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發現,讓我內心的緊張一下子提升到了一個極限,這一次只是損失了一張辟邪符,表面上看沒有什麼,但實際上,那是因為我多年的修道生涯,靈魂比普通人強大,靈魂意志也要強大的多,就算沒有辟邪符,一般的冤魂厲鬼想上我的身也是不可能的,何況在我靈魂的深處還蟄伏著一個強大的共生魂——大懶虎植祖最新章節!可剛才那種情況,如果是普通人,就算同我一樣身上貼滿了辟邪符的情況下,也說不得會被上身。
畢竟這些黃色辟邪符的作用實在有限的緊,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一個示警的作用罷了!
想到這裡,我的速度依舊沒有放慢,保持著百米狂奔的速度,卻揮舞起了手中的拂塵,這拂塵諸多神奇之處,至少它能實際的打到冤魂鬼物,能不能打中目標我不知道,但這至少也是一個保護的措施!
在極限的速度下,百米的衝刺也不過是十幾秒的時間,由於是開著天眼,這些陰魂鬼物對我的迷惑降到了最低的程度,亦或者是因為我口中叼著沉香串珠,那一陣陣散發出來的淡然香味,讓我的神智始終保持在一個清醒的底限,配合著天眼,加上極快的速度,讓我沒有陷入鬼物的迷惑!
百米跑過,在濃的幾乎散不開的霧氣中,在那一片沉沉的黑色能量中,我依靠天眼竟然看見了在十米左右的距離之外,有著代表人類生命的兩團淡金色氣團,有一個已經非常虛弱,有一個雖然不怎麼『精神』,卻還保持在一定的底限之上!
「在那裡!」我充滿了驚喜的回頭大喊,只是那一瞬間回頭,在天眼狀態下,代表陶明柏的那團氣團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差點晃暈了我!
實在是太過刺眼,太過強盛了,這陶明柏的氣血旺盛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那不就是說,這陶明柏身上聚集的陽氣就如同一輪『小太陽』?這陶明柏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不要說普通人,就算是有百年積蓄的道家之人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眼身,畢竟道家講究的是陰陽協調,講究養生,同樣也注重靈魂力的強大,這樣的陽身無論從哪一方面來想,都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可惜,現在不是探究陶明柏秘密的時候,在短暫被晃失神了以後,我也能看見在氣團中有些模糊的陶明柏身影了,讓我驚奇的是,陶明柏傻呼呼的跟著我跑,身上的辟邪符竟然一張都沒有掉,我日,和他身上旺盛無比的陽氣相比,我倒成了軟柿子,鬼物全部都來找我麻煩了!
這種事情實在太傷自尊了!我真想對著這些鬼物吼一聲,看清楚,老子才是道士,還是山字脈的!為什麼我滿身的辟邪符幾乎都快掉光了?!
雖然心中的想法亂七八糟的,但是我們狂奔的步伐卻沒有停下,十米的距離轉瞬即過,我們終於看清了在鬼霧中的兩個身影,一個躺在地上,是一個看著眼熟的陌生中年人,這個應該就是鄭大爺口中出去聯繫外邊的人。
而另外一個則是李德理,在那一刻我看見李德理之時,呼吸都幾乎停滯了,那是因為強烈的驚奇!
在鬼霧中的李德理盤坐在地上,手上掐著一個奇怪的手訣,雙手舉成一個奇怪的手勢,整個人幾乎已經陷入一種與外界隔絕的入定當中,連呼吸都變得悠長無比。
在他的身後立著一道模糊的虛影,可以依稀看見是一尊怒目圓睜的佛像,可是卻不是我熟悉的慧能那一脈的,我對佛家的了解有限,可是李德理掐的手訣我好像在哪裡看過?
我皺眉仔細一想,感謝我那很好的記憶力,還真讓我想起那麼一個細節,那是在bj大院的某一天,師父忽然扔給我一本冊子,讓我仔細的研究一下。
我一翻開,上面畫著一些奇怪的手訣,和道家不同的是,那些手訣還配合著身體的各種姿勢,我一看完全就摸不著頭腦!況且,這些畫畫得非常粗糙,人的手就畫得跟個豬蹄上面插著五個蘿蔔似的,一看就出自我那師父的手筆,所以我完全看不下去。
師父則眼睛一瞪的教育我:「給我好好看看,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佛門密宗的一些手訣,對我道家有太大的參考價值了,你也看看吧,或者能有什麼啟發鶴舞月明最新章節。」
但佛門的密宗何其的博大精深,不要說只給我一本只有圖形的冊子,就算配上詳細的說明,我也不見得能學到皮毛,況且還說要研究,得到對我道家有益的啟發,師父太看得起我了。
最終,我也沒有從那本冊子上得到什麼提示,但總算對密宗的手訣有了一定的認識。
此刻,李德理掐的就是密宗的手訣!而且是屬於很高級的,絕對不會外傳的手訣,難道李德理是密宗的人?我忽然就覺得陶明柏和李德理身上隱藏有太多的秘密了!
不過,看見此情此景,我還是鬆了一口氣,原來李德理不僅能在鬼霧中撐得了一時半刻,還能保護其他人,李德理身後的那個虛影散發出來的淡黃色光芒,在路上和地上躺著那個人之外,形成了一個類似於護罩的東西,隔絕開了鬼霧,也隔絕開了鬼物!
此時,在李德理他們身邊圍繞了不下一百隻的鬼物,可惜都不能靠近李德理和那個人,不過,我們也耽誤不得了,因為那個護罩已經搖搖欲墜,李德理身後的佛像虛影也已經越來越淡,李德理整個人的衣服都濕漉漉的貼在李德理的身上,臉上也出現了痛苦的表情,看來他也快撐不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拂塵就準備上前,卻不想陶明柏比我更加的急切,在下一刻就已經沖了出去,他咆哮著,舉著自己的拳頭,那樣子看似十分的著急也憤怒。
我連一聲『陶明柏,危險』都來不及說,就看見了神奇的一幕,陶明柏竟然一拳就揮飛了一隻鬼物!
