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倒下得太突然,雖然被不遠處的謝殷樓手疾扶住,還是激起陣陣驚呼。
「父親,您怎麼了?」謝青杳嚇得花容失色衝過來。
永昌伯的頭枕在謝殷樓肩頭,無力垂著。
甄世成見狀心裡咯噔一聲,立刻走上前來喚道:「伯爺,伯爺!」
永昌伯雙目緊閉,一縷鮮血順著他嘴角緩緩淌出來。
甄世成立刻伸手探向永昌伯鼻息。
氣息全無。
甄世成縮回手,沉聲道:「快請大夫來!」
謝青杳驀地瞪大了眼睛,抓住永昌伯垂落的手:「父親,您怎麼啦?」
甄世成喝道:「不要搖晃他!」
謝青杳嚇得鬆開手,怔怔盯著空落落的雙手發呆。
姜似在不遠處站著,看著嘴角流血的永昌伯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永昌伯府本就養著大夫,很快大夫提著藥箱急匆匆趕來,瞧見永昌伯的模樣駭了一跳,趕忙上前一陣檢查,最後呆住了。
「我父親……怎麼樣?」謝殷樓竭力保持著鎮定,可聲音還是泄露出來一絲不平靜。
大夫知道再難開口的話也要說的,顫聲道:「伯爺……去了……」
此刻永昌伯還靠在謝殷樓身上,謝殷樓聽了用力攥著拳頭,面上表情有幾分扭曲。
謝青杳尖叫一聲,軟軟往下倒去。
姜似下意識伸手扶住謝青杳,可在這一刻同樣心頭茫然。
永昌伯居然死了!
前世永昌伯雖然有夢行症,可身體一直很硬朗,現在竟然死了
姜似不敢細想下去,渾身止不住顫抖。
甄世成視線不覺往姜似身上落了落,有些疑惑。
永昌伯的死雖然突然,可對他這種見慣生死的人來說依然能保持理智的平靜,可是姜姑娘先前那般鎮定,表現那麼耀眼,現在怎麼會如此失態?
看這樣子,姜姑娘受到的打擊一點不比謝家兄妹小,這就奇怪了。
「甄大人,我父親是不是中毒?」謝殷樓緩緩問出這句話來,看向豆娘的眼神冰冷如刀。
「這個還需要檢查一下才能下結論。」甄世成示意下屬上前把永昌伯的遺體挪開,抬進屋中去檢查。
院子中的下人戰戰兢兢等著,連大氣都不敢出。
謝青杳終於找回了聲音,嘶聲哭道:「父親」
她哭得極慘,整個人彎下腰去,好像要把心肺哭出來。
那一聲聲悽厲的哭聲仿佛蘸了鹽水的鞭子抽打在姜似心尖上,一下下使她鮮血淋漓。
她用力抱著謝青杳,不停喃喃著:「青杳,對不起,對不起……」
儘管知道害死永昌伯夫婦的人是豆娘,可是她再怎麼自欺欺人都沒辦法說服自己不需要負責任。
確實因為她的多嘴,才改變了永昌伯夫婦的命運。
一生一死,難道因為她出於好心就能問心無愧嗎?
她不知道別人遇到這種事會怎麼樣,至少她不能。
那是兩條人命,還是好友的父母,更是一府的頂樑柱,不知道關係著多少人的命運,就因為她的幾句話,就這麼沒了。
這一刻,姜似終於明白先知帶來的不只有好處,若不謹言慎行同樣會給人帶來厄運。
「啊,啊」謝青杳用力抓著姜似的手大哭,指甲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抓出道道血痕。
沉浸在悲痛中的謝青杳毫無所覺,而姜似只能默默承受。
沒過多久,仵作有了結果:「大人,伯爺並非中毒,而是死於突發性心疾」
「胡說!」謝殷樓冷冷打斷仵作的話,「我父親素來身強體健,根本不曾聽大夫說過他患有心疾!」
他說完把大夫拎過來,厲聲問道:「張大夫,我父親的身體情況你應該最了解,你說!」
張大夫連連擦汗,可這種時候不把話說清楚他這個當大夫的以後同樣沒好日子過,趕忙解釋道:「世子,突發性心疾與別的病症不同,平日裡可能查不出任何毛病,但受到劇烈刺激就有可能」
謝殷樓突然拔出腰間佩劍向豆娘走去。
「快攔住他!」甄世成喊道。
謝殷樓手握佩劍,神色冰冷:「甄大人,我要剁了那個女人替父母報仇,您要攔我?」
甄世成搖搖頭:「世子不要衝動,真相已經查明,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謝殷樓冷哼一聲,推開攔住他的衙役:「讓開!」
「謝大哥,你親手殺人豈不是髒了自己的手?」姜似絕不想再讓謝殷樓背上殺人的罪名,顧不得苦悶至極的心情出聲阻攔。
奪妻之恨,殺父之仇,儘管在這種情況下殺人報仇會被律法所寬容,但對即將襲爵的謝殷樓來說依然有可能引人非議。
誰家都有幾個朋友,同樣會有幾個仇敵,倒霉時盯著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謝殷樓要是因為殺人而使爵位出現什麼岔子,姜似更無法原諒自己。
謝殷樓墨玉般的眸子看過來,黑黑沉沉,讓人一時看不透情緒。
姜似攬著謝青杳,勸道:「謝大哥,他們把伯府害得這樣慘,就這麼一刀解脫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謝殷樓眸子動了動,佩劍回鞘。
甄世成走過來拍了拍謝殷樓的肩,沉聲道:「世子,節哀順變,府上後面若有需要幫忙的,大可派人去順天府說一聲。」
謝殷樓垂眸道謝。
「把豆娘與大管事綁了帶走!」甄世成吩咐完,對姜似拱手,「姜姑娘,這次你幫了本官很大的忙,回頭本官會登門道謝。」
嗯,這樣的話就能順理成章把兒子帶去了。
姜似心中亂糟糟的,匆匆回了個禮:「不敢當大人的謝,小女子沒有做什麼。」
甄世成帶著一群人很快離去,謝殷樓走至姜似面前,聲音微啞:「今日多謝了,我先送你回去。」
這種時候姜似哪裡能讓謝殷樓送,自是拒絕。
謝青杳拉著姜似不放,謝殷樓睇了妹妹一眼:「青杳,父親母親的後事還要咱們操辦,先讓姜姑娘回去吧。」
「阿似」謝青杳對著姜似直掉眼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姜似握了握謝青杳的手:「我回去對家裡人說一聲,就來陪你。」
謝青杳這才鬆手。
姜似走出永昌伯府的大門,迎上刺目的陽光,腳下一軟險些栽倒。
「姑娘,您沒事吧?」阿蠻忙扶住她。
姜似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快要走到東平伯府時不覺停下。
一隻大狗沖她歡快搖晃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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