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文選最終收復北京,孫可望,李定國,鄭成功,劉文秀,李來亨五大軍頭基本劃分完了各自的勢力範圍,全國的局勢也基本上確定了下來。讀爸爸 www.dubaba.cc
孫可望占據了北直隸,山東,南直隸,江西的鄱陽湖平原西面各府,湖廣的長江南岸,以及雲貴桂三省,全國的主要產糧地,長江水系,運河水系,都被他把握在了手裡。
李定國則占據了廣東,江西南部,東部,以及大半個浙江,還有福建的幾個府,雖然連成一片,但是各省被重重天然山脈阻隔,物資兵馬的調度都很費時費力。而福建和浙江剩下的地方,則是鄭成功的地盤。
劉文秀占據了四川,湖廣的湖北西部二府,以及陝西的絕大部分地區,陝北延安府則被李來亨要了去。同時,順軍餘部一系,還占據了山西和河南,以及湖廣的長江北岸大部。
至於張煌言,他的整個水師體系嚴重依賴於孫可望,根本算不上什么半獨立的軍政力量。
到了這個時候,擔憂家國大事和日後戰與和的,可不止是孫可望這些實權諸侯們,還有各條戰線上,利益攸關的文武百官,甚至是書生們。
不過,他們在探討相關問題的時候,都十分有默契地將各自的立場分為了孫可望一派和孫可望以外的一派。
其餘的所有實權軍頭們,只有聯手才有可能和孫可望一戰,在「東鄉大戰」和「南京大戰」之後,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的共識。
「而農,你當真要站在孫可望那邊,為他搖旗吶喊?」錢謙益在長沙已經待了好幾個月,嶽麓書院的氣氛他還是很滿意的,王夫之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怪才。
「錢公,我可沒說過這話。」王夫之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道「現在韃子已經被趕回了老家,國主的大軍出關平遼更是指日可待,既然國讎已報,咱們做學問的,何必偏偏要選一派來站呢?」
錢謙益自然是不信王夫之的這種話的,既然他不承認,那絕對就是真的打算投孫了。
畢竟,再怎麼說,孫也是流寇出身,若是將來稱帝,如何處置那些一路並肩作戰的兄弟和朱家皇帝,可是實打實的難題。王夫之估計是不想和這些有損自己清譽的事情扯上關係吧。
「可而農做的學問,是議政論政啊,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殺頭的。」錢謙益搖頭冷笑了幾聲,又道「況且這嶽麓書院,雖然而農你是院長,但真正的權力卻不在你的手上,到時候孫可望一個不開心,你就得小心了。」
「錢公不用擔心,對於這一點,國主是萬分支持的。」王夫之又繼續道。
「哈哈哈。」錢謙益聽罷,直接大笑起來,似乎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般,他看了看王夫之,實在是想不明白對方那麼大個人了,怎麼還會說出這樣的傻話來。
「你也是讀過史書的人,是近來太忙了,忙到痴傻了?怎麼連孫可望這種野心家的話也能信?且不說他現在還沒有稱帝,便是今後稱帝了,金口玉言又如何,想要弄死你,用得著他親自動手嗎?」
王夫之沒有說話,他和錢謙益確實都是通讀史書的人,幾千年歷史上的教訓他們也知道許多。但他五年前就開始和孫可望相處了,他有信心對方不是那種人。
這倒不是說孫可望不會殺他,而是不會不讓人說話,讓人不敢說話。他能感覺得到,孫可望所做的一切,科舉新政也好,嶽麓書院也好,和夷人購買書籍也罷,都是想讓人說話。
