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敬老院回到夾皮溝之後,劉青山每天都要去藥廠轉一圈。
提煉紫杉醇的設備已經到位,目前正在安裝調試。
無論是那幾個毛子專家,還是輝瑞派來的技術人員,都能認真工作。
唯一叫章教授感到不滿的就是:這些老外,都不加班啊,一到下班點,就立刻脫了白大褂,該吃吃,該玩玩,你說你們就不能講點奉獻精神嗎?
叫老外講奉獻,這個有點難度。
劉青山就跟他解釋一下國外的習慣,章教授還是不大理解,每天吃完晚飯,都領著學生們在車間繼續加班加點。
老外們瞧了,也不理解:休息的時間,為什麼還要工作呢?
在小年兒的前一天,製藥廠又來了幾位外國人,是輝瑞的凱文,領著兩位助手。
對於這次合作,輝瑞方面也相當重視,畢竟紫杉醇的原料,實在太少。
凱文還帶來幾份協議,主要是轉讓西地那非研究成功的,以及委託輝瑞繼續臨床試驗的委託書之類,都需要劉青山簽字確認。
劉青山認真研讀一番,這才簽上自己的名字,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向凱文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凱文也很滿意,畢竟這次合作是他全力促成的,論功行賞,他的好處也不少。
心情愉悅之下,凱文還開起了國際玩笑:
「前幾天,我們的新總統上任,然後就宣布將要出訪你們國家,將會繼續加大合作,所以,合作愉快。」
劉青山這才想起來,老布成了新總統,上任一個月,就來華夏訪問。
不僅僅是米國的總統,在今年,蘇聯的樵夫同志,也會來進行友好訪問。
當然了,同樣是訪問,性質還是有所不同的,樵夫同志是日子實在快要過不下去,這才來尋求援助的。
說白了,就是借錢,沒錢啊,沒錢借東西也成。
作為曾經的老大哥,混到這個份兒上,也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呢。
事實上,如果蘇聯行事不那麼霸道,好好拉攏東歐的小弟,又何至於此呢?
劉青山在聽了凱文的話之後,只是笑而不語:合作愉快什麼的,很快就會成為過去。
就在今年,兩國蜜月期也正式宣告結束。
而老美在搞垮蘇聯之後,自然就把華夏當成最大的敵人,各方面的限制都會越來越嚴格。
後來要不是一系列的事件,牽扯了米國的精力,華夏只怕不大容易贏得幾十年的發展良機。
等到米國回過味來,已經晚了,華夏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
簽署完協議之後,凱文就問出了心中的不解:
「劉,在改善心肌供血方面,你們製藥廠出產的麝香保心丹,效果就非常棒,你為什麼還要接受西地亞非這項研究?」
凱文好歹也是搞醫藥的,他有著自己的原則:甭管是什麼藥,最終還得看療效。
在麝香保心丹進入米國市場之初,輝瑞公司就立刻開始對使用者進行追蹤調查。
當然他們可沒安什麼好心,就是想從裡面挑毛病,然後在報紙上進行詆毀。
只要找出幾名服用之後,出現問題的患者,找個記者採訪一下,義憤填膺地批判一番,然後見諸報端,那立刻就能把名聲搞臭。
在商業競爭之中,這都算是比較溫和的手段。
為了打壓競爭對手,資本家會無所不用其極。
可是令輝瑞方面意外的是,麝香保心丹在緩解突發心肌缺血方面,效果好的出奇。
那些使用者,都把它當成救命藥,時刻揣在兜里。
輝瑞方面立刻就著手進行研究,很快他們就發現,這種純中藥濃縮丸,和他們的同類產品相比,毒副作用相當小。
這也令輝瑞的製藥專家頗為不解:難道中藥真的這麼神奇?
