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低沉濃厚地鉛雲正向下潑灑鵝毛大小的雪花,地面上雪花飄落的地方,兩道鐵軌在此交匯,你站在它們邊上,控制列車變道的變道閘就在你的手邊,拉下它,列車的行進路線就會從它原本行駛的那條鐵軌變成另一條鐵軌。
在鐵軌的前方,列車原本行駛的那條鐵軌上躺著三個小孩,而在另一條鐵軌上,躺著一個大人。那麼,做出選擇的時間到了,你是要拉下變道閘救下那三個孩子,或者選擇不拉去救下那個大人呢?
……
重吾在顛簸中醒過來,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繩子牢牢地捆住。他來回張望,看見了星河,安東,嵐月還有艾米麗奧,他們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手腳同樣被繩子捆住。
他抬起頭,看見了斯耐夫,那個莫洛人握著舵盤,直視前方,不時拉動一些操作杆。順著他的目光,重吾透過舷窗看見了外面的天空,窗外滿是紛飛地雪花,天上地鉛雲壓得很低,感覺用手就可以夠到。
不對,重吾覺得有些不對,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撲到舷窗邊上,窗外的景色令他腿軟,他們在天上,不光如此,他們正在墜落!
正在掌舵地斯耐夫回頭瞥了他一眼,「你醒了?」
他的聲音不帶什麼感情色彩,就像只是隨口問問一樣,他艱難地把住舵盤,手上青筋畢露。
重吾晃晃腦袋,他覺得自己的記憶似乎出現了一個斷層。他努力地回憶,終於記起自己應該是在一間酒館裡才對,為什麼本應被綁起來的斯耐夫會在掌舵,而安東他們則都躺在地上。
又是一下劇烈地顛簸,重吾沒站穩,一下子被甩飛了,他落地的地方是斯耐夫的腳邊,莫洛人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繼續操作他的舵盤和眾多操作杆。
從他的下巴上看上去,斯耐夫的臉色蒼白,額上滿是汗珠,看起來很是虛弱,不過第一次重吾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正常人的影子,他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到斯耐夫冷不防地說了一句,「準備撞擊!」
撞擊?
重吾有些不明所以,還沒有做好什麼準備就感受到了接連不斷地顛簸,他們所處地艙室與地面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不過立馬又彈了起來,當艙體再次與地面接觸後因為馬上因為受力不均而翻滾起來。
重吾只覺得自己被拋來拋去,身體各部位和艙體都有了親密接觸,當一切終於停下來的時候,他全身沒有一處不痛的地方。而艙體也因為和地面的情迷接觸變得殘破不堪,大量的雪花從碎掉地舷窗里落進來。
斯耐夫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一下自己已經皺巴巴地西服,他一腳踹開艙門,走了出去,兩分鐘後,他回來了,走到星河邊上,伸手抓住了他的後衣領。
「你要做什麼?」重吾剛剛開口就感到鑽心地疼痛從全身各處傳來。
斯耐夫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是把星河拖了出去,透過打開的艙門,重吾看見他把星河放上一塊木板,然後拉著綁著木板上的繩子拖著星河走進了風雪中。
幾分鐘後,他走了回來,帶著空空地木板,他再次走進船艙,手拉住了嵐月的後衣領。
「你要把他們帶到哪裡去?」重吾驚呼。
斯耐夫依舊沒有回答,拖著嵐月朝艙外走去,就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嚎,扯掉了自己戴在左眼上的眼罩,他緊閉地左眼中流出了黑色的血。
斯耐夫伸手擦去黑血,把嵐月拖出了船艙,又帶著她消失在風雪中。
他就這樣拖走了嵐月,拖走了安東,拖走了艾米麗奧醫生,直到最後他終於朝自己走來。
重吾覺得很害怕,他想要逃,但是剛才墜地的撞擊中,他的腳傷到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不過當斯耐夫朝他伸出手的時候,他還是掙扎了,斯耐夫很不耐煩,睜開了自己的左眼,隨著他這一舉動,就像是傷口又撕裂了一樣,黑血從他的左眼湧出。
當那隻魔眼對上重吾的視線的時候,一股來自靈魂的顫慄讓他如置冰窖,動彈不得,只能任由斯耐夫拖著自己把自己扔到那塊木板上,然後被他拖進了風雪中。
飛艇的殘骸很快就消失在風雪當中,重吾躺在木板上,心中很是忐忑,他完全不知道斯耐夫要把他拖到什麼地方去,而未知正是最折磨人的。
終於斯耐夫停下了,重吾聽到他的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沙沙聲,他朝自己走來,手裡提著一把尖刀。
重吾緊張地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裡,卻很久都沒有感到尖刀刺進自己的身體,他茫然地睜開眼,發現綁住自己手的繩子已經被割開了。