這陶明柏能打鬼嗎?這簡直超出了我認知的範圍,可是下一刻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我清楚的看見陶明柏的兩隻拳頭上都塗滿了鮮血,那應該是他自己的鮮血,血氣陽氣之旺盛,能對鬼物造成傷害,也是必然的。
這種天生的,是根本羨慕不來的,陶明柏和我就如同兩個極端,一個陽身強大到了極限,一個靈魂異常的強大,如果能夠互補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下一刻,我也不再多想,揮舞著拂塵沖了過去!
這是一場艱難的戰鬥,在鬼霧中,這些陰魂鬼物根本就是殺不乾淨的,何況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對它們趕盡殺絕,只能把它們打退!
做為一個道士,在這種極限的情況下,不能準備法術是極其鬱悶的,莫名其妙的陷入與鬼物的『肉搏戰』,怕是其他的道士知道了,都會笑我罷!
一分多種以後,我們終於『殺』開了一條血路,靠近了李德理和那個中年人,情況糟糕的是,那些鬼物也越積越多,如果可以從上空看下來,就會看見在我們四人的一米開外,密密麻麻的圍滿了鬼物,就如同在廣場上聚集了大量的人潮!
李德理的還沒有從入定中醒來,可是他的眉頭略微舒展,估計已經是感覺到了外界發生之事,可是在這種鬼潮,還是厲鬼之潮中,他根本不敢停止掐訣,還在勉強的維持!
趁著這個空隙,我從隨身的黃布包里掏出了兩張藍色的辟邪符,分別貼在了李德理和那個躺著的中年人身上,看了一下那個中年人的情況,又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瓷瓶,裡面裝著的是以公雞冠子血為主的一種正陽藥液,我塗抹在了那個中年人的額頭!
下一刻,我對陶明柏喊到:「你帶著他們兩個,然後我們衝出去!」
說話間,我的手使勁得拂過手中的拂塵,那鋒利的鏈條邊緣瞬間就劃破了我的手掌陶明柏那羞澀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李大哥,用我的血吧,天生就是辟邪的!」
天生辟邪,聽得我真是心驚,我回頭看了一眼陶明柏,他已經把那個中年人夾在了胳膊下,此刻,他正在叫李德理醒來!
而鬼潮也已經朝著我們碾壓而來
陶明柏的鮮血帶著一股異於常人的火熱氣息,當他的鮮血塗抹在拂塵之上時,我手持拂塵都能感覺到一股與眾不同的能量在流動!
李德理此時已經睜開了雙眼,看見我,眼中莫名的流露出一絲欣慰,而我卻指了指他,言下之意是你小子騙我,你說你是道家山字脈傳人,為什麼使用的卻是密宗的秘術?
李德理好像察覺到了我的詢問之意,沖我虛弱的笑笑,然後望了一眼那圍繞而來的鬼潮,提醒我,有事回去再說,先解決眼前的難題吧?
我手持拂塵,儘量以平靜的心情面對這一切,並非我不願意使用大招,或者動用大懶虎,而是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沒有辦法動用大招,而大懶虎才初初傷愈,現在這種情況還是保留一分實力吧。
陶明柏終於也把李德理抗上了肩膀,看他的樣子,這樣帶著兩個人仿佛沒有任何的負擔,但在那李德理被扛起的一瞬間,那金色的護罩也再也撐不住的破碎掉了,各種厲鬼洶湧而來
「沖!」我狂吼了一聲,拂塵在那一刻揮舞了出去,帶著陶明柏和我鮮血的拂塵只是一下就打飛了十幾個鬼物,我們開始朝著前方拼命的衝去!
為了避免陶明柏迷路,我採用了在荒村翻山時的做法,用紅色的繩結綁住了我們兩個!這樣,就算陶明柏最後身陷環境,他也能跟著我走出這一片迷霧!
我無法去形容在迷霧裡,鬼物堆里充斥的感覺,那一股一股的陰冷不顧一切的撞擊在身體上,然後再爆炸開來,每一次都像血液都要凍僵了一般!何況一秒鐘有十幾次!
這都是失去了所有的辟邪符以後,鬼物要強行上身的徵兆,在這種時候我根本不敢懈怠,運起功力開始保護自身的力量,一邊咬住沉香串珠,一邊舌尖緊緊的抵住上顎,不敢讓自己的氣息有絲毫的鬆懈!
另外,還有分出一部分靈魂力去維護天眼的狀態,我們這一路衝出去,看似在鬼物的纏身中,速度都不滿,事實上五秒的時間,讓我感覺猶如過了五個小時!
功力急劇的消耗,鬼物的進攻越來越瘋狂,之前是一秒鐘有十幾個鬼物要強行上身,到了此刻,一秒鐘有幾十個鬼物要強行上身
大懶虎在我的靈魂中咆哮,開始了下意識的防禦,幾次都想衝出我的靈魂,被我強行制止了,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要制止的原因,總是覺得現在不是放大懶虎出來的時機,我要克制!
雖然此刻不可能被上身,但靈魂終究被厲鬼的陰氣所侵襲了,我感覺越來越難支撐,身體有一種真正凍僵,舉步難行的錯覺。
我喘著粗氣,望著入口之處,還有二十米,卻遙遠的像20公里!
最後的10米左右的距離沒有鬼物,想是因為血菖蒲的作用,可是在我們身處的十米範圍之內,卻充斥了更加多的鬼物,鋪天蓋地
靈魂傳來的虛弱,讓我沒有辦法再奔跑起來,身後的陶明柏對我喊著:「李大哥,快一些啊,他們要撐不住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陶明柏所受的影響不大,至少意識還相當的清晰,可是李德理已經開始意識模糊不清的說起了胡話,而另外一個中年人情況更加糟糕,他翻起了白眼,這是已經被上身的典型徵兆!如果不是我提前用公雞血為引的秘藥封住了他的靈台,恐怕他自己的靈魂已經會被擠出身體之外!
看著這一幕,我一咬牙,強行的讓自己往前沖,不要停下腳步,可在這一刻,我忽然發現我無論怎麼奔跑,入口處好像都固定在了一處,不遠離,我也接近不了它地獄電影院!