為此他們還去唐人街,找中醫進行了解,這才知道:
中藥正是通過合理的配伍,君臣佐使,相互平衡,相生相剋,這才極大提升了服用的安全性。
這一點,用單純的化學方法提煉出來的西藥,是無法達到的。
輝瑞公司使壞不成,自然就開始重視起來,他們已經把中藥當成了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
隨後,輝瑞方面,又聯合幾家大型藥企,鼓搗出一個壞主意。
他們叫洛克菲勒家族,以醫學捐助的名義,通過捐助機構,打著幫助中藥規範化國際化的幌子,意圖將競爭對手引入歧途。
這種手段,也是他們慣用的。
不過這種事情屬於戰略層面的布局,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往往到十幾年或者幾十年之後,對手才會醒悟,可是真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凱文也正是知曉這些內幕,所以才會對劉青山的做法感到疑惑:明明自己手上有好牌,為什麼偏偏還看上西地那非呢?
這一次,他也是代表公司,來摸摸底的。
劉青山把手上的轉讓合同和授權書都收好,反正已經生效,他也不怕對方再耍賴。
真要是那樣的話,劉青山就敢把輝瑞告到破產。
在米國,窮人怕打官司,可是有錢人卻從來不怕,劉青山在那邊,也算個有錢人吧。
於是劉青山朝凱文笑笑:「我覺得,西地那非這種藥物,你們輝瑞搞錯了研究方向。」
凱文當然不服氣,輝瑞這樣的大公司,不是誰都可以詆毀的:
「劉,你什麼時候,變成了製藥專家?」
劉青山都懶得跟他去爭辯,拿出鋼筆,重新書寫了一份西地那非的臨床計劃,然後遞給了凱文:
「這就是主要的方向,我既然已經委託給貴公司,就是相信你們一定能辦好這項事情。」
劉青山是真金白銀拿出去的,輝瑞方面要是拿錢不辦事,那就等著被起訴吧。
「噢,劉,我的朋友,你開什麼玩笑!」
在看過了計劃書之後,凱文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是風馬牛不相及呢,還是驢唇不對馬嘴呢?
我們用來改善心臟供血的藥物,卻被你用在那方面,你是想改善那裡的血液循環嗎?
等等,改善血液循環……
凱文畢竟也是專業的,很快就抓住重點:要是真能改善那裡的血液循環,說不定還真有效果!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劉青山。
凱文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真能成為特效藥的話,那將是一個十幾億甚至幾百億美金的大寶藏。
都是男人,凱文知道,沒有幾個男人,能經受得住這種特效藥的誘惑,肯定樂意從口袋裡掏出鈔票來購買的。
而且事情不止如此,輝瑞把這個研究中的項目,當成免費的交易籌碼送人。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對公司的名聲,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輝瑞一定會成為業內笑柄的。
想到這種嚴重的後果,凱文不由得開始冒汗,雖然屋子裡的溫度並不高。
把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思索一番之後,凱文忽然又覺得手腳冰涼。
他感覺自己好像一直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牽著鼻子走。
從上一次談判開始,當他和輝瑞的目光,都緊盯著紅豆杉原料和他們夢寐以求的紫杉醇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打起了西地那非的主意。
而且還成功了,以極小的代價,就拿下了這個項目。
凱文並不知道,在華夏的兵法裡面,有一招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我的朋友,不要激動,這一切只是我的主觀猜測。」劉青山反過來安慰兩句。
生意談完,大家就是朋友。
就算輝瑞公司最後追責的話,凱文也只是執行者,決策還是公司高層拿出來的,凱文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好吧,劉,這項臨床試驗,我會跟進的。」
凱文也只能重新坐下,事情已經定局,他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放鬆心態,好好在這裡度個假吧。
