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養靈人 第四章 喬淵發起的談話

    伏澤說得輕鬆，土子就聽不下去了，問道：「那你倒是想點辦法啊，他不也是你的宿主嗎？你還搶不過惡靈？」

    伏澤哼了一聲，抱怨道：「我是寄宿靈，那惡靈是依附人身，性質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我暴起控制小法師的身體，小法師不出一刻鐘就會暴斃。」

    誦經的覺妄聽見土子說話，緩緩的睜開眼睛，他幾天沒睡覺，眼睛都有點無神了。恍惚的盯著土子問：「是伏澤？」

    土子點點頭說：「它現在就蹲在你旁邊。」

    覺妄在自己左右看了看，可惜仍然看不見伏澤，便收回視線看向土子道：「你幫我問問它，傷好了沒有。」

    伏澤立刻接話道：「我都好了，其實並沒有受什麼外傷，只是靈氣被那惡靈吸去不少，又被它施法震得神魂游離，靜養幾天就沒事了。」

    土子原話重複給覺妄，覺妄才稍稍放下些心，便又立刻閉目誦經，隱在衣襟里的度厄橛微微泛出華光，若隱若現。

    看到覺妄痛苦的模樣，伏澤心裡也不好受，它只恨那傀儡惡靈喬淵，總是藏在覺妄的身體裡不出來，否則他一定弄死喬淵。

    土子看見伏澤怒火中燒的樣子，安慰道：「你也別生氣了，是小法師自己選擇的，你生氣也沒辦法。」

    伏澤對覺妄的誦經終於有點抵擋不住，往後退開，解釋道：「不完全是這樣的，」見土子十分驚訝，它繼續解釋道，「雖然我也知道，小法師一定會這樣選擇，不過其實還有一半原因是，傀儡惡靈被風古堂的高手施了法，已經硬生生的跟小法師的靈魂相融了，雖然沒有完全融合——所以小法師才能通過佛法護身保持自己的意志——不過，這東西恐怕要糾纏小法師一輩子了。」

    目前的狀況並不像覺妄想得那麼樂觀，他原本打算通過佛法度化，把惡靈的怨氣度盡，便可以助喬淵轉世輪迴。可連土子都沒想到，風古堂中竟然有這等高手，能夠使惡靈一進入人體便強行與宿主的靈魂相融。

    這事其實有點難以置信，不過旦看覺妄這些天夜不能寐，精神意志高度緊張就可以看出，他的身體內並不像表面這麼平靜，或許兩個靈魂正在無時無刻的較量著。

    伏澤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說出了他的想法，他說：「最近幾天，你們似乎都有點躁動不安，我感覺到一種壓迫感，緊緊的跟隨著我們。」

    土子哼了一聲，反駁道：「誰躁動不安了？本仙好著呢。」

    雖然嘴上這麼說，不過土子心裡也被伏澤說得一驚。

    伏澤見土子嘴硬不肯承認，想來說得多了反而讓他更煩躁，乾脆躲回玉里休息。

    天很快黑下來，兩個人一路奔波，即便是土子，這會一挨到床也不免舒服得哼哼兩聲。然後無奈又憐憫的問覺妄：「小法師，睡一下吧，你好幾天沒睡了吧？」

    覺妄恍惚中似乎聽到了土子的話，可一時間又無法判斷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一閉上眼睛，眼前便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點光亮，似乎又回到了那晚，被傀儡惡靈強行闖入一般的境遇。隱約中，他能聽到內心最深處傳來痛苦的呻吟聲，偶爾還會咆哮。無盡的酸楚、痛苦，從心底直鑽上來，頂得鼻子一陣酸，眼底就是一熱。覺妄十分不忍，柔聲問道：「你為何會如此？到底有什麼放不下的？」

    良久，心底一個聲音回復他：「我又看到了，那個人拿著刀，一點點割開我的喉嚨，我的面前有一面鏡子，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那樣死去，每天、每時每刻，這樣的事情都會重複發生。他們，不會放過我的，絕對不會。」

    覺妄輕嘆，在心底的聲音講述時，那些畫面就像放電影一樣，強行在覺妄眼前浮現，那種熟悉感就好像是回憶自己經歷過的事情。直到看到脖子被刺破，硬生生割開一道口子時，覺妄恍惚覺得脖子一陣痛。