是鬼打牆!如此多的厲鬼,終於聯合起來用了鬼打牆的方式來對付我!就算開著天眼,我竟然也無法對付這鬼打牆,因為我的靈魂受到了太多厲鬼的侵襲,已經開始虛弱。
我不能再前行了,我看見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厲鬼衝著我陰測測的笑,相信這麼厲害的鬼打牆就是出自它的手筆!
「李大哥,怎麼你不走了?」陶明柏有些著急的在我身後喊到,我聽了心裡很是安慰,任你幾乎是個純陽身,但到底是個傻大個啊!還得依賴我不是?
我儘量讓自己得意,讓自己心裡是正面的能量,為的就是不被這些鬼物折磨的喪失了鬥志,變得負面情緒充斥內心,最後倒在鬼物的玩弄之中!
「暫時走不了,但是我有辦法,你儘量和李德理說話,讓他保持清醒!順便掐住另外一個人的人中,讓他的意識不要徹底的被消磨。」我大聲的對陶明柏說到,但眼神已經對上了那個望著我陰笑的鬼物了,當小爺我沒有辦法嗎?
在凝視間,我掏出了一張藍色的辟邪符貼在了自己的胸口,下一刻,我開始踏動步罡——請神術!
這是我絕少用到的一個術法,但對於我來說,請神術本身的難度卻是不大,連下茅之術都比不過,你用鬼打牆對付我,那我就請這裡的土地,來為我指一條明路!
土地屬於『低級神』,但具體土地是什麼,連師父也給不出確切的答案,在圈中其實流傳一個說法,真正的土地爺就是在當地(一定的方圓範圍內),有德行得到冊封的老鬼!不管它是什麼,但請神術請土地,確實算是難度最低的請神術!
不過,在群鬼之中停下來用請神術,怕是我師父知道了我這種行為,都會目瞪口呆吧?因為不管是請神術,還是下茅之術,都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才能靠靈覺溝通的術法,厲鬼最是影響人的心智,我竟然這樣做,怕是師父除了目瞪口呆,已經認為我被鬼上身了。
可是,我沒有辦法考慮那麼多,步罡已踏,術法已經開始,除非不怕反噬,否則是不可能停下來了!我全心全意的心志沉靜了下來,而思維也進入了存思的世界。
「三娃兒,媽媽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你要不要過來嘗一下?」在我的五感絕對的沉靜中,忽然一個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是我媽媽的聲音。
我繼續踏動步罡,拳頭捏得緊緊的
「三娃兒,過來吃飯啊,你看你大姐,二姐都洗好手了,你還在搞啥?快點過來,幫老漢倒杯酒。」我爸爸的聲音又傳入了我的耳朵里。
我嘴中在行咒,捏緊的拳頭卻已經放開了,這種程度的幻覺在進行了兩次之後,是根本影響不到我了!
外邊安靜了下來,仿佛那些鬼物也是知道如此沒有用,沒再用這樣的幻覺來打擾我,但是下一刻我的眼前,那鋪天蓋地的鬼物就瞬間消失了,這充斥著濃霧與黑色能量的空間也消失了。
場景慢慢的變化,變成了那一個我熟悉的小村子,生我養我的故土,仿佛時光還停留在小時候,我的目光一路穿梭,穿透了村莊,穿透了我們家院子的外牆,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堂屋
在堂屋中,我們一家人正在吃飯,獨獨少了我,爸爸在喝酒,媽媽在給兩個姐姐夾菜,而大姐卻望著我說到:「三娃兒,你還不坐過來?」
這場景我的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但卻絲毫不留戀,轉身就走,從小經歷過盤蛇漸迷陣豎立心志,這種幻覺怎麼可能影響我?
「三娃兒,你做什麼?」在我身後傳來了我媽媽焦急的聲音,我頭也不回,心若磐石,可卻也在這時,身後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煙塵一下子包裹了我,是身後的房子倒塌了嗎?
在現實中,我乾脆閉上了雙眼,幻覺而已,倒塌了也就倒塌了罷絕命誘惑!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失,可是在我的耳邊卻傳來了我的家人聲嘶力竭的呼喊聲。
「三娃兒,救命啊,我被房梁壓著了!」是媽媽的聲音!
「三娃兒,來救救你媽啊,她被房梁壓著腰了,我也動不了了。」是我爸爸的聲音。
「三娃兒,來幫我拉你二姐起來啊,你二姐不行了。」我大姐的聲音是如此的虛弱,伴隨著二姐哭泣的聲音。
我的喉頭一緊,閉上的眼睛也忍不住的酸澀,明明知道是幻覺啊,可是為什麼我如此的心痛?在那一瞬間,從步罡之中已經明顯開始流動的力量一滯,一口甜血就湧上了喉頭!我趕緊一步重重的跺下,穩住了就要潰散,開始反噬的力量!
這才是厲鬼真正可怕的地方啊!一群厲鬼竟然把我心底最珍視的一段過往拿出來玩弄於我!
可是我卻沒有憤怒,因為憤怒的情緒會影響整個請神術,我強行的把整個情緒下沉,然後接著快速的繼續踏動步罡!
「道良」一個溫和卻清淡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是那麼的熟悉,牽動著心底最深處的情緒!
曉芳!這一次又是曉芳嗎?
我的臉上泛起一絲冷笑,猛地睜開了雙眼,下一刻一個請神術的標準手訣已經被掐了出來,不用再拿曉芳來迷惑我了,步罡已經完成,土地出現吧!
終於,在我的身後出現了一隻青色的手臂,略微有些顫抖的朝著斜前方的某一處指了一下,然後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朝那個方向前進,無論如何都一直朝著那個方向走!」
隨後,那個聲音就無聲的消失了,連同那隻青色的手臂也猛地消失了!
我苦笑了一聲,能夠理解,因為在土地出現的瞬間,所有的鬼物都帶著異樣憤怒的眼神盯住了我的身後,那樣子簡直是要活吞了我身後的土地一樣!
莫非土地真的是鬼物?我胡思亂想了一下,然後大吼了一聲:「陶明柏,跟我走!」就頭也不回的朝著土地所指的方向,大步的前行!
陶明柏有些傻愣愣的,聽我說了一句走,如釋重負一般的,什麼也不問,站起來就跟著我一起前行了,可是我的心卻跳動得異常的快!這一次真的是僥倖!
