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兩人把打算結婚的消息告訴雙方父母的時候,兩個家庭,哦不,是三個家庭都亂了套了。本來兩個人只是打算訂婚而已,結果兩家人坐在一起都已經開始商量籌辦婚禮的事情了。辦什麼風格的婚禮、在哪個酒店辦、請多少人、賓客名單諸如此類的細節問題,兩邊父母討論得熱火朝天,還非得逼著心悠和李子音過來拿主意,逼著他們列出自己想請的朋友、工作夥伴名單。兩個人被這種陣仗嚇著了,應接不暇。
正在他倆被煩得要受不了了的時候,在美國的李子音媽媽也打電話來說結婚之前她要見見準兒媳婦。心悠也覺得,都要結婚了,她確實理應主動去看望張阿姨,正好還能逃出這邊爸媽的狂轟亂炸,讓他們冷靜一下。於是,她和李子音兩個人一拍即合,快速地辦好了一切手續,飛去了美國。
到了美國,站在這個大別墅前面,心悠才知道原來李子音的美國繼父是個這麼有錢的人。一大家子人早就等在門口迎接他們了,除了張阿姨心悠還稍微有點印象之外,其他的人心悠全都不認識。只能靠李子音介紹了。
像李子音之前說的那樣,這家裡除了繼父mark外,他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大弟弟joe比心悠大3歲,二弟弟跟心悠一樣大,而小妹比悠悠還小4歲,現在剛剛上大學。雖然李子音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關係卻很親近,一到家兩人就受到了熱情的歡迎。
李子音的媽媽張阿姨就更不用說,一見面就拉著心悠不放手,關心她爸媽的近況,跟她講李子音的事兒,好像又說不完的話。只留李子音一個人收拾兩個人帶來的禮物。
「媽,我們要呆很久呢,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別一進門就問東問西的,讓心悠歇歇。」李子音看心悠被媽媽的熱情弄得有點兒發懵,趕緊解救她。
「哦哦,不好意思啊,悠悠,我看見你太高興了。」
「沒事兒,沒事兒,阿姨。」心悠忙擺手,表示沒關係,她只是一進門還不太適應而已。
「你們回家來就直接來唄,拿著這麼多東西都是什麼啊?」張阿姨看李子音還在一包包地往外掏東西,不禁問道。
「這是我們給大家帶著禮物。主要是我媽,好久不見您了,特別想您,給您帶了好多東西。她說都是您喜歡的。」心悠解釋著。
「唉,這個曉琳啊,我也挺想她的。」想起自己年少時的閨蜜,李子音媽媽的眼裡隱隱也有淚花閃動。
「好了,好了。等我們走的時候您跟著我們一起回去看看不就得了!」李子音不想剛見面就引得自己媽媽傷感,趕緊出來緩和氣氛。
「也是、也是……」張阿姨偷偷抹了抹眼角,忙笑道。
收拾好之後,李子音帶著心悠在屋後的游泳池旁躺著曬太陽。他們從寒冷的北京來到美國的南方,溫暖高了很多,感覺特別愜意。
「怎麼樣?丫頭,還喜歡這裡嗎?」
「嗯。一家人都很好相處。」
「家裡人也都很喜歡你。剛剛joe還偷偷問我中國的女孩是不是都這麼可愛,要跟著我們去中國找女朋友呢。」
「哈哈,是嗎?讓他來啊~」心悠覺得美國人還真直接,直接得挺可愛的。
「你想去哪裡玩兒?明天咱倆就去。」
「呃……我想去你和阿姨之前生活的地方看看。」
李子音詫異地轉過來看她,「哦?為什麼想去那兒?那邊就是個偏遠的小鄉村,沒什麼意思的。」
心悠搖搖頭,「沒關係。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什麼樣兒。」
李子音笑著伸過胳膊拍了拍心悠的頭,「好吧,明天就去!」
車一路開,窗外的高樓大廈逐漸稀少,換成大片農田、草地、稀稀落落的小村莊,心悠看著窗外風景的轉變,反而覺得更喜歡美國鄉村的風光。
當她跟李子音漫步在他曾經生活過近十年的小鎮的時候,這種喜歡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了。這裡安靜、祥和,沒有川流不息的汽車,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活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是當地人,他們的臉上總是掛著友善的微笑,一看就是生活得很幸福的一群人。一想到李子音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心悠就覺得格外的親切。
