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的房子在二十八層,屋裡有一面落地窗,拉開遮光窗簾後,能俯瞰小半個上海的夜景。萬家燈火齊亮,高樓大廈間的led屏亮如白晝,還能隱約看到大悅城樓頂轉動的摩天輪,五光十色像是在訴說一場不滅的童話。
沈禾趴在沙發上,看著夜景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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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喜歡的人拒絕是什麼感受?
沈禾體驗過,難受又尷尬的情緒淋漓盡致。
作為沈家的掌上明珠,她無疑是有驕傲的資本,從小被寵愛到大的她驕傲且傲嬌,糾結自己對徐京墨的感情用了半年,承認自己對徐京墨的感情又用了三個月,至於主動表白,在小公主的字典里從不存在。
有見過倒追王子的公主嗎?
不知道別人有沒有,但在沈禾小公主的認知里,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她必須要保持小公主的驕傲和尊嚴。
可是再驕傲,自尊心再強的小公主,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始終藏不住自己的喜歡。她會想和他親近,再親近,更親近,想和他做一些很親密的事情。
想和他一起喝同一杯水,分享同一個水果,街邊買了一個地瓜,也想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還想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嘗到好吃的自然而然地用自己的筷子夾一塊遞到他嘴邊,笑吟吟地彎眉:「徐京墨,你嘗嘗。」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親近他的做法。
每回起了這樣的心思,總是做得小心翼翼,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每一次的親近她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氣。但凡超過了朋友的度,徐京墨都會不動聲色地拒絕她,譬如她想餵他吃東西,筷子裡的食物遞到他面前了,他會說:「我自己來。」
他沒有完全拒絕她的食物,卻會用自己的筷子夾走,讓沈禾有種無法言喻的難過。
她那麼想討好他,把小公主那麼高傲的一顆心都捧在他面前,想得到的不過是那麼一丁點的回應。
沈禾知道其實這些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可她心裡會不舒服,會難受,可她也明白自己沒有任何立場,沒有任何資格,不是情侶又怎麼能做這麼親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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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她有了一點小心機。
小公主我不主動表白,那我就勾|引你,讓你主動表白,到時候我再高傲地點頭,好吧,我也挺喜歡你的。
她嘗試著勾|引他。
有一回,她拉了他參加同學間的露營活動,費盡心思地創造出獨處一夜的環境,她故意弄丟了自己的帳篷,可憐兮兮地跑去他的帳篷里,又假裝害怕讓他留下來守著她。
天時地利人和俱在,她甚至不惜弄丟他的睡袋,強迫他和她睡在帳篷里。
她想得很美好,腦補得也很愉快。
第一步,聊天,專挑恐怖的話題,在山間露營,恐怖故事信手拈來。
第二步,假裝害怕,隨後不經意地撲到他的懷裡。
第三步,仰頭凝望,勾|引他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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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成功,第二步也成功,第三步需要對方配合時,慘烈地失敗了。
在她仰著脖子一臉渴盼的時候,他推開了她,說:「別怕,睡著了就好。」氣得沈禾張嘴就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臂一口,他驚詫地看著她。
沈禾兇巴巴地說:「我!不!怕>
徐京墨:「你不怕的方式挺特別的。」
沈禾實在氣不過,張嘴又咬了他一口,這一回咬得有點狠,他的手腕留下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徐京墨目瞪口呆:「沈禾,你屬狗?」
&我屬狗!」我就要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回應我一下要死啊!「我要睡了!不許再和我說話!」
她氣嘟嘟地蓋上薄毯子,用後腦勺對著他。
幾分鐘後,她聽到他躺下來的聲音,動靜很輕,可是當一個人全神貫注地關注著另外一個人時,再輕的動靜,再輕的呼吸聲,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只在心裡氣了五分鐘,還是不捨得放過唯一一個可以獨處的夜晚,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如此珍貴。
沈禾轉過身,看著同樣用後腦勺對著她的徐京墨,小聲地喊:「京墨哥哥。」
&並沒有轉身。
沈禾乞求:「你轉過身來好不好?京墨哥哥,我害怕。」