感情一向就是我的弱點,剛才明知是幻覺,都差點被反噬,如果施術時間再長一些,這些鬼物搬出曉芳,搬出我的朋友,甚至搬出我的師父那後果真的不可想像!
我悶頭跑路,可是陶明柏驚恐的聲音卻在我身後響起:「李大哥,你停下來啊,你不要往前了!」
我抬頭一看,在我們的前方景色已經陡然變化了,又變成了那黑水黑山,而我和陶明柏此刻就站在水的岸邊,而在水中,一條不明的生物正蟄伏著,兩隻陰森的綠色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和陶明柏,而它長大了嘴,仿佛是在等待我和陶明柏自投羅網!
它所在的方向,恰好就是土地給我指引的方向!
「相信我嗎?相信我就不要停!」我能感受那不明的生物帶給我的壓力,那種無法對抗的壓力讓我連思考它是什麼樣的存在都無心,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來,身後傳來了鬼物特有的『嗚嗚』嘶吼聲,聽那聲勢,仿佛是大部隊趕到了。
「好的,李大哥,我跟著你!」陶明柏毫不猶豫的說到!
我『嗯』了一聲,下一刻,我乾脆閉上了雙眼,帶著陶明柏,朝著那個不明生物加快速度的沖了過去!
「李大哥,我很害怕啊!」
「李大哥,它動了,好大一隻,那是什麼啊!」
「李大哥,我不敢跑了!」
陶明柏的聲音一聲聲的在我身後響起,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閉眼也能感受到那來自未知生物的壓力,那壓力讓我前行的步伐也變得猶豫而顫抖起來!
可是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只有賭!
「把眼睛閉上,跟著我沖!」我沒有回頭,只是衝著陶明柏大喊了一句!同時我睜開了自己的雙眼,陶明柏還是不看見的好,但也不能兩個人同時閉眼,那麼就讓我來面對吧!
我一步步的走向那個位置的生物,10米,8米我幾乎被它那龐大而陰冷無情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5米,3米我看見了它的牙齒,和裂開的嘴角,仿佛是在沖我陰測測的笑著,嘲笑我已經沒有退路
2米,1米那個巨大的生物忽然動了起來,攪得我剩下的一片黑水翻起了滔天的浪花,水是不存在的吧,為什麼我還感覺到那水流特有的觸感,冰涼的,流動的,這種影響自靈魂深處的幻覺,是有多強大!
「嗚」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來自那個巨大的生物,它一下子俯過了身軀,昂揚起它那巨大的腦袋,帶著威脅和不明意味的眼光看著我,嘴張大到了一個極限,看樣子下一刻就要將我吞噬!
陶明柏緊閉著雙眼,不由自主的靠近了我兩步,身子緊緊的貼著我,全身都在顫抖,那一刻,就是生死之間的一刻,後面的鬼物大軍已經追來,我看見了它們眼中的嘲諷之意,看見了它們幸災樂禍的冷笑!
最後的距離了吧?我眼睛一閉,緊咬著牙關,對陶明柏再也沒有任何的解釋,而是直接拉著陶明柏朝著那個怪物衝去
安靜,在此刻我的心已經變得絕對的安靜,只剩下高速奔跑的呼呼風聲!
『嘩』的一聲,一股強大的陰冷氣息在我和陶明柏的周圍爆開,難道是賭錯了,我們將要被吞噬?
「啊!」我狂吼了一聲,既然都已經錯了,也沒有退路,那就衝下去吧,我還要賭那一點點希望!
陰冷的氣息如同一陣狂風般的吹過我和陶明柏的身軀,我們兩個狂奔不已,卻感覺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陰冷的風,不停歇的『鬼哭』,霧氣特有的濕潤感,一切都消失了!
『蹭蹭蹭』,是我和陶明柏的腳步聲迴響在這安靜的天地當中,一切都結束了嗎?還是我們四人終究被吞進了那個怪物的肚子裡?我試著睜開了雙眼,發現我們回到了熟悉的場景,這個村子的水泥路上,在遠方兩百多米的距離,門口聚集了大量的人,沖天而起的淡血色煙霧將他們的身影遮蓋的模模糊糊,他們安靜的看著我們……全部都看著我們
「好!!出來了」
「他們做到了,他們出來了」
「好啊」
忽然間,震天的歡呼聲響起,人們沸騰了,我一下子沉浸在驚喜中,回頭一看,我們已經跑出了霧氣十米左右的範圍!
我想微笑來著,發現臉部的肌肉幾乎已經僵硬到了一個緊張的狀態,暫時恢復不過來了,我想舉步朝著人們走去,卻發現全身發軟,冷汗濕了全部的衣服,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我拍拍陶明柏的肩膀,發現這小子竟然『嚶嚶』的哭起來了,我一頭冷汗,怎麼羞澀的哭起來都如此的『斯文』?想到這裡,我終於笑了起來,越笑越暢快,臉上的肌肉也不再緊張了!
我經歷過很多冒險,如此英雄一般的,卻是第一次!就像小時候的願望得以實現,一股子痛快的感覺在心中爆炸開來,我是如此的開心,連陶明柏也傻呼呼的一邊哭一邊跟著笑了起來。
面對那種未知的巨大生物,我們有一種虎口餘生的僥倖啊!儘管,事後回想起來,那也是幻覺,可那是多厲害的鬼物才能布置下來的幻覺啊?
萬鬼之湖裡到底有著怎麼樣的鬼物?它的一切都像一個謎題!
……
我披著毯子坐在鄭大爺房子的屋門口,看著這被包圍的小村中的一切,人們還在忙碌,不時的有人收集一些血菖蒲燃燒過後的飛灰有規律的灑在房屋的周圍,也不時的有人開始在房屋的周圍貼著各種符籙
有人控制血菖蒲的火勢,有人控制陣法每一個人都各司其職,臉上沉重,卻沒有絕望。
鄭大爺遞給我一碗李湯,問我:「小娃兒,還冷嗎?」
回來之後,自然要用一些手段拔除侵蝕到身體裡的陰氣,可這種陰氣從來沒有任何手段能拔除的完全乾淨,最後剩下殘餘的還是要靠自己本身的陽氣來驅除,過程的長短視個人的體質而定,但基本已無大礙。
想到這裡,我羨慕的看了一眼陶明柏,那孩子早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哪裡還有冷的模樣,活蹦亂跳的為著李德理忙過來忙過去!
