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李壹秋施施然來到春明院,皮笑肉不笑地道,「娘,聽說沈閣老給您下了帖子,何時去沈府?要我陪您去麼?」
賀芳亭也不問她從哪兒得知的消息,謝氏姑侄的身份已在江府傳開,下人難免心思浮動,以為未來的江府主母定是謝梅影,瓔兒又向著她,想知道什麼,很容易從下人口中打聽出來。
帶著心痛看了女兒兩眼,移開目光,聲音低沉地道,「我已拒了,不去。」
李壹秋一怔,「......拒了?」
賀芳亭:「是。」
李壹秋急道,「你怎麼能拒呢?」
這跟書里寫的可不一樣。
原書中,這是一段打臉惡毒反派的精彩劇情,沈閣老本想好生開導賀芳亭,結果她們母女強詞奪理,出口傷人,惹得沈閣老動了肝火,義正詞嚴地批判了她們一通。
母女倆被罵崩潰了,在沈府醜態百出,惹人笑話。
但就算如此,賀芳亭還是不鬆口。
沈閣老也懶得跟她糾纏,直接上奏摺請皇帝賜婚。
皇帝猶豫了五日,說是不能寒了老臣的心,果真下了賜婚的聖旨,謝梅影風風光光嫁入江府。
現在賀芳亭沒去沈府出洋相,沈閣老還會請旨賜婚麼?
等等!
她不去沈府,也就表明了沒得商量的態度,沈閣老一樣會生氣,一樣會請旨!
賀芳亭淡然道,「他既非閻羅王,又非當今皇帝,為何不能拒?」
李壹秋:「......只是覺得失禮。」
賀芳亭這性子,對女兒說話也夾槍帶棒,難怪不討喜。
始終有點不放心,又問道,「你怎麼拒的?」
賀芳亭表情更淡了,「我讓他免開尊口。」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會欣然赴約,跟沈閣老好好論一論兼祧兩房的違制、可笑之處,但如今接連經受了兒子、女兒的打擊,就提不起精神,沒心情跟他周旋。
李壹秋倒抽口涼氣,「你這也太,太過怠慢!」
心說你是真剛啊,敢和當朝首輔這麼說話。
賀芳亭實在不想看見她,搖著手中的象牙扇,平靜地道,「瓔兒,你若無事,便回去罷。」
李壹秋看著她那八風不動的模樣,就覺得很煩。
明明她自己才是小丑,可她架勢十足,姿態端得極高,像是把所有跟她作對的人都當成丑角。
這簡直,簡直是倒反天罡!
怒從心頭起,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沈閣老請旨賜婚?」
賀芳亭愕然,「......請旨賜婚?」
李壹秋笑道,「對,請旨賜婚!」
怎麼樣,這回你麻爪了吧?
卻聽賀芳亭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
李壹秋:「為何不可能?」
賀芳亭反問,「為何他會那麼做?」
李壹秋感覺她這問題莫名其妙,「你一直不讓謝姨進門,又是郡主娘娘,能壓制你的唯有皇帝,請皇帝賜婚,不是很正常麼?」
話說完,發現賀芳亭看自己的目光很怪。
像是看一個智障。
不由氣道,「難道我說錯了?」
賀芳亭嘆口氣,「當然說錯了。」
李壹秋不服,「錯在哪兒?」
賀芳亭本來是想解釋的,可看見她的眼神,就覺得多餘,因而只簡短地道,「他若真的請旨賜婚,仕途就完了。」
李壹秋嗤之以鼻,不屑地道,「危言聳聽!」
書里的沈閣老上了請旨賜婚的摺子,皇帝龍心大悅,對他更為信重,他又當了好幾年的首輔,才因病退下。
賀芳亭定是被嚇傻了,才在這兒故意胡說八道。
不想再跟這失敗者多接觸,免得謝容墨誤會,起身敷衍地施了一禮,揚長而去。
賀芳亭撫著胸口,喃喃道,「這不是我女兒,是前世的債主!」
她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同時心裡升上一股怒氣,怎麼就認定她輸了呢?
於情於理,於法於義,她都不可能輸!
事到如今,這已經不是爭夫小事,而是一場仗!
——
認定賀芳亭輸了的不只李壹秋,還有江家其他人,自然也包括江止修。
沈閣老已經明確表示,將請旨賜婚。
江家眾人知道後,一片歡騰,尤其江承宗和潘氏,喜得匆忙去給祖宗添油上香。
普通人家,能娶一名侯府貴女都算運氣,他們兒子卻能娶兩名,還能得到皇帝的賜婚,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江芙蓉也跑回娘家,慶賀娘家大喜事,她心裡記恨著賀芳亭上回不給自己面子,攛掇江止修讓賀芳亭搬出春明院,說那是整個江府最好的院落,應該讓給真正的長嫂謝梅影。
江止修有幾分意動,但又覺得此事不急。
心中志得意滿,當天晚上喝了些酒,借著酒意再一次來找賀芳亭,表情竟然帶些憐憫。
對失敗者、落魄者、弱者的憐憫。
「你放心,梅影無意與你相爭,進了江家,也是各過各的日子,絕不會仗勢欺負你。只要你安分守己,便能如以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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