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科技 606 窮途

    如果換了別家，拖延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因為現代科技公司就算創始人再牛逼，終究還是要向資本低頭。

    道理也很簡單，一般而言現代的科研成本極高，不上市，不融資，根本不可能將公司做大做強。

    只要背靠了資本，那事情就很簡單了。

    基本上世界上任何資本，洛夫·德庫拉都可以找得到關係，然後想辦法給對方施加壓力。

    因為聯盟背靠著蘋果、谷歌、英特爾、臉書等等這樣的巨無霸企業。

    即便微軟因為操作系統被廢這些年元氣大傷，但起碼框架還在。而且即時轉型之後，目前來看未來未必沒有一搏之力。

    這是洛夫·德庫拉的底氣，但是這底氣對於宇馨科技不適用。

    因為這家突然崛起的華夏高科技公司從來沒有依賴與資本發展壯大。恰好相反，不管是富達、摩根、荷銀、黑市又或者大家耳熟能詳的高盛，都對宇馨科技充滿了興趣。

    如果王宇飛放出風聲想要上市，這些風投公司怕是會揮舞著支票本，一個個求著把錢送出去。

    這並不是臆測，而是事實。

    暢享科技正在籌備上市，正在做籌備，目前已經走到了股票與銷售定價的階段。

    當初為了搶承銷商，華夏幾大金融、證券公司爭得你死我活。

    最終確定了包括華信、華銀、廣發、中金、招商等九家承銷商。

    估值更是一周三變，從最初尋求8000億華夏幣估值上市，到現在估值已經漲到了1.68萬億，足足翻了一倍有餘。一旦暢享科技上市成功，整個華夏的財富榜都要全部改寫。

    根據媒體預測，暢享科技上市將會讓華夏多出三個百億富翁，至少十多個億萬富翁，至於千萬富翁那是成批的增加。

    而暢享科技不過是擁有宇馨科技所謂的優先授權。

    這就讓洛夫·德庫拉完全沒了底氣。

    思考良久，最終洛夫·德庫拉決定拖！

    是的，沒有任何辦法之後，拖就是最好的辦法。

    反正三天後他不會主動給王宇飛打電話，如果王宇飛真要打電話來詢問情況，他可以編出各種理由來推脫，只要拖到臉書的官司走完程序，就不關他什麼事了。

    洛夫·德庫拉也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這次事情過後，他就立刻辭職，拿著那些大佬們承諾好的支票去享受生活，堅決不在趟這灘渾水。

    陽光、海灘、比基尼，不香麼？

    第三天洛夫·德庫拉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著鏡子反覆的演練之著接下來的台詞，就等著電話響起，用最誠懇的方式讓對方相信，要湊齊聯盟所有人開會討論這個議題，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

    然而讓這位秘書長意外的是，整整一天王宇飛並沒有打來電話。

    好吧，一個公司的老總事情是很多的，說不定忘了這個事情，也許要等到明天才會想起來給自己打電話。

    就這樣，洛夫·德庫拉帶著黑眼圈睡著了，等到醒來時第一時間拿起了電話，沒有從華夏打來的電話。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只要電話有動靜，洛夫·德庫拉都會渾身一陣緊張，然後王宇飛始終沒有打電話來詢問，更讓人不解的是，宇馨科技甚至沒有理會加州法院電郵的傳票，似乎根本不願意理會大洋另一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一般。

    到是聯盟內的那些大佬們跟他聯繫的很勤快，最初幾天幾乎每天都有人來詢問王宇飛的反應，但當得知對方始終沒有來電詢問時，便也都沉默了。

    這顯然很不正常。

    洛夫·德庫拉也想過給王宇飛打個電話，打探打探這個華夏大科學家的口風，但終究還是不想節外生枝。

    言多必失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萬一哪句話說錯了，惹來麻煩，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大家的要求只是拖到這場官司打完，有了判決之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就這樣洛夫·德庫拉乾脆就開始數起了日子，日夜盼望著這場官司早日打完，有了結果之後他找個機會直接辭職，然後退休，然後開始他的新人生。