「丫頭,你看這裡,我剛來的時候就在這個中學裡上學。」李子音一邊走,一邊給心悠介紹。故地重遊,不僅心悠好奇,他自己也想起了許多以前的事情。
「這家的炸雞特別好吃,我以前每次發薪水的時候都買點兒回去吃。」
「誒,我原來在這家中餐館打過工,沒想到還開著。」李子音突然停了下來,看著一家店鋪說道。
「哦?進去看看?」心悠提議。
「好,走。」李子音拉著她走了進去。
一進店門,李子音便開始四處打量,似乎是在找尋昔日的痕跡。店鋪很小,牆體微微發黃,裝潢有些老舊,應該是很久沒有變過了。但是卻有濃濃的中國的氣息,就像回家了一樣。
「leo?」一個微微發福的老年人迎了出來,「你是leo嗎?」
「是我,大叔。」李子音也很激動,笑著走上去跟他打招呼。心悠趕緊跟在了他的身後。
「你回來了?」
「嗯,回來看看。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自從離開這個鎮子去外面工作就沒見過了。算起來,有四、五年了吧!」大叔看到了後面的心悠,好奇地問:「這位是?」
李子音把心悠拉到身邊,介紹道:「李心悠,我未婚妻。」
「大叔,您好!」心悠懂禮貌地伸出了手。第一次聽李子音用「未婚妻」這個詞介紹自己,感覺……還不錯!
大叔回握住,感慨地說:「這都要結婚了啊,好、好、好!姑娘也是中國人?在美國這邊做什麼工作的?」
李子音趕緊出來解釋:「大叔,我回國了。這回是從國內過來探親的。她還在中國上學。「
「回國?」聽到這個詞大叔有一秒鐘的出神,隨即說道:「回國好啊,還是回國好!你家搬走以後小鎮裡的中國人越來越少了,兩個跟我說中國話的人都沒有。」
「您就沒想過回國去?」李子音問。
「回去?」大叔搖搖頭,感嘆道:「國內已經沒有親人啦,沒有家了,回不去啦!」
大叔熱情地留心悠和李子音吃了午飯,拉著他們聊了很久才讓他們走。
身在異國他鄉的人,心裡總是有一塊寂寞是怎麼也填不滿,那一塊,名字叫「鄉愁」。
從大叔的餐館出來,李子音帶著心悠繼續在小鎮裡閒逛。偶爾看到什麼、想起什麼,兩個人就隨便聊聊,倒也悠閒、開心。
「前面就快到我跟媽媽之前住的地方了。」
「快走、快走!」心悠拉著李子音在小道上跑了起來。
「別跑了!到了!就那兒!」
心悠順著李子音手指的方向看去,透過那個小小的窗戶,再加上這個樓外面破舊的樣子,她都能想像出屋子裡面是怎樣一番狹小、擁擠、混亂的情況。
「不能上去看看嗎?」心悠問。
「別了吧,現在肯定已經有其他人住了,上去也沒用。」
「好吧。」心悠只好作罷,「李子音,那段日子很辛苦吧?」
「現在想想倒也覺得沒什麼了。那個時候,後來也就習慣了。只要不想起以前在國內的生活,就不會覺得辛苦。但是……」
李子音停下來,看了看心悠,繼續說,「但是,那段記憶里有你、有子佩,還有那麼多快樂的回憶,我捨不得忘。怕忘掉,所以我就總想;一想,又難過;難過了,就去喝酒;只有醉了才能肆無忌憚地去想你;但是醒來卻覺得更加空虛,更加怕時間久了,不知哪一天就會忘記你……如此循環往復,日復一日。」
心悠聽著聽著,特別想哭。她環抱住李子音的細腰,頭埋在他的胸口,緩緩地說:「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你忘記我,快樂地開始新生活,也不願你這樣折磨自己。」
李子音安慰似的輕撫心悠的背,「我倒是慶幸自己堅持下來了。」
「哦,對了。」李子音放開心悠,看著她說,「我想起來一個東西,快,你跟我來!」
「什麼啊?你別跑那麼快,你等等我!」心悠跟在李子音身後喊道。
最後,李子音在不遠處的小山坡上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他圍著這棵樹轉了幾圈,又抬頭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確定地說:「沒錯,就是這裡了!」
心悠也跟著他看了看,並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什麼啊?來這裡幹嘛?」
李子音拉著她蹲下,指著地上一塊地方說:「你剛才提醒了我,曾經我也不是沒想過要放棄。」
「啊?」
「所以當時我在這裡埋了個東西,想著埋掉它,就跟以前的自己徹底了斷。快,咱倆一起把它刨出來,看還在不在。」