重吾有些茫然,他看見斯耐夫隨手扔掉了那把尖刀,並向自己凍僵的手哈了口氣,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抬起了頭,「我曾經問過你一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重吾有了種不好的感覺,他開始四處尋找星河他們的影子,很快他找到了他們,在不算很遠的地方,星河,嵐月還有安東躺在地上,艾米麗奧醫生躺在離他們稍遠地地方。
斯耐夫走過他的邊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最後它停在了一根杆子前面,來回撥動它,「很好,沒有凍僵。」
他從口袋裡掏出懷表,看了一眼,然後抬起頭,「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變道閘,能夠改變『牛頓』行駛的鐵軌的東西,那天的問題我想你在現場會更容易想出答案。」
那天的問題?重吾低下頭,在雪地里他發現了兩條鐵軌,它們在自己的面前分叉,其中一條延伸向星河他們那邊,另一條延伸向艾米麗奧醫生那邊,他抬起頭,聽到了汽笛的聲音,這聲音不久前他還聽過,這是牛頓號的汽笛聲。
「這是個選擇題,你只有拉下變道閘或者不拉這兩個選項,沒有第三個選項。」斯耐夫看著他,面無表情,「現在正在駕駛牛頓的是我最後一具分身,所以你不用心存僥倖,不用想著開車的人會剎車減速。」
牛頓號那轟鳴的聲音越來越近,重吾已經從風雪中隱隱看見它的輪廓了,很快它就會呼嘯而過,把星河他們或者艾米麗奧醫生碾成粉末。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跑過去把他們從鐵軌上移開,但是他剛剛邁了一步就跌倒在雪地里,剛才在撞擊中受的傷讓他根本走不了路。
斯耐夫走過來拉著他的衣領把他拉回變道閘邊,最終催促著,「你能用來思考的時間不多了,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把它們浪費在無用的事上。」
重吾抬起頭,看著越來越近地火車,顫抖著把手搭上了變道閘,暴露在風雪中的金屬拉杆差點把他的手凍在上面,他的雙手乃至全身不停地顫抖,不知道究竟該不該拉下變道閘。
終於,他受不了這種壓力,崩潰了,他哭嚎著向斯耐夫討饒,「不要…我做不到,我沒辦法做到,求求你……」
然而他的眼淚絲毫不能打動這個莫洛人,他面無表情地宣布,「你的時間不多了。」
為什麼自己非要做這種選擇…為什麼,無論是星河他們還是艾米麗奧醫生,他都不想他們死掉,但是為什麼非要逼他選擇呢,為什麼,他崩潰著向斯耐夫討饒,「不要,不要讓我選,我選我自己好不好,我和他們換……」
斯耐夫抓起他的衣領,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似哭似笑,重吾分辨不清楚,他只是聽見斯耐夫在他耳邊輕語,「不好意思,沒有這個選項。」
說完,他鬆開手,把重吾扔在地上,「你的時間不足三分鐘了,千萬要好好考慮啊。」
重吾跌落在地上,精神幾乎崩潰,忽然間他的手摸到了一個硬物,是斯耐夫隨手扔掉的尖刀,因為曾今看到瓦利特大叔的腹部插著自己刺進去的匕首,他對到這種事物一種懷著懼意。但此刻,他的精神早就崩潰,他抓起尖刀,近乎發泄地刺進斯耐夫的小腹,拔出,又刺進去,直到那些血液濺進他的眼睛他才回過神來,顫抖著扔掉尖刀。
斯耐夫根本沒有阻擋,他的小腹被捅了四五刀,卻沒有流太多血,只有稀少地黑血從那些已經可以看見腸子地傷口裡滲出來,就好像他的身體裡已經沒有血了一樣。
他蹣跚地走到重吾身邊,抓住他的手,按到變道閘上,嘴裡說著,「兩分鐘。」
這聲音如同催命符一樣闖進重吾的腦海,讓他一陣恍惚,緊接著他聽到了斯耐夫充滿誘惑地聲音。
「玲的死不是你的錯,但是安東卻因此而怪罪你,不給你好臉色,還有星河和嵐月,如果兩年前他們沒有來希瓦鎮的話,你的父母也不會死,你的瓦利特大叔也不會死,你現在還可以和他們幸福地一起生活,放任『牛頓』碾過去,就可以讓這些混蛋從世界上消失。」
重吾痛苦地抬起頭,帶著哭腔大喊,「你閉嘴!」
斯耐夫沒有因為他的哭喊而停息,他繼續說道:「不樂意,那麼拉下變道閘,把那個女魔靈碾死,你不是覺得自己欠她很多人情嗎,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麻煩嗎,拉下變道閘,只要碾死了她,那麼你欠的人情就不用還了,沒有人會說你做錯了什麼,因為是我逼你做得這個決定,你的朋友們還會因為你救了他們而感激你!」
「你住嘴!」重吾用力推了他一把。
斯耐夫一下字就被推倒在地上,他看了一眼牛頓號的方向,「三十秒!」
牛頓號吞吐著滾滾蒸汽,黃銅色的車身破開風雪,呼嘯而來,重吾雙手握著變道閘,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仰天大吼,「啊!」做出了決定。
透露著金屬光澤地列車從他面前呼嘯而過,帶起勁風通過了分岔口,而他也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低喃,「對不起…對不起……」
PS:原諒我的惡趣味,在最初的構想中,斯耐夫為很多人都準備了那些審視內心的選擇,不過到最後因為種種原因,這個構想沒能實現,說實話我還是有些遺憾地。那麼競猜環節到了,重吾到底有沒有扳下變道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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