    那聲音說完話，又開始痛苦的呻吟。覺妄忍不住道：「我佛慈悲，你怨氣太重，對過往太過於執著，才會如此。這都是你的孽和劫，我會用佛法每日為你超度，但是你自己也要潛心修行才是。」

    心底的聲音卻突然咆哮道：「少廢話，把身體交給我。」

    接著，覺妄就感覺到一股來自身體裡的詭異力量，與他抗衡。覺妄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月光傾瀉而下，穿過窗子照在他身上。心中想，又是子時，每天的這個時間，體內的傀儡惡靈便是反抗最活躍的時候。這也符合它從前都是在這個時間出現的情況，顯然這是傀儡惡靈力量最充盈的時候。如果覺妄不想再次被控制，那麼每晚的這個時間他都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克制傀儡惡靈的暴起。

    恍惚中，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覺妄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土子一臉愁容的瞧著他，關切的問：「你要不要睡一會？」

    體內的傀儡惡靈的力量已經降到最弱，心底偶爾傳來若有若無的呻吟聲。覺妄看向窗外，天空大亮。他一手撐地，慢慢站起來，動作其實很慢，可是他仍然覺得一陣目眩，腦袋裡嗡嗡的響個不停。

    土子趕緊擔住覺妄搖晃的身體，覺妄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果斷道：「去老賈那裡，去見見那位老人。」

    「等等，小法師。」聲音是從覺妄心底鑽出來的。

    覺妄呆了呆，有點疑惑的問道：「喬淵？」

    「沒錯，是我，小法師，我有話要跟地狼和金毛犼說，所以，把身體借我用一會。」喬淵語氣平和，跟晚上發狂時截然不同。

    覺妄卻想都不想，一口回絕。這些天他被喬淵折騰得不得休息，心中很是防備，此刻就算喬淵有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都不會答應喬淵的要求。

    一人一靈僵持不下，土子見覺妄突然全身僵硬，站著一動不動，好心過去勸說：「你還是休息一會吧。」

    覺妄不理，喬淵有些焦急的說道：「事關重大，趁我的意識沒有再次被奪，讓我用你的身體跟大家商量一下現在的情況。」

    這些解釋，沒能讓覺妄心中產生一絲動搖，依然果斷拒絕。這時，伏澤從玉中脫出，站在土子身旁對土子說：「小法師是在跟那傀儡惡靈對話，他們說的什麼我並不知道，不過我能感覺出小法師有些煩躁，好像在抗拒著什麼。」

    土子退開幾步跟覺妄拉開距離，低聲對伏澤說：「昨晚經你一說，我也發覺我們身邊似乎有一股氣息纏繞著？這股氣息很壓抑，讓人莫名其妙的煩躁不安。我是如此，小法師也是如此，而傀儡惡靈最近幾晚，越來越躁動。似乎，我們幾個唯一沒有受影響的就是你。」

    伏澤突然得意洋洋的笑起來，高傲的說：「那是當然，我堂堂上古神獸，怎麼是你們這些低等人靈可以比的。」

    土子無奈，立刻高傲的吼回去，說自己堂堂仙靈，怎麼是金毛犼這等妖物可比。

    另一邊，喬淵用盡各種好言好語，試圖說動覺妄，最後都沒有成功。他有些落寞的道：「我知道，小法師你並不信任我，不過請你相信，我雖然怨恨那些殘害過我的人，可是並沒有害人的心，一直以來我都是被施咒者操控而身不由己，才會跟你們動手。可是最近幾天，我的心情越來越煩躁，起初以為是對風古堂那些人的仇恨無法釋懷，但幾天下來，我終於發現，這並不是簡單的仇恨。昨晚被伏澤的話所啟發，我認為我們正在被某種負能量糾纏。」

    聽到這裡，覺妄忍不住心一沉。其實他這幾天也對自己莫名的煩躁而疑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覺得什麼東西讓他感到不耐煩，甚至厭惡。可是這幾天，尤其是到晚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讓他厭惡不已，甚至想要毀掉，連自己一起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