於是,兩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一人從旁邊撿了一根小木棍兒,跟倆孩子似的在一棵樹底下刨土。
「有了!有了!我碰到個硬硬的東西!」心悠興奮地喊道。她特別想知道李子音當年到底埋了些什麼。他當初竟然真的想過要放棄……如果他成功的話,那今天……心悠想想都覺得心裡害怕。
兩個人加快了手裡的速度,不一會兒便跑出了一個小小的鐵盒子。
李子音拿手撣了撣盒子上的土,用力打開了盒子,遞到心悠面前。
盒子裡是一封封信,裝得滿滿的。心悠一封一封地拿出來,每一封上面都寫著「李心悠(收)」。她抬起頭,詫異地望著李子音。
「我之前,想你的時候,就給你寫一封信。卻又不敢寄給你,怕你萬一回了信我在這裡就堅持不下去了。所以就攢著,攢著,慢慢的就有這麼多了。那年大學剛剛畢業,要離開這裡開始工作。那個時候覺得,可能我一輩子就這樣了,再也回不去,也見不到你了,也許你也早就忘了我了。也許,是時候開始向前看,開啟新生活了。所以就把所有給你寫的信,放在了這個盒子裡,埋在這棵樹底下,算是一種告別。」
心悠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拿在她手裡的這些信,每一封、每一個字,都是李子音在漫長的歲月中,對她的一片心。
「那……現在為什麼要刨出來呢?」
「現在你都在身邊了,埋著它們又有什麼意義呢?該物歸原主了。」
「你的意思是?這些是我的了?」
「嗯,當然。」
「你……」心悠突然支支吾吾地,猶豫地看著李子音。
「想說什麼你就說。」
「那你後來,為什麼……嗯……就是……沒有放棄?」
「就一根筋唄!到了新的地方,開始了新的工作,發現還是忍不住地想你,發現除了想起你的時候,其他的時間我沒有任何樂趣。其實……」
「其實,我家裡還有好多給你寫的信呢。我一直到回國,都在寫。」
「好啊,那你回家把那些也交出來吧!」心悠戳了戳他微微泛紅的臉,開心地說道。
「李子音?」
「嗯?」
「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什麼約定?」
「我們現在每個人再給對方些幾句心裡想說,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放在這個鐵盒裡,再過十年以後,我們再一起回來看。」
「然後以後每個十年,我們都做一個約定?」李子音問她。
「對,就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好!」
心悠立馬從自己的包里翻出記事本和筆,撕給李子音一張紙,說:「你去樹那邊寫你的,我在這邊寫我的,不許偷看!」
李子音笑著答應,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樂意陪著自己家小丫頭幹這種幼稚的事情,而且竟然還覺得挺浪漫的。
兩人分別寫好後,將紙條疊好,放進盒子裡,又埋回了原來的位置。心悠怕找不到,還在樹幹上做了一個隱蔽的印記。
「你說,十年以後這棵樹不會被砍了吧?」
「應該不會,這個小鎮很少有變化的。如果你要不放心,咱們每年都回來看看不就行了?」
「嗯,好。」
「李子音?」心悠突然站近了一步,抬起頭看著李子音。
李子音也低下頭與她對視著,此時此刻心悠眼底的愉悅與溫暖使她的眼睛變得格外吸引人。「你又有什麼想法?」
「謝謝你,沒放棄。謝謝你,回來找我。」
「知道了,你之前已經說過了。」
「你還記得,我媽媽是怎麼給咱們起的名字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對。原來,你就是我一直等待的佳音。」
「丫頭……」李子音聽了這句話,心微微一顫。
「以後,我們都不要再等待了。想念,就主動靠近;愛,就讓對方知道。」
李子音點頭,說:「好。」
心悠輕輕拉起李子音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裡,笑意盈盈地說:「餘生,還請多多關照,相公。」
李子音低下頭,兩人鼻尖相碰,視線相交。
「我也是,請多多關照,我的小娘子。」
映著火紅的夕陽,樹下擁吻的兩人,約定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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