他的身體動了下,可始終沒有轉過身來,只說:「我在你身邊,不用怕。」
不一樣的。
她想看著他的臉,想更近地聽著他的呼吸聲。
她撒嬌:「京墨哥哥京墨哥哥,你就轉一下嘛。」
徐京墨終於轉過身,漆黑的夜裡她看不大清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沈禾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京墨哥哥,我可以不可以抱著你睡呀……」
&禾,別鬧了,睡吧。」
他重新背對著她。
沈禾的自尊心碎了一地,難過得要命,覺得自己好卑微。明明沒喜歡徐京墨之前的自己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在鄰居哥哥的身上體驗到這樣的感受。
那一夜,沈禾的心像是被扔到了地上。
徐京墨的背影宛如一隻無形的腳狠狠地踩了上去,很疼很疼,疼到她第一回知道,原來人的心臟真的會疼。
明明此時此刻的他離自己那麼近,只要一伸手,她就能觸摸到他,可是卻又分外清楚地知道,其實他離她很遠很遠。她審視自己,審視過去,始終沒有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從一個莫名其妙的夢演變成今時今日的狀況,也不知道感情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變質。
然後……
再也回不去,再也回不去了。
她無聲地轉過身,默默地流眼淚,卻又不敢哭出聲,生怕自己剩下不多的驕傲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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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大概是又不死心,又或是從某一瞬間自作多情感覺出他或許也是喜歡她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動聲色地勾|引,他亦不動聲色地拒絕。
那段時間,沈禾特別喜歡一首歌。
那首歌里有句歌詞——
&的執迷不悟感動了自己,你卻還是一樣遙不可及。」
終於有一天,沈禾願意承認一件事。
她的命里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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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時隔四年多,與徐京墨再度重逢。
她似乎看不懂他了。
又或者說,她沈禾從未看懂過徐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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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低頭解鎖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selina嗎?嗯,是我,對,我最近扭傷了腳,不方便出去。你能提供□□嗎?目錄也給我帶一份,我前陣子看到你們家有個新款包也不錯,牛皮十字紋的,有紅黑兩款,可以的話,你帶來讓我挑一挑吧。」
電話掛斷後,沈禾結束髮呆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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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的腳傷痊癒後,她回了一趟家,並告知了沈家人自己的決定。
她並不意外家人的支持,從小到大不論她做什麼,家人都是希望以她的開心為重,只要她開心,那行,做吧。包括畢業的時候她選擇簽約騰飛公司當一名職業網紅,她的家人都給予了支持與肯定。
所以當她表明自己離開了騰飛公司,準備去學崑曲的時候,沈父和沈母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辛苦?」
沈禾說:「爸媽,學東西沒有不辛苦的,要是不辛苦的話,豈不是人人都會?」
一家之主沈父一錘定音:「那行,學吧,紅星崑劇團還是事業單位,能進去也不錯。」沈母附和:「對,學吧,等哪一天你能上台表演的時候,媽把學校里的學生都叫過去給你捧場。」
沈禾笑眯眯地說:「爸媽!你們想太遠了。」
說著,她看向一開始就沒有正面贊同過的兩位哥哥,眨巴著眼,問:「大哥?二哥?」
沈嘉沉默。
沈叢也跟著沉默。
半晌,沈嘉才問:「真的喜歡崑曲?」
沈禾重重點頭:「很喜歡很喜歡。」
沈嘉終於頷首,說:>
沈叢驚愕地看向沈嘉,遭到沈嘉一個不著痕跡的警示眼神,他改了口,說:「好吧,我們家的小禾苗喜歡的話,二哥也不反對,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你開心儘管去做,出了事也別擔心,有你二哥給你收拾爛攤子。」
沈嘉問:「和騰飛公司解約了?賠了違約金?」
沈禾說:「滕總人還可以,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讓我走了提前解約的流程,以後以自由人的身份留在騰飛,想直播就直播,也沒條條框框,我覺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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