    ……

    臉書在加州法院提起商業訴訟，另一方不但是個華夏企業，甚至還缺席審判，結果自然沒有任何懸念。

    更別提這還不止是臉書一家想要跟宇馨科技打官司，臉書背後還有無數強有力的企業在推動這場跨國合同官司的進程，所以根本沒要一個月，從臉書提起訴訟開始算起，第二十三天，法院便在宇馨科技缺席審判的情況下有了一審結果。

    毫無疑問，宇馨科技直接敗訴。

    臉書每年必須將百分之四十的算力無償借用宇馨科技200天的合同條款被判定為欺詐、脅迫且損害國家利益為由，被判定為無效合同。

    換而言之，按照判決臉書將可以不在執行該合同。

    判決書下了之後，第一時間再次電郵給了宇馨科技。

    聯盟內部有資格接觸到整件事的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都在等待著這封電郵之後宇馨科技的可能出現的反應。

    要知道整個英美法系都是遵循判例法原則。

    所謂的判例法原則就是對於本院和上級法院已經生效的判決所處理過的問題，如果再遇到與其相同或相似的案件，在沒有新情況和提不出更充分的理由時，就不得做出與過去的判決相反或不一致的判決，直到將來某一天最高法院在另外一個同類案件中做出不同的判決為止。

    換句話說，這次官司在加州法院，法院判決臉書贏了，那麼未來聯盟內任何一家公司以相同理由，或者集體向美國任何一家法院發起訴訟，最終判決基本上都是相同的結果。

    只有一種可能，會讓判決改寫，那就是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突然想不通要對類似案子做出全新的司法解釋，表態類似案件已經換一種處理方式。

    當然這種情況基本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雖然美國的大法官都是終身制，但是讓他們為一家華夏高科技企業去做司法解釋，得罪本國的一票高科技企業，除菲是腦袋真的秀逗了。

    所以現在宇馨科技的反應很重要。

    如果應對不太順利，可以想像，未來掌控在量子計算聯盟手中的二十九台，不，加上即將生產完畢，可以啟用的五台量子計算機，總計三十四台量子計算機的全部算力都將可以解放所有算力為他們所用。

    這樣下來一年將為這些企業合計節省數千億美元的，這還是保守估計。

    因為解放的這些算力一旦投入到稀缺的計算領域，帶來的收益並不是錢所能衡量的。

    就好像情報中宇馨科技這兩年研發出的新材料，那都是數不清的美元。

    現在只看宇馨科技的反應了。

    ……

    洛夫·德庫拉終於接到了王宇飛的電話。

    時間是加州法院作出判決十個小時之後，讓他很鬱悶的是，電話打來的時間是加州時間凌晨三點，他睡得正香的時候。

    凌晨三點啊！

    要知道今天可是洛夫·德庫拉睡得最香的一晚。

    雖然王宇飛這段時間從來沒給他打過電話，但並不代表壓力不存在。

    事實上，每熬過一天，第二天的壓力都會加倍。

    一直到開庭的前一天，基本上達到頂峰。

    所以這一個月，洛夫·德庫拉幾乎每天都在失眠，甚至好幾次夢中接到王宇飛的電話，對方在電話中對他發出的人身威脅將他在夢中驚醒。

    雖然雙方爭的只是算力，但洛夫·德庫拉知道，這些虛無縹緲的算力折合成美元是以千億為單位計算的。

    如此龐大的利益，足以讓人瘋狂。

    資本的世界任何東西都是可以明碼標價的，比如洛夫·德庫拉很清楚，如果有人想要他這條命，只需要花十萬美元，天知道有多少人會躍躍欲試。

    而他現在卻攙和到了千億甚至萬億美元之爭的漩渦里，在他脫身之前，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所以這段時間他的睡眠質量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等到判決下來了，一切塵埃落定，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一半，這晚洛夫·德庫拉少有的早早入眠，睡得正香時卻被電話吵醒，此時情緒可想而知。

