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家說完這些,深吸了一口氣,擦拭了一下這具身體的耳朵、鼻子、眼睛和嘴巴露出的血液。愛字閣 m.aizige.com
夏德也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居然也在流血。聽了這些描述,當他思索時,精神與靈感共鳴,那藏在朦朧之處的世界的面紗,仿佛又被揭掉了薄薄的一層,讓夏德能夠更清晰的看到那些隱秘而又曼妙的真相。
這本身就足以證明,剛才的對話中不存在謊言。
也因此,小組五人的秘密,此時對夏德來說,全部都已經揭曉了告死天使、神秘惡魔、救世起源、重生之女。就算沒有作為第五人的外鄉人,小組成員們的經歷也足夠稱得上是「豐富多彩」。
他不明白,為何這樣重要的四個人,會命運般的聚攏在了一起。但隨後又想到,也許不是命運做出了選擇,而是他們一起,為自己選擇了命運。
夏德的左手拇指指甲,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就算這是真的,我想我也會親手扼殺這條路。哪怕末日即將到來,人類和其他生命,也不需要以捨棄自身獨立性的方式存活等等,你剛才說,這需要漫長的時間和數代人」
他一下抓住了重點,眼睛猛地瞪大:
「我們,真的還有這麼長的時間嗎」
就算是夏德了解的長髮露維婭經歷的「往世第六紀元」,當末日來到時,露維婭也只是稍微成熟了一些。哪怕是因為環術士等級和奇術延緩了變老,那時的露維婭也絕對不超過四十歲。
而如今的紀元,被選者出現的速度比上一次快得多。長發露維婭時的被選者,大概以「年」為單位出現,而如今還沒到一年,「現世第六紀元」便已經到了第六位被選者的故事。
如果末日就在《呢喃詩章》結束後發生,那麼不說數代人,他們這代人就會直面末日。也就是說,蕾茜雅和多蘿茜之間的現象,根本沒有機會,蔓延到所有的智慧生命身上。
占卜家輕輕拍手:
「你雖然被無用的愛情蒙蔽了理性,但你至少還沒有完全被愛情遮住雙眼。
是的,時間不夠了。但這不應該,世界既然做出了選擇,那麼時間為何會不夠呢我們假定的世界,並不存在獨立的『世界意識』,我們所說的命運選擇,也只是無數偶然堆積成的必然。既然是這樣,為何會發生如此可笑的錯誤,為何,時間會不夠呢」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像是期待夏德說出那個答案。
夏德看著他,他感覺自己許久都沒有眨眼了,對方的眼睛平靜但又帶著歇斯底里的瘋狂,對方的確知道的太多了:
「因為,有人浪費了時間,有人犯下了錯誤」
拉普拉斯克萊因霍華德露出了笑意:
「是的,你果然是明白的。我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想到了時間不夠,才意識到另一件事:也許不是不夠,而是如今第六紀元的『時間』不正常。」
夏德只感覺頭皮發麻,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人會通過這一點,猜測到時間的真相。夏德本身知道這一點,還是第五紀元的神明給了提示,而面前這個男人,不愧是真正的占卜天才。
「我那意外擁有時空天賦的孫子,恩維愛德華茲,被我委派去過去的時光,探查了一些真相。只是那些發生的事情已經被湮滅,無論如何也無法親眼看到說的有些多了。」
他抱歉的搖搖頭:
「回到我們的話題。蕾茜雅卡文迪許與多蘿茜露薏莎,也許曾經在某段時光里,是世界選定的救世者,但現在已經不是了,因為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也因此,拯救世界、擊敗末日的方法,又少了一條,她們什麼都沒做,便已經是失敗的救世者了。也許她們可以再等等,但我想世界不會留給我們這麼長的時間。而我做出的選擇——創造屬於物質世界之外的空間,帶領願意相信我的人活下去,以此延續文明——就變得更加有必要了。」
占卜家握緊右拳放在自己的胸口:
「這是我身為誕生於這個世界的人,能夠為這個世界作出的貢獻。哪怕我失敗了,也驗證了又一條可能性無法成功。」
「這是你當年背叛預言家協會時的想法,還是定居在這裡以後的想法這與【瓶中之門】有關嗎」
夏德又問道,占卜家微微搖頭:
「我很想和你談一談這個話題,但時間不夠,宴會快要開始,我要去準備了。不過,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多蘿茜露薏莎與蕾茜雅卡文迪許,雖然對這個世界,不再那麼重要,但她們的問題還會繼續發展下去。我的研究中一些對我不重要的結論,發現了解決她們問題的方法。」
他停了下來看著夏德,夏德嘴角抽搐了一下,再次深吸一口氣:
「好吧。你要怎樣,才肯將那方法告訴我」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請按時參加我的宴會。當今晚的事情結束後,我們可以詳談一次。喚神者,我們之間不存在本質性的衝突,我們都只是想要幫助這個世界,幫助那些本能夠活下去的人們。所以來看看我今晚究竟要做什麼,就算你想要阻止我,也請用堂堂正正的方式。」
