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給我看看嗎,小曼,你的老公和女兒,你手機里,一定有他們的照片吧?」錢維嘉說。
她的這個要求有些突兀,陳小曼感覺到有些被冒犯的不舒服,不過,她還是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找到自己女兒和老公,還有她三個人的合影,她把手機調了個方向,推到錢維嘉的面前。
錢維嘉拿起手機,微微眯著眼睛,仔細地看著,看了一會,她把手機還給陳小曼,和她說:
「你別介意,我是想看著沾沾你們的喜氣,小曼,你和你先生還蠻有夫妻相的,女兒很可愛。」
陳小曼笑了笑,說謝謝。
既然對方說話這麼直接,陳小曼倒也放下了心,沒有那麼顧忌了,她問:
「維嘉姐,你姐出意外,你感到奇怪,我是說,你感到很突然嗎?」
錢維嘉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說:「我要是告訴你,我們曾經天天商量怎麼自殺,你會覺得意外嗎?」
陳小曼搖了搖頭,她知道她說的又是她們小時候,這有什麼奇怪的,哪個小孩,沒有想像過親人的死亡,和自己的自殺。陳小曼自己就有過這樣的階段,她天天都想死,站在家裡的陽台,或者學校教室的走廊朝外面看,她時常就有縱身一躍的衝動。
這種衝動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她到後來,自己都害怕靠近欄杆,她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這種衝動,真的就縱身一躍。就像她參加學校運動會跨欄的時候,最後一個欄她的雙腳無力,起跳高度不夠,怕被絆倒,又要搶時間,她每次都是用手撐在橫杆上借一把力,一躍而過。
就這樣一個動作,還每次都給她帶來看台上很多掌聲。
多簡單啊,只要她在教室外面的走廊助跑幾步,或者從家裡的客廳衝到陽台,手在水泥欄杆上一撐,縱身一躍,一切就全部結束了,所有的痛苦和悲傷,所有讓人煩讓人厭讓人無法承受的一切,就都結束了。白雲悠悠,天空是那麼的藍。
「你是警察,不過想想不犯罪吧?」錢維嘉輕輕地笑了一下,「我們除了天天商量怎麼自殺,還天天都在計劃怎麼殺人,怎麼把我媽媽殺掉。」
「為什麼?」陳小曼問。
錢維嘉的話題又滑了開去,還是沒有接陳小曼的話,她說:「要不是有我姐在,我可能早就死掉了,而不是計劃。很多時候,小曼,你有沒有覺得,哪怕是天大的苦,只要有人和你一起在承受,這苦好像就沒有那麼苦了。」
「你姐的去世,你難過嗎?」陳小曼問。
她覺得錢維嘉說起她姐姐錢維甄的時候,好像並不難過,畢竟,這事距離今天,也還不到半個月,而追悼會,前天才舉行,要是她們姐妹,真的像錢維嘉說的感情那麼深,陳小曼覺得,至少現在錢維嘉說起她姐姐的時候,表現是不及格的。
這一次,錢維嘉沒有把話題滑開,她接到陳小曼的話,先搖了搖頭,然後說:
「不是很難過。我姐她做什麼決定,肯定有她的原因的,她決定這樣做的時候,心裡肯定很篤定,覺得這是她最好的選擇,她一定會很高興自己做這樣的決定,想到她高興,我就沒有那麼難過了,必須尊重她的決定。」
陳小曼殘忍地刺了一刀:「要是你在現場,看著她往下跳,你還是會這樣覺得?」
錢維嘉定定地看著陳小曼,看了一會,她輕輕地吁了口氣,點點頭:
「會,我會,我姐要是把她的決定和我說了,我坐在那裡,會看著她跳下去,然後撥打110和120,要說難過,我難過的是她都沒有告訴我,其實她可以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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