    如果打電話的人在他面前，洛夫·德庫拉敢發誓，他肯定會把這部新款蘋果手機砸到對方頭上。

    然而當拿起手機看到那個閃爍著的「wang」時，這位秘書長瞬間清醒了。

    所有的怒氣跟困意在這一瞬間突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忐忑跟糾結。

    他在猶豫是否還要接王宇飛的電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只需要走走程序，他就能辭職，然後拿到一張價值不菲的支票，然後從此開啟另一段人生。

    洛夫·德庫拉甚至不介意以後隱姓埋名，找一座歐洲的小城定居，當一個瀟灑的富家翁。

    所以他打心眼裡不想接這個電話。

    大概一分鐘後，電話終於安靜下去，洛夫·德庫拉剛想把電話調成靜音，然後繼續睡覺時，電話又再次響了起來。

    依然是之前的號碼。

    又猶豫了片刻，洛夫·德庫拉深深的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拿起電話，接了起來。

    如果錯過了重要的消息，天知道那幫無情無義的大佬們會不會改變主意？

    「喂，誰啊？」

    德庫拉用很不耐的口氣，含糊的問道。

    就是那種熟睡中被吵醒，甚至沒睜開眼接電話的語氣。

    「是我，王宇飛，德庫拉先生。」平靜中壓抑這一絲憤怒情緒的聲音從聽筒另一邊傳來。

    「哦，王，天啊，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凌晨三點，是在抱歉，我沒想到您會這個時候聯繫我。好吧，王，有什麼事情嗎？」洛夫·德庫拉用還不太清醒的口氣說道。

    這個時間他的確可以表現出一些埋怨的情緒。

    「哦，是嗎？很抱歉，不過現在是華夏京城時間中午十二點整，我希望能在午餐前跟你聊些事。」

    「好吧，王，我知道你想要說些什麼。但你應該知道，這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怎麼說呢，聯盟內目前總計有三十七個成員，大家簽署的都是統一的合同，如果要更改合同，需要召集所有成員統一開會商討。但是大家都很忙，忙到沒有時間理會我這個秘書長。所以真的很抱歉。到現在我也只能跟大家私下交換了一些意見，但是還沒能達成共識，相信你一定能理解的，對吧？王。」

    洛夫·德庫拉拿出了早已經找好的藉口。

    這句話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他早已經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就等著王宇飛打電話過來，將這番話說出口。

    這個時候自然脫口而出。

    如果說之前以這個藉口為理由，他還會忐忑不安，這個時候無疑輕鬆了許多。

    因為該死的一個月已經過去了，現在判決書已經下來了，不管宇馨科技作何反應都跟他無關了。

    接下來要換其他人去頭疼這個問題了，他自然不怕王宇飛去挑刺。

    「哦？是嗎？我接受你的解釋。但我還是需要問一下，公司不久前收到的判決書是什麼意思？你們準備毀約麼？」依然是壓抑著憤怒得語氣，但聽到洛夫·德庫拉耳中莫名得有一絲快意。

    事實上如果此時王宇飛的語氣依然是那麼古井不波反而會讓他感覺恐懼。

    「不不不，我不否認我知道這次審判。但是判決僅僅只是針對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條款。其他合法的合同約定相信臉書依然會堅持執行下去，包括未來量子計算機的維護費用。其實問題在於您，是的，我們希望合同還是能繼續履行下去。」

    「繼續履行？讓我想想，接下來是不是聯盟內其他公司也將有樣學樣，上訴要求廢止算力免費租用條款？或者您沒有通知臉書們，如果一旦這條合同被廢止，之前所有的協議我方都會拒絕承認？」

    「不，相信我，王，我通知了。但是我覺得撕毀協議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