他微微向夏德點頭,轉身帶領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福倫兄弟兩人,走向了莊園宴會廳的側門。
「等等!」
夏德卻叫住了他:
「除了我以外,還有一位有資格參加你的宴會的環術士在島上。伊露娜貝亞思,平衡的被選者,她現在在哪裡」
占卜家笑了起來:
「你瞧你,喚神者啊,剛剛還在與我談論公主與作家的話題,現在又問起了第三位姑娘。再加上我的那兩位後代,你是不是有些太過於貪婪了你渴求的如此之多,那麼命運又會向你索取什麼仔細想想,也許你的結局,不會比你想像中的我要好。」
不過他還是告知了夏德他想要的答案:
「平衡的被選者出現在了島嶼的南部,她在做與你類似的事情。那位女士對我來說很危險,她是被選者,被選者天賦有著不講道理的影響力,所以,這次我暫時還沒有邀請她請放心,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膽量去謀害這位最初的被選者,她雖然遇到了些麻煩,但很安全。」
霧氣從不知名的角落湧來,將三人包裹了起來:
「我們待會見。」
「再等等!」
夏德又叫住了他,占卜家狐疑的問道:
「還有什麼事情也許你可以一次性說完。」
「我是想要指出,你剛才說,我被無用的愛情蒙蔽了理性,但愛情並非無用。每一種人類內心的情感都是有用的,忠誠的愛情會迸發出力量,就如同其他微妙的情感一樣。這個世界的情感,雖然沒形成類似『情感光譜』之類奇怪的東西,但情感絕非毫無用處,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點。」
占卜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這一眼,就像是在看什麼瘋子。在夏德感覺自己被這眼神冒犯的時候,對方這才與福倫兄弟一起,消失在了宴會廳中。
地面的樹根根須地毯蠕動起來,隨著地毯向著中央收縮,又是一株血紅色的樹木,出現在了這座本不存在的莊園的宴會廳中。
不過,夏德沒有太在意這個:
「也就是說,伊露娜也在清理掉這些樹根的『節點』如果剛才的分析正確,她應該也能通過這樣的行為,逐漸適應這座島,甚至影響愛德華茲登神術的儀式。」
只是夏德有一整座旅館的女術士的幫助,有格林湖旅館作為據點。他很擔心什麼依靠都沒有的伊露娜,這位還有幾個小時就要過生日的姑娘,此時的處境應該很不好。
「但我也沒時間先去和伊露娜匯合了。」
他擔心的想著,再次向前伸手觸摸那株樹木。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他的一滴血被根須吸收,又或者純粹是心理上的錯覺,他感覺自己與這樹、地下的巨大根須、甚至不知本體的巨樹的聯繫,又變強了。
「她」溫柔的說道:
【外鄉人,你感受到了奇蹟、褻瀆、啟迪與低語。】
【外鄉人,你接觸到了「愛德華茲登神術」,你萃取了象徵「家族情誼」的力量。】
【島嶼對你產生了更多善意。】
「按照你的看法,他剛才說的那些,是否是真的」
夏德在心中輕聲問道。
【你希望是真實還是虛假】
「她」溫柔的反問道,夏德抿著嘴:
「我當然希望那是虛假的,她們沒有理由背負那麼沉重的責任,我也不會讓她們的靈魂合二為一,去驗證什麼該死的可能性哪怕,那是世界為文明選擇的出路。」
「她」沒有評價夏德的話語,而是聲音很輕的在他的耳邊說道:
【至少,「往世第六紀元」中,你並沒有看到所有靈魂成為一體。】
「是的。」
夏德這才點頭,不管占卜家是否說的正確,至少在那些破滅的時空中,蕾茜雅和多蘿茜的狀況,沒能成為世界的普遍情況。只是不知道是時間不夠,還是往世紀元的姑娘們,找到了解決方法。
「不過,我的確需要找到永久性阻止她們靈魂融合的方法拉普拉斯霍華德說他那裡有辦法,但我不能全靠他。等到格林湖之戰結束後,再去想這件事情吧。」
他輕聲嘆氣,拿出最後一枚符咒準備返回格林湖旅館進行最後的休整。只是忽的看到大霧襲來,將這座本不存在的莊園中的一切包圍。
隨後,莊園的場景便一點點消失在了霧中,那些參加莊園宴會的鎮民,則匍匐在街道上,輕聲低語著奇奇怪怪的話語。
通往山丘上愛德華茲家族舊宅的道路已經通暢,最後時刻就要到來了。
莊園的消失,讓夏德的視野能夠看到更遠的地方。霧中不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光。他向著那邊走了幾步,伸手觸摸空中懸浮著的溫暖的白色光點。隨後,他的手中果然又多了一瓶液體,那微暖的散發著白色光芒的液體,只要是環術士都能認得出來:
「這次是一號聖水教會還真是大方啊。」
彎折手中的符咒,夏德便再次消失在了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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