽琴一說話,倒是令人驚艷,聲音正如名字一樣,溫婉祥和,柔情似水。
「姑娘出局子!沒吃酒席啊?」趙吏走了回來重新坐下。
林楓好奇地看著挽琴,只聽她答話道:「一桌子的大魚大肉我吃不下。嫌膩味,還是老陳的這碗陽春麵對胃口。」
老陳面露笑容,「哎呦!那多謝您啦,您先歇著,我給您下面去。」
趙吏繼續給自己倒著酒,剛才的異常鋒芒已經掩去,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林楓也不問,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舉起杯子示意趙吏。
趙吏看了一眼林楓,手中杯子也緩了一下,全當與林楓撞了一杯,便一飲而盡了。
挽琴這時候話音又起,道:「好冷啊!這還沒數九呢。先生!您有酒可否借一杯?我想暖暖身子。」
林楓見她是對自己說,笑了笑,這女人一身著裝可不像買不起酒的。這地方倒是有意思,前面有個按門子向趙吏討酒,這邊就有清倌人也向自己要酒。
「得嘞!」林楓也學會這句話,拿起酒壺向著老陳走去,說道:「老陳啊!今天倒是有意思,討酒的人卻是不少。」
「啊哈哈...謝謝您嘞。」陳老闆笑了笑。
林楓拿起杯子,輕放在挽琴桌子上,雙手把著酒壺,向杯子裡面慢慢地倒了一杯酒。
「姑娘請!」林楓看了一眼這老姑娘,便坐在了挽琴旁邊看她喝酒。
挽琴淺嘗了一口酒,慢聲慢語向林楓感謝道:「真是好酒,謝謝了!」
林楓微微額首。
挽琴也沒有去看林楓,輕聲開口道:「鬧市口今天又殺了個人,花樓里的姐妹們都急著去看熱鬧,我跟她們說:『有什麼好看的,誰都會有這一天,早晚都是個死。』」
林楓聞言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姑娘這話說得好,可您知道,這人是犯了什麼事被殺頭的嗎?」
「不曉得!鬧夠了長毛,現在又要鬧革命,官府跟瘋了似的,三天兩頭就要殺個人。」挽琴細聲細語地說道。
「面好了。」陳老闆端著兩碗面,一碗放在挽琴面前,一碗放在了趙吏面前,熱乎乎的。
「這位客官!您還要面嗎?」陳老闆將面放在挽琴面前後,看著林楓問道。
「暫時不用了,謝謝!」林楓輕聲道。
「呵呵...好。你們儘管吃,呵呵...不收錢。」陳老闆笑聲對著挽琴和趙吏說道。
挽琴用瓷勺品了一口湯,便放下,輕啟朱唇說道:「一把細面,半碗高湯,一杯清水,五錢豬油,一勺醬油,再燙上兩棵挺闊脆爽的小白菜。」
「是這樣做的吧?」挽琴向陳老闆問道。
「呵...正是!」陳老闆兩雙粗糙的大手一拍說道。
挽琴聞言疑惑道:「可我怎麼做不出來這個味道?」
「哎呦...呵呵...」陳老闆笑呵呵地說道:「我用得是我店裡面的醬油。味道,那自然是不一樣的。」這話說得很是得意。
「原來你有秘方?」挽琴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輕聲問道。
陳老闆得意地說道:「哈哈...秘方談不上,嗯...這樣吧姑娘,吃碗麵之後,我弄一瓶我店裡的醬油給您帶上。」
「那真是太謝謝了,挽琴一介女流身在風塵一無長物。我給您彈一首琵琶吧?聊表我的謝意。」挽琴開口說道。
「哎呦!那可不行!那可使不得啊。你...」陳老闆驚訝說道,聽挽琴彈琵琶的都是大富大貴高官厚祿的人,他一個窮苦人哪能受得起。
話還沒有說完,挽琴就說道:「我想彈。」
晚上更新一章再加一章防盜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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