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宜的話音剛落,喧囂的客廳里頓時鴉雀無聲。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動不動地保持剛才的狀態,或者舉著酒杯敬酒,或者跟人碰杯,或者在跟人交頭接耳,但是不約而同都轉過眼眸,目瞪口呆看著玫瑰花牆下情緒激動的白瑾宜,幾乎都認為自己剛才出現幻聽了。
白瑾宜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在玫瑰花牆下倒退兩步,站到霍冠辰身後,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完了完了……她怎麼就說出來了?!
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也是最黑暗,保存時間最長的秘密。
這是這個世上,只有她和他,還有宋錦寧才知道的秘密。
但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宋錦寧又成了嚴重精神病,遺忘了十八歲以後所有的記憶。
所以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她一個人了。
這個秘密一直壓在她心底,沉甸甸的,十六年來從未消失過。
這樣深重的感情藏在她的心底深處,其實也是渴望被人知道的吧?
所以在顧念之不斷地逼迫歪曲、強詞奪理之下,白瑾宜衝口而出心底的秘密,不僅僅是為了洗清顧念之潑在她身上的髒水,也是基於一種反抗她大哥白建成和三哥白長輝逼她跟霍冠辰訂婚的報復心理……
顧念之並不知道訂婚是白家逼白瑾怡的,但她知道,從心理學上說,人是群居動物,天生有跟同類交流的心理要求。
一個人如果有一個秘密藏了很多年,潛意識裡一定會有傾訴的欲望,就像連環殺人犯有時候會忍不住主動給警方打匿名電話,透露謀殺案的一點點線索。
只有受過特殊專門訓練的人,才有可能不被誘供,比如特別行動司的那種訓練。
對於一般人來說,面對有備而來的誘供,幾乎沒有人能逃得過脫口而出自己隱秘的窘境。
而白瑾宜對白家大家子威逼的逆反心理,更加重了她要傾訴的欲望,所以顧念之的計劃執行的比她預想的效果還要好。
此時套出巨大秘密的顧念之沒有了剛才的咄咄逼人,她神情微微凝滯,反倒跟旁人一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說實話,白瑾宜的這個隱秘,如果不是因為宋錦寧奇蹟般清醒,真是沒有一個人能想得到,也沒有人聰明到能夠無中生有的套取這個秘密。
因為只有當你知道答案的時候,才能有針對性下套。
霍宅門外,坐在防彈專車裡,通過筆記本電腦觀看現場視頻的霍紹恆看見這一幕,唇角微勾,極低極低地說了一聲:「……Good-girl……」
……
「是,我喜歡的是霍冠元,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從頭到尾,二十年從未間斷過。」白瑾怡微揚著下頜,目光挑釁般投向她大哥白建成身上,全然不顧她身旁的霍冠辰。
一直密切注視事態發展的白悅然心裡一沉,暗道不好,出聲說道:「姑姑,既然你喜歡的是霍冠元,為何又要跟霍冠辰訂婚?這樣太不厚道了。」
這是在警告白瑾宜,讓她自己承擔自己行為的後果,休想把事情推到白家頭上。
顧念之可不想看到白家又一次金蟬脫殼,她甜美軟糯的聲音立即跟著說道:「是啊?為什麼呢?既然白物理學家自始至終喜歡的都是霍上將的哥哥,那你為什麼又和霍上將在一起十年呢?嘖嘖嘖嘖,你才說你一直喜歡的是霍冠元,可是他一死,你就把目標轉向了他弟弟霍冠辰,這要讓九泉之下的霍冠元知道了,情何以堪啊!——所以你的說法,我一個字都不信,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狡辯,不要轉移話題了。」
「呵呵,我稀罕你信嗎?」白瑾宜冷笑一聲,瞥了一眼她身邊臉色已經變成鐵鏽色的霍冠辰,道:「我跟他在一起,本來就不是我自願的……」
「咦?不是自願?難道是被逼的?」顧念之不動聲色將白瑾宜的話題引向整個白家。
白瑾宜果然轉頭看向台下的白建成和白長輝:「大哥、三哥,你們逼我跟霍家聯姻。對不起,我做不到。」
她在台上明明白白看見她大哥白建成的臉色,心裡早已經涼了半截。
不,她不能讓大哥將她作為棄子扔了,所以立即決定倒打一耙,將整個白家拉下水。
她知道她大哥的為人,為了白家的利益,他會毫不猶豫拋棄她。
白建成的臉色一點都沒有變,他看著玫瑰花牆下的白瑾宜,背著手,深深地嘆了口氣,轉身對著臉色鐵青的霍老爺子深深鞠躬:「……霍老爺子,我白家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給您添麻煩了。這件事,我們白家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白長輝臉色肅然,站在白建成身邊,不滿地對台上的白瑾宜道:「瑾宜,今兒的丑出夠了,你就收收心,回家算了。至於說大哥和我逼你聯姻……唉,我真不想說那麼難聽的話。你要知道,你的年齡不小了,已經過了能生孩子的年紀,讓你聯姻,對我們白家有什麼好處?我們連孩子孫子的婚姻都不干涉,更何況你呢?你問問悅然,問問小爽,看看我們有沒有要求她們為家族聯姻?!