這似乎是孫可望的執念,王夫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有時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孫可望沒有成為軍頭大王之前,有人一直不讓他說話,或者他想說話,沒人聽,也沒人管,以至於他活不下去了,倒還有人以為他活得很好,還有商鋪能租出去,沒肉吃了可以賣糧食換錢買來吃。
結果,事實是孫可望除了去投流寇,去造反,根本沒有其他活路了。
「而農,有個詞,叫做『引蛇出洞』。」錢謙益笑了笑,隨即扭頭看向了王夫之的眼睛,面色也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老夫擔心,而農你到時候就是誘餌,孫可望利用你的名聲,說要廣開言路,表面上是什麼都能說,可是到時候秋後算賬,一窩端了可就慘了。」
王夫之還是沒有說話,但已經微微動容,似乎是在思考錢謙益所說之事的可能。
「坐上了那個位置,和沒坐上那個位置,可是不一樣的。」
錢謙益作為一個明人,自小就生活在大明天下無敵,太祖神人降世,乃是千古聖人的輿論環境裡面,通讀史書之後,連朱元璋都能看懂三四,自然不會對孫可望這個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帝位覬覦者抱有什麼其他的期望。
「到時候若是他讓你說你不願說的話,你又如何?」
「可是投其他人,難道會有什麼不同嗎?」王夫之一語中的,直接問出了錢謙益所問中最核心一點「李定國,鄭成功又有什麼不一樣呢,不說國主如何,他們這些人遠還沒有國主做得好呢!」
「若是其他人都在,孫可望便不敢肆意妄為,而農你想要的廣開言路,才有可能。」錢謙益撫了撫頷下的鬍子,微微笑道「而且,他們斗,又斗不破,咱們才有機會做事情。不然要是江南的地也劃了營莊,那還得了?」
錢謙益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或者說,他在為江南縉紳考慮,若是這天下將來都是孫可望一個人的,他要做什麼,可就沒人攔得住了。
而且,那營莊一開始爆發出來的力量,實在是太驚人了。雖然最後會因為沒有監督,全部淪為管莊們的土地,軍戶也會失去戰鬥力,就如同大明曾經的衛所一樣。只能說,若是排除人性的險惡和權力帶來的誘惑,很多制度在理論上是可行,還十分美好,令人嚮往。
可問題是,在此之前,全國的縉紳地主都得死完,至少一二十年,這個制度是可以保持下去。錢謙益可不願意看到這些。
王夫之聽了,其實也覺得錢謙益說得有道理,他想起了歷史上的東周列國時期,那似乎就是一個有著制衡的時期,相對而言,確實要比如今要寬鬆得多。
不過,王夫之對孫可望的信任,並沒有那麼容易消失,這可是五年的默許和支持
「國主又不是韃子,不會不讓人說話的,也不會讓人不敢說話。只有韃子那種,愚昧,落後,殘暴,野蠻,靠著壓迫和謊言,生怕別人揭它老底,說出它的醜事,它又無法掩蓋,難以辨解的蠻夷,才會不讓人說話。它們說出的話都是假的,做的事遠沒有自己說得那麼好,自然怕被拆穿。」
「可而農你要的是自由,不是能說一點,偷偷的說一點,你要的可是可以肆無忌憚地說,而且有人聽,有人行動,有人改變。」錢謙益又道。
他這幾個月和王夫之聊了許多,對對方的一些事情和想法十分了解。錢謙益甚至還親自去看過對方講學,更是看到了以書院也主體的議政理論,大為驚奇之下,有些他也覺得有點意思,所以他才覺得王夫之是個怪才,畢竟當年科舉沒考過,算不得什麼天才。
而且,其實錢謙益也是認認真真思考過的——泱泱大明億萬人口,疆土千里,如何能讓區區十幾萬丁口的滿夷小族給滅了?
錢謙益翻遍了史書,最終似乎找到了答案——國君失德,地方無力。這也是他如今想法的根源。
「可是咱們不過一介書生,手中無兵無權,能改變什麼呢?」那些話說到了王夫之的心坎裡面,他似乎逐漸被說動了,古往今來,又有哪個皇帝可以避免如此呢?