我喝了一口李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血菖蒲的煙氣已經驅散了籠罩在這個屋子上空的一些淡淡霧氣,露出了血色的天空,到了此時,原本應該入夜的此時,那血色的殘陽依舊沒有散去,難道是預示著什麼嗎?
「是不是覺得很新奇?很美的景色,可是卻是預示著很大的危險與災難,我活了一百多年,這血色夕陽整夜不散的風景,這是我一生第二次看見。」鄭大爺同樣和我一起望著天空,幽幽的感慨到。
「第二次?」我吃驚的看著鄭大爺。
「在這村子住久了,漸漸也就麻木了!這一個村子的夕陽一年中總有那麼十幾次,是這種鮮紅如血的樣子,到了晚上總會散去,沒想到這一次」鄭大爺猶自感慨著,忽然就有些尷尬的望著我說到:「到底人老了,是有些囉嗦了。」
我笑笑,又喝了一大口李湯,說到:「鄭大爺,你已經是我見過廢話最少的老人了。」
「哈哈哈」鄭大爺爽朗的笑了幾聲,然後才背負著雙手說到:「我第一次看見這種血色殘陽,整夜不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快要接近一百年了吧?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子,剛剛被雲遊路過我家鄉的師父收為弟子,而他來我家鄉,就是直覺我家鄉的氣場不對,怕是有大事要發生!那一晚詳細的事情,我就不與你說了,相信你師祖應該也是知道的,有沒有說予你們聽,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那一晚,是大規模的陰魂借道而過,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看見了那數萬的陰魂!」
陰魂借道而過?陰兵借道的傳說我倒聽過幾次,不過都比較沒有肯定的證據,沒想到今天有一位老人竟然給我說起那麼一件秘辛,還說我師祖也知道。
「那一夜是極其恐怖的,可是那些陰魂真的只是借道,並無傷人之意,那血色夕陽不散,無非也就是各種的冤氣悲苦之意志,還有陰氣聚集的表現!這一夜,咱們這個村子也一樣,可惜的是,我們遇見的是冤魂厲鬼,哪裡能輕易放過咱們?咱們也沒有當年那一次的運氣,那一次的陰魂借道,現場有數十位的道家高人一路維護次序,是半點也沒打擾到人間。」鄭大爺的神色有些沉鬱。
我忽然就想起了一茬來,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鄭大爺,說到:「您是說?」
「是的,你救回來的人,就是我們村子的村民,已經稍微清醒了過來!他,連村子都沒有完全的走出去幾天來一直陷入鬼打牆中,要不是李德理回來,恰好經過那個村口,恐怕他!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就如同在一座孤島上,除非是上面的人自己發現了,否則,沒有人會來救我們!」鄭大爺嘆息了一聲,然後嚴肅的說到。
我聽著這番話,手一滑,手中的碗都差點拿不住!
這樣被困的經歷,我曾經有過一次,那就是在荒村,我們聯繫不到外界。
但那一次的經歷卻沒有這一次這麼有壓力,因為那一次如果我們放任老村長不管,其實是可以原路退回的,就是沒有交通工具而已,哪像這一次被陰魂鬼物困在了一個屋子裡。
我捏緊了手中的碗,問鄭大爺:「有辦法嗎?」
鄭大爺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訴說了另外一個問題:「血菖蒲燃燒的煙霧,最多可以和陰魂鬼物對持兩天,接下來那些菖蒲之灰,可以暫時的阻擋陰魂鬼物進屋!血菖蒲我院子裡還有一些,但那些用來燃燒太過可惜,因為那些是受到秘法灌溉最多的菖蒲,另外」
我不明白鄭大爺我問鄭大爺是否有辦法,他幹嘛給我說這些,但我也只能這樣聽著。
「該做的防禦,我們做到了什麼程度,你也看見了,不過在這陰氣聚集的地方,陣法的效果如何,你身為一個道士也應該清楚!總之,一切的防禦也拖不過15天!更何況,全村300多人全部聚集在這間屋子,飲用水也還罷,院子裡有井,可是糧食是撐不過五天的。」鄭大爺說完之後,坐在門檻上,那神情就像一下子老了10歲一般,連精神狀態也有些萎靡了。
他同我一起盯著四方不遠處翻騰的鬼霧,幾乎是同時嘆息了一聲。
沉默了良久,他才說到:「鬼霧中的具體情況是怎麼樣?小娃娃,你可否給我詳細的說來?我看看在那鬼霧中是否還有一線轉機?」
鬼霧中嗎?我苦笑了一聲,在那裡面尋找轉機,可能是徒勞的吧,這樣想著我把在鬼霧中詳細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了鄭大爺。
果然,鄭大爺聽罷,良久的苦笑不已,是否有轉機,從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來了!
在沉默中,涼風已經吹冷了我手中的那碗李湯,我放下手裡的碗,心裡雖然感到形勢的嚴峻,卻沒有什麼絕望的感覺,或許是我處在絕望中的次數太多了,心中也就自有了一股屬於自己的堅韌,不相信會絕望,也不相信這世間只要人心不絕望,就真的有困死人心的困境。
我想安慰鄭大爺兩句,卻不想鄭大爺卻忽然開口了:「就算情況再糟糕到什麼地步,我們也不會忘記這守護的責任,更不會坐以待斃!就算是要和這些陰魂一戰,也要最頑強的去戰鬥!我道家人相信天命,天命於此,落在我守湖一脈的身上,又怎麼可能會逃避!大不了一死,死得其所,自然也就含笑瞑目了。」
鄭大爺這番話說得我內心感動也熱血沸騰,我望著鄭大爺,在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了在黑岩苗寨山谷那一戰中熱血沸騰的身影,也仿佛了看見老回頭也不回衝出去的背影,看見了洪子舉槍屹立不倒的身影這個世間,總是有英雄的,真是英雄,又哪裡需要人們去讚頌,去肯定,去流傳他的故事,他要的不過成就自己心中的英雄!