白瑾宜瞪著白長輝,被他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不過是為了自保,這個平時跟她最親近的三哥難道看不出來大哥已經快放棄她了嗎!
對著顧念之,她還能反駁兩句,但是來自家中至親的放棄,才是最沉重的打擊。
「霍上將,今天的事對不住了。我不知道我妹妹給你們霍家增添了那麼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的事,就算是我們白家不對,我們白家欠你們霍家的。等我們帶她回去,好好管教一番,再來給您賠罪。」白長輝對著白瑾宜身邊的霍冠辰非常誠懇說道。
霍冠辰木著臉,依然緊緊盯著顧念之身邊的宋錦寧,對白長輝置之不理。
白長輝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白家人今天給霍冠辰這樣大一個沒臉,他擺臉色是正常的,白長輝一點都不怪罪他。
顧念之本來是想藉機將整個白家拖下水,方便霍紹恆行事,沒想到白家的當家人真是厲害,又一次將自己摘了出去。
就像上一次白家的老二白餘生叛國,也沒有對白家造成毀滅性打擊。
白瑾宜這點風流韻事,就更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了。
顧念之微一沉吟,目光看向她身邊的宋錦寧。
宋錦寧對她點了點頭。
顧念之會意,揚聲道:「慢著。」
她看向白長輝:「這位白先生,您這是要把白物理學家帶走?」
「是啊。今天的事我們很抱歉……」白長輝做出一臉沉痛的樣子,「是我們沒有管教好她……」
「白先生,您這是要罰酒三杯,就把這件事糊弄過去?」顧念之眨了眨眼,一針見血地指出白長輝和稀泥的企圖。
「呵呵,三杯不行,就罰六杯。其實這件事,說來說去,是瑾宜和冠辰之間的私事,用不著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外人打抱不平。」白長輝不輕不重地刺了顧念之一句,暗示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顧念之翹起一隻青蔥玉嫩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左頰,嗯了一聲,「是哦,我確實是外人。那好,我找一個八竿子打得著邊的人過來跟你說話。——霍嘉蘭,你來,你問問你這位好白姨,明明她心裏面一直喜歡的是你父親,卻跟你說,你母親是被宋夫人給氣死的?這個邏輯我想不通。這位白先生說我不該管這個閒事,你是當事人的女兒,總是有資格管吧?」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向顧念之身邊不遠處的霍嘉蘭。
霍嘉蘭整個人處於完全的失語狀態,臉上毫無血色,眼睛幾乎沒有焦距,雙手緊握在胸前,身體顫抖,搖搖欲墜。
別說讓她說話,她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霍家的兩個下人忙走過去扶住她。
顧念之在她面前用手揚了揚,問道:「餵?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不會這個打擊太巨大,一下子把她嚇傻了吧?就這膽量?
顧念之又看了她兩眼,有些遺憾地回頭看向宋錦寧。
霍嘉蘭這個不中用的平時在霍家趾高氣揚,一到關鍵時刻,居然就裝自閉不說話了,也真是奇怪……
顧念之心裡的念頭一閃而過。
宋錦寧這才咳嗽一聲,往前走了幾步,正好擋在從訂婚儀式台上走下來的白瑾宜面前。
雙目無神的白瑾宜抬起頭,目光從宋錦寧美得讓人說不出話的臉上一掃而過,然後一下子愣住了。
「你你你……」她指著宋錦寧,哆哆嗦嗦舌頭都捋不直了,「你你你……是是是……」
「對,我是宋錦寧,你未婚夫的前妻。」宋錦寧淡然說道,雖然她心裡依然非常非常難過,但是她不會在這些人面前展示一絲一毫的痛苦,「白瑾宜,你不要急著走,這十六年的帳,我們今天要好好算一算。」
「她是誰?」
「她是誰?」
「宋錦寧?這名字聽起來略熟啊?」
「……宋錦寧?!那是霍上將的前妻啊!不是說她得了嚴重精神病,記憶全失嗎?!」
「居然是宋錦寧!」
「她醒了?!」
本來隱蔽的小廳里坐著看熱鬧的季上將和龍議長一起站了起來,臉色嚴肅地往客廳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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