「事在人為,如今江南大部都完好無損保存下來了,只要咱們的根基還在,便能做些事情。」錢謙益笑著看向了王夫之,「不要被一時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孫可望如何,還得看他以後做了什麼,論人論跡不論心。論心,那不就是你願意相信什麼就是什麼咯,那老夫也不必多費口舌了。」
「能做什麼事?」王夫之想了想,忽然喃喃自問道「韃子沒了,我還能為大明的未來做什麼?」
這幾個月,各地均已安靖,孫可望,李定國,鄭成功,劉文秀,李來亨等人都已經完成了各自的整軍工作,該收編的收編,該安置營莊軍戶的,安置營莊軍戶,五家在關內兩京一十二省搞出了七十萬大軍之後,所謂的南京大會,才正式確立要召開。
畢竟,要是手裡沒有足夠的兵馬,這個會,恐怕開得就不如意了,這倒是五人難得的默契,屬於完全想到一塊去了。
當然,這七十萬大軍裡面,至少有三十萬都是守軍,或者是新收編的綠營軍,義軍,戰鬥力能有幾層,就很難說了。
這片久經戰亂的土地,現在還沒有能力養得出七十萬高規格的野戰軍,各部雖然野戰軍團都有所擴張,但都只是略微補充了而已。
「遼東還有韃子的殘兵要打,西北的套虜也得收服才行,北面還有蒙古諸部,外藩蒙古三部,南邊聽說孫可望對安南很感興趣,已經派人去打探消息了。」李來亨騎在馬上,頗為悠哉地說道。
他和劉文秀商議過後,決定前往南京的路上同行,向其他人昭示他們的關係,也為了威懾住那些蠢蠢欲動,想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傢伙。
李來亨還記得他李家和蒙古的仇,如今一心想要去打套虜,山西北面的蒙古諸部,他對於殺自己人,沒有興趣。
「安南算什麼,我聽先生說,安南以前就是咱們的土地,收回來也是應該的,但是海上那些海盜有什麼可打的,孫可望居然想要在廣東組建一支水師,福建留給鄭成功的鄭家水師不說,長江還要在組建一支,就為了打幾個海盜?還不如多養幾萬火槍兵和騎兵呢!」劉文秀搖著頭說道。
他倒不是覺得水師無用,但如果只是為了打海盜,那就太不值得了。不過,劉文秀其實更相信另外一種說法海盜只是藉口,孫可望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遏制鄭家,那確實應該一南一北兩支水師。
「我聽說僅僅是廣州一處,和紅毛做生意,每年都能有三四百萬兩白銀的淨利,要是將來在其他地方也弄這玩意,軍費都不用愁,孫可望可能是在打這方面的主意。」
李來亨和劉文秀一樣,這段時間接收到了很多新消息,他們這些年身邊也收攏了很多知曉天下事的人,如今已經不是瞎子聾子了。他們作為五大實權諸侯之二,軍政能力也是一直都在提升的。
「這麼多?」劉文秀其實也聽說過,這可是孫征淇那小子的政績,孫可望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但他一直以為是假的,甚至覺得實際上只有宣傳的一兩成。
「且不說這個,孫可望自己說的,誰知道真假啊!」
好傢夥,李來亨原來也只是聽說的而已,他那個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是把劉文秀都騙過了。
隨即,李來亨話鋒一轉,又道
「咱們應該趁著現在兵強馬壯,士氣正銳,一面修養生息,一面敲打周邊,撫剿並用,把那些套虜,韃虜,全都收服了,才能真正保護內地的安全。
要是現在不打這些蠻夷,而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等到過個幾十年,咱們打不動了,恐怕這些地方的蠻夷又得開始作亂了,到時候百姓免不了被劫掠屠殺。」
劉文秀點了點頭,在這方面,他是十分認同李來亨的想法的
「沒錯,咱們得趁著現在,把該打的地方打下來,遼東得拿回來,西北那些地,也得控制住,否則套虜這些遲早都是禍害,至於海上,他孫可望想要就要,也沒啥意思,反正他自己籌錢造船練兵。」
「去了南京,看孫可望和李定國怎麼說,咱們到時候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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