「是的,我們也不後悔來到湖村。」我沒有太多熱血沸騰的話,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毯子,風吹來,殘陽如血的天空仿佛恆古不變般的滄桑,我是真的不後悔。
「好!」鄭大爺高呼了一聲,然後轉身進屋了,他說到:「堅守在這裡來看罷,看看老天會給我們什麼樣的轉機!」
……——
時間在人們的緊張忙碌中,很快就過去了一天,那血色的殘陽已經散盡了,換上的是黑沉沉的天空,不是夜色的那種黑,而是一種雨水要下未下,天空壓抑的黑沉。
這一天一夜每個人都過得不算好,在忙碌後的休息總是伴隨著陣陣的鬼哭聲,夢中驚醒陷入各種恐怖的人不計其數,任誰也是休息不好。
要知道,在這裡的都是心智較普通人堅定的道家人啊!
在有效的手段下,救回來的李德理和那個中年人恢復的不錯,在又是一個傍晚時分的此刻,李德理終於徹底清醒了!
最開心的自然是陶明柏,他難得的放下羞澀,在屋中又蹦又跳,而李德理只是微笑的摸著陶明柏得腦袋不說話。
我站在特意給李德理留出來的一個單獨小間門口,靜靜的任他們兩兄弟發泄喜悅,等待著。
好一會兒,陶明柏才重新安靜下來,坐在了李德理的身旁,而李德理望著我,鄭重的說到:「謝謝你。」
「不用謝我,你該感謝鄭大爺這座院子真的夠大,還能用布簾給你隔出一個小間休息,休息好了,才能恢復得快嘛。」我滿嘴跑火車,其實是不想承李德理的謝意,從始到終,我必須要承認,雖然我對李德理一直抱有懷疑態度,不能放心的將他當朋友,但他幫了我不少,這次被困也是為了給我取來資料,我該出手去救。
而且,李德理在鬼霧中還幫助他人的行為,讓我覺得這個人的人品真的不壞。
李德理是個如何精明的人?我的說法讓他笑了,他低頭沉思了一下,摸出了一支煙點上,淡淡的說到:「把我當朋友了?」
我沉默,這倒不是矯情,而是有些尷尬的不想接話而已。
沒有過多的廢話,李德理讓陶明柏拿過了他那個隨身的背包,從裡面拿出了一份牛皮紙袋,遞給了我,然後說到:「很不容易才弄到的!關於那張照片對應人的資料。」
我接過牛皮紙袋,也沒急著打開,問他:「是怎麼一個不容易法?難道這其中還有阻力?」
「阻力說不上,畢竟是悄悄辦事兒,沒那麼方便!讓我為難的是其中怪異的地方,這張照片中的女人,她在地方上的檔案全部都消失了,只能查到一個姓名和出生地點,傳聞是那一年,檔案室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災。但幸運的是,這個女人身上曾經出現過一件比較轟動的大事兒,我秘密的找人打聽了一下,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然後根據這件事一查,果然有檔案上調到了你懂的,然後我就找人傳真了這份檔案。」李德理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有點兒疲憊,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煙,然後得意的望著我,頗有些在誇獎自己有本事的意思在裡面。
我捏著這份檔案,苦笑著對李德理說到:「如今拿到了,希望能有幫助吧,你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糟糕到了什麼程度嗎?」
李德理點頭說:「我知道,但沒到必須要死的地步,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果然,我身邊的人都是奇葩,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到底是何物,我拆著手中的檔案袋,一邊拆一邊假裝無意的對李德理說到:「你曾經給我說過,你是道家人,還是山字脈的!怎麼會密宗的秘法?」
說完,我抬頭看著李德理,李德理一下子愣了,然後就這樣停滯了一秒,他忽然狠吸了幾口煙,然後對我說到:「這種秘密,不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情和合作吧?」
他的眼神中有期盼,我看著,很認真的說到:「不影響,只要你小子不是傷天害理的人。」
李德理吐出煙霧,鬆了一大口氣,倚在床頭幽幽的說到:「我和小柏身上是有一些秘密。但是,道良,我就是道家人,就是山字脈,你相信我嗎?」
「相信!」我笑著說了一句,然後很直接的說到:「好好休息,咱們現在的未來是不確定的了,總之不管怎麼樣,情況都不會很好。休息好了,才有力氣和那些冤魂厲鬼打架,我就不打擾了。」
說話間,我揚了楊手中的檔案袋,直接的走了出去,是的,每一個人都有秘密,就算是朋友也沒有探究別人所有秘密的權力!
我拿著手中已經拆開的檔案袋,還是選額坐在了屋門口,這裡點著倆盞大燈(電早就不明原因的停了),就算天空依舊陰沉,也還是能看清楚我手中的這份檔案。
伴隨著陣陣的厲鬼咆哮,我也由此翻開了一個女人的故事!
這份檔案相比於普通人的檔案算是厚的了,十幾頁裝訂在了一起,我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因為那個照片中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鬼羅剎,我竟然在閱讀一份鬼羅剎的檔案,所以這種想法,難免讓我的心情有一些古怪。
一翻開這本檔案,我首先看見的竟然就是夾在檔案中的一張照片!我沒想到李德理竟然弄到了照片,在好奇之下,我拿起了這張照片。
這是一張最老的彩色照片了,應該是彩色照片才剛剛興起的年代,看顏色一點都沒有現代的彩色照片色彩那麼自然柔和,反而是有些刺眼。
照片上的人打扮也很有些土氣,女的都燙著『爆炸頭』,男的都梳著偏分,可就是如此也不能掩飾這張照片裡的『男女主角』的光彩。
照片應該是在一場宴席上,周圍熱熱鬧鬧的坐著很多人,可是照片主要是拍攝的一對情侶或者是一對夫妻,那對夫妻中的妻子眉目如畫,微微低頭羞澀幸福的笑,而她旁邊那位男子用筷子夾著一個肉圓,另外一隻手小心的接著肉圓的湯水,正遞女的嘴邊。
我仔細的看了一眼那個男子,長的濃眉大眼,五官非常端正,而且高大,是那個年代典型的『帥哥』,他是在餵自己的妻子吃菜吧?在照片中,我看見的是他目光並沒有看向鏡頭,而滿是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妻子,溫柔的目光仿佛寂靜了這個熱鬧的宴席現場。
我有些呆呆的看著這張照片,如果說時光的流逝無情,那麼照片就是在殘忍的時光中唯一能夠記錄『當時』的東西,這張照片是異常美好的,它記錄的不是兩個帥哥美女,而是一片濃濃的深情,從照片上我看到的是一對恩愛夫妻。
既然如此恩愛,為什麼會化身為鬼羅剎?其實從看照片的第一眼,我就已經認出那個女子就是鬼羅剎了,雖然鬼羅剎的面目可怕,但五官總是不變的!