沒有了爭議和分歧,談話的氣氛就重新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劉青山領著凱文,去車間轉了一圈,結果卻只有鍾教授和章教授,領著學生們在那裡忙活。
今天是星期天,老外都休息。
可是鍾教授他們卻沒有休息,感覺每天拿著補助,要是不幹活的話,於心不安。
而且設備已經基本安裝調試完畢,明天就打算進行第一次試生產。
關係重大,鍾教授和章教授本著嚴謹負責的精神,必須再最後檢查一次,爭取一次成功。
「噢,你們的人很敬業,這種精神值得敬佩,不過該休息和放鬆的時候,還是不要工作的好。」
凱文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這是他固有的觀念,雖然很欽佩這些人的工作態度,但是他並不贊成。
劉青山則笑而不語,這些發達國家一貫都有一種傲慢病,他們瞧不起發展中國家,始終都是仰著下巴看人。
而若非忍辱負重,發憤圖強,華夏又如何能夠在短短几十年時間,實現騰飛?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中午,劉青山就對著鍾教授他們說道:
「兩位教授,還有同學們,今天就收工吧,我們村里殺年豬,請大夥去吃豬肉。」
鍾教授樂呵呵地抬起頭:「青山啊,在你們這,天天都吃豬肉。」
製藥廠的伙食,自然不必說,這些天下來,就連原來瘦得跟竹竿似的程志同學,臉上都稍稍有點肉了。
「那不一樣,今天吃殺豬菜,我們村的支書爺爺和隊長叔他們,可是給我下了死命令,必須請大家到場。」
劉青山知道這兩位教授,尤其是章教授,有時候認死理兒,所以就搬出來鄉親們。
畢竟村裡的合作社,也算是製藥廠的小股東。
像製藥廠以及野菜廠和統一食品廠這類,主要還是劉青山自己的產業,合作社只占百分之十左右的股份。
果然,搬出來鄉親們之後,兩位教授就不好再推辭,領著學生們去換了衣服,然後一起向夾皮溝進發。
野菜廠有兩輛吉普車和一輛伏爾加轎車,還有凱文等人乘坐的小轎車,一共四輛車,還是拉不下這麼多人。
劉青山當然不能只請鍾教授他們,那些洋專家自然也得一勺燴。
就在這時候,夾皮溝的村民趕集回來,到藥廠院裡,來取放在這的馬拉爬犁。
那些老外一瞧這種交通工具,立刻就喜歡上了,搶著坐到上面。
「這樣不好吧,還是咱們的人坐爬犁吧?」章教授有點擔心,害怕怠慢了外賓。
劉青山嘿嘿兩聲:「喜歡就好,瞧他們好像都挺高興的。」
老外都比較喜歡玩,小汽車他們早都坐膩了,倒是這種馬拉爬犁,感覺十分新鮮,忍不住想要嘗試一下。
馬拉爬犁呱嗒呱嗒地上路,老外們嘴裡大呼小叫,還有人扯嗓子瞎嚎: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hey。」
結果把拉爬犁的大馬,差點嚇驚嘍。
在這方面,老外確實會玩。
到了夾皮溝,飯菜都已經做好。
今天村里一口氣殺了二十頭雜交野豬,要過年了,趕緊給各家各戶分豬肉。
另外還有一些擁有良好關係的合作單位,過年的時候,也得互通有無。
爬犁在隊部後面停下,這些老外還有些意猶未盡。
支書爺爺領著幾個人,迎了出來:「歡迎啊,快點進屋暖和暖和,這天嘎嘎冷。」
年前這段,一般都是三九天,俗話說,三九四九,打罵不走,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張杆子也抄著袖兒,瞧著那些老外。
他忽然伸手朝一個高大的老外一指:「這麼冷的天兒,你連帽子都不戴,也不怕把耳朵凍掉嘍。」
「你趕緊摸摸自己的耳朵,看看硬沒硬?」
那個大漢就是和毛子打拳的梅森,在聽了翻譯之後,咧著大嘴一個勁搖晃腦袋。
心裡更是不以為意:耳朵又不是下面那玩意,怎麼會硬呢?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吶。」
張杆子湊乎過來,從袖子裡伸出手,去摸梅森的耳朵,然後驚呼一聲:「真凍硬啦!」
梅森自己也摸了一下,立刻驚得跳了起來:「哦買噶!」
這要是把耳朵混沒了,以後頂著圓球腦袋,肯定沒姑娘能看上他。
張杆子卻並不急:「你現在買啥也不好使,就得用雪搓,來,你先蹲這,俺幫你搓搓。」
梅森這會兒也聽話了,垂頭喪氣地蹲在那,張杆子用手抓著雪,輕輕在對方耳朵上揉搓。
其他人一見,也都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耳朵。
張杆子一邊幫對方揉搓,嘴裡還嘻嘻哈哈的:
「你這傢伙,該硬的地方不硬,不該硬的地方瞎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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