而那個男子卻是我很陌生的,莫非他才是真正的李諾?
我帶著無盡的疑問,終於是翻開了那份檔案,開始仔細的讀起鬼羅剎在人間的事情。
……
她有一個很美好的名字,叫做郁翠子!出生在50年代,泉塘小鎮。
在那個激情洋溢的,取名字不是愛紅啊,就是衛軍啊之類的年代,她的名字是那麼的特別,就如她的人一般,美麗到被左鄰右舍爭相讚美。
翠子,滿眼蒼翠中站立的女子,充滿生機而極美,不是嗎?
郁翠子的美被左鄰右舍所讚頌,而郁翠子本人的性格也是極受鄰居們待見的,由於她的父母是知識分子,所以她從小受到的教育薰陶就已養成了她的好性格,行為舉止大方,整個人知書達理,平和恬淡。
在那個年代,郁翠子在人們眼中幾乎就是沒有缺點的女孩子,集各種美好於一身,而她的前途也該是光明的,人們堅信郁翠子會是小鎮裡的第一個大學生。
可是命運總是坎坷的,歷史也總是起伏的,郁翠子沒有得到上大學的機會,她上山下鄉了!
那一天,她是隨著小鎮上其他的年輕人一起走的,在那一天氣氛是莊重熱烈而充滿了那個時代特有的激情的,只有郁翠子一個人獨自在大篷車的角落哀傷。
之前,她的父母因為一些問題,已經被調查了,從小溫馨的家頃刻之間就變得風雲飄搖,而她自己,一旦踏上這條路,從小就在心間的大學夢也就意味著被葬送了,一切的一切都沒有高興起來的理由,而這天氣也不是艷陽高照,而是下著綿綿的細雨,是老天也在同自己一起哀傷嗎?
在一片鑼鼓喧騰的聲音中,大篷解放車終於緩緩的啟動了,一群年輕人就要告別熟悉的家鄉,去到一個陌生的天地開始自己上山下鄉的插隊生涯了。
郁翠子獨自在角落有些昏昏沉沉,搪瓷的大杯子隨著車子的晃動,『哐當,哐當』敲著車子的地面,更讓人添上一份煩躁。
「郁翠子,你還記得我嗎?」一個好聽的男中音在郁翠子的耳邊響起,溫和的語氣,帶著些許的溫暖讓郁翠子稍許的回過神來。
她有些詫異的轉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張帶著燦爛笑容的臉蛋兒,洋溢著青春的飛揚,眉眼周正!這是郁翠子和他重逢以後,第一個深入靈魂的,他的樣子!
應該是沒有忘記的吧?依稀有些熟悉的濃眉大眼,笑容中一口好看的白牙,濃密的黑髮,小學時候最多男孩子討論的是自己,而最多女孩子討論的就是他。
他的名字是郁翠子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不確定的說到:「你,你是李」
「我是李諾,這麼好記的名字,你難道就把我忘記了嗎?」他做出了一個略微委屈的表情,然後又飛快的扮了一個鬼臉,把郁翠子一下子就逗笑了。
陰霾的天空也神奇的在此時有了一些放晴的意思,李諾就這樣帶著笑容,伴隨著快要放晴的天空,再一次走進了郁翠子的生命。
而在之前,他們只是小學的同學,也不過幾句話的交集。
在那個時候,郁翠子是一個一心讀書的乖女孩兒,她不曾關心過這個年紀的風雲小男孩,只是偶爾會聽說他,卻不在意。
這一切就是故事開始之前的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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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鄉的日子是非常清苦的,儘管他們這一批年輕人去到的並不是條件最差的農村,可是陡然從城市裡來到農村,還要適應以前從沒有做過的田間勞作,吃著比城市裡差了一些的伙食,這些年輕人怎麼會不認為清苦?
況且,所有的勞作都不是能隨意隨性的,在那個時代是有著特殊的『計工分』這一說法的。
郁翠子在這其中,也覺得辛苦,在這裡的日子,她已經不敢奢望自己的大學夢,隨身帶來的一些課本,再沒有時間拿起,原本十指青蔥的雙手也變得漸漸粗糙起來。
更要命的是,由於她父母的關係,她在鄉下的日子並不是太好過,負擔總是比別人多一些,而受到的欺負也總是多一些。
唯一能讓她內心得到寬慰的,就是她的那個小學同學,李諾的存在!
他總是保護她,他總是鼓勵她,他還是總是想著各種辦法幫她完成一些活計,儘管他身上的負擔也不輕。
他們漸漸的,就因為這些苦難越走越近,青春萌動的情愫也在這片略微苦澀的土地上抽出了動人的嫩芽。
可是在那個年代,一切的感情都是壓抑的,他們之間非常的純潔,感情也從來不曾說破。
「翠子,今天吃完晚飯以後,我們老地方見吧。」這一天,李諾悄悄的找到郁翠子,對她說到。
老地方見面已經進行了很多次,其實也就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他們一起散散步,說的最多的,也是李諾對她的鼓勵。
這種見面的時間很緊迫,一般也就半個小時左右,出去久了,難免也就會有閒話了。
只是一個普通的見面吧,郁翠子沒有多想,非常愉快而乾脆的答應了,畢竟她對李諾已經有了非常多的好感,一般情況她是不會拒絕李諾的。
晚飯過後,一個慵懶的夏日傍晚,他們再次在老地方見面了。
鄉村的生活固然比城市清苦,但也有城市沒有的好處,那就是處處美好的田園風光,李諾和郁翠子約見的地方雖然偏僻,卻也是一個風光不錯的地方。
側邊是一個小樹林,走出小樹林就是一條清澈的小溪,他們就常常沿著溪邊散步。
這一天,也同往常一樣,他們照例沿著溪邊散步,可是不同以往的卻是,這一天的李諾有些悶悶的,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弄得郁翠子也有些悶悶的。
「李諾,你是有什麼心事嗎?」郁翠子這樣問到。
而李諾在此時停下了腳步,忽然就抓住了郁翠子的雙手,而他們所有的糾葛也就從這一刻開始了。
李諾就是在那一天,那抓住郁翠子雙手的一瞬間給郁翠子表白的,那一場表白是一個動人的故事,講述的是一個小男孩如何在小學的時候,就把某個小女孩的身影刻進心裡的往事。
「我以為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接近你的,中學你知道我就轉學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去讀書,再之後由於父母的調動又回來了,卻沒有了你的消息,很多小同學也陌生了。我沒有想到,能在上山下鄉的車上再一次看見,你知道嗎?我一眼就認出你了,我,我」李諾越說越急,到最後臉已經漲的通紅!
而郁翠子的臉也紅得如同滴出血一般,可她的手顫抖著,終究沒有掙開李諾握住她的雙手,愛情一旦來了,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可以狠心抗拒。
「我覺得,我覺得我們可以組織一個家庭的,我,我會對你好的。」李諾最終說出了他最想要說的話,沒有任何的甜言蜜語,簡單,質樸,而落地有聲!
郁翠子不語,心跳在這一刻快的就如同要蹦出了喉嚨李諾著急了,他大聲的說到:「我的名字就叫李諾,也是承諾的意思,說出來了,就是一輩子不變的事情,舉頭三尺有神明,承諾不是能夠隨便改變的。翠子,我」
「你是真的,承諾了就是一輩子嗎?」郁翠子伸手捂住了李諾了嘴,她的父母就是她對愛情的最高嚮往,兩個知識分子一路夫唱婦隨,因為母親身體的原因,她是那個年代少有的獨生子女,可是父親卻從來沒有嫌棄過母親半分,反而是照顧的越加周到。
要知道,父親也是一個風度翩翩,長相文質彬彬的學者啊,在當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性的目光,可是他用最瑣碎的行為證明了一個男人這輩子最深沉的愛,父母的愛情就是郁翠子對愛情的所有理解。
相依為命,相濡以沫,一旦牽手就是一輩子不放開的事。
面對郁翠子的詢問,李諾鄭重的點頭:「我是李諾,也是承諾,承諾這一輩子心裡就只有你。」
月亮悄悄的掛在天空,愛情在這一夜再沒有任何的阻擋,在兩個人之間開始流淌!
歲月最是無情,從最初的最初,那懵懂的小學時候,李諾初初的動心,到了一眨眼十年以後。
在那個時候,郁翠子早已經成為了李諾的妻子,他們一起走過了很長的歲月,面對過很多苦澀。
就比如,郁翠子的父親因為某些原因去世了,母親也服毒跟隨。
再比如,他們的孩子因為郁翠子的傷心過度而流產了,郁翠子的身體醫生說再沒調理好之前,不適合再要孩子!
可生活也有很多美好。
就比如,李諾奮發努力,在郁翠子的支持下,考進了大學。
又比如,李諾讀完大學以後,他們又可以一起回答熟悉的小鎮,再開始新的生活。
最美好的是,不管發生了什麼,李諾對郁翠子始終不離不棄,他們很恩愛!
回到小鎮之後,他們住在一個家屬大院裡,那個大院裡鄰里關係和睦,其樂融融,在那個大院裡,有一顆很大的樹,郁翠子總愛在那樹下和一些家屬大院的朋友們聊天,生活開始變得安謐而寧靜。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大家對很喜歡這對小夫妻,男的帥氣,女的美麗,男的有知識有文化,有著最好的前途!女的溫柔嫻淑,是大院裡出了名的好妻子。
那個年代的大家都不會忘記那樣的郁翠子,那麼深愛著自己的丈夫,出門之前,重要為他細心的整理衣領好幾遍,永遠溫熱的牛奶準備在丈夫的搪瓷杯子裡,那個年代每天喝牛奶還是普通家庭覺得很奢侈的事情,郁翠子就給李諾喝,自己卻不喝。
她永遠那麼安靜,和家屬大院的大家聊天時,手上總在織著毛衣,全是打給李諾的,不然就是在橘子豐收的季節,一個一個的為李諾剝著橘子。
李諾愛吃橘子,也愛吃一種叫陳皮的小零食,郁翠子每一天總是為他剝好好幾個橘子,至於橘子皮,她特意去學了做陳皮的手藝,每一年都為李諾做。
有妻若此,夫復何求?大家都覺得李諾的人生簡直美滿到了一個極限,妻子如此美麗,賢惠的簡直像神話里的田螺姑娘,外加這個妻子還是很有文化的人,李諾如果再不滿足,那簡直就是天理不容了。
可惜的是,愛情這種東西往往是最沒道理的東西,它有時可以穿越任何苦難,卻抵擋不住平凡的相守歲月,李諾的承諾到底還是在這一年褪色了。
事情的傳言是一開始流傳在李諾所在的單位,然後再慢慢的流傳到了家屬大院,人們看郁翠子的眼光漸漸的就變得同情起來了,可還是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告訴郁翠子。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人太愛自己的丈夫,簡直就把自己的丈夫當做了性命一般,去告訴她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該是誰負責?況且,這還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並沒有誰有個實質性的證據。
可是郁翠子雖然深愛李諾,卻並不是一個傻瓜,相反,她是一個從小就極優秀的聰慧女子,怎麼可能不會從人們的眼光和丈夫的態度中感覺出一點兒不對?
人們看她的眼光太多同情,說話太過躲閃。
而李諾,回家的時間變得晚了,常常還會出差,他總是很疲憊的樣子,在家也沒有多餘的語言和她說了,只有一次,他看了她很久,忽然對她說了那麼一句話:「翠子,你是不是該要求自己上進一下呢?你以前不是很想讀大學的嗎?現在不能讀了,你也該多看看書,一天到晚和院裡那些大娘婆姨們混在一起,早晚也要變得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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