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聽到喧鬧之聲,人喊馬叫的,仿佛熱水開了一般的鬧騰。
王級跟劉連長商量要去碼頭看看,劉連長說上面人馬太多,太亂,他們這些人還帶著朝廷的東西。不如就他帶著王級去看看,如果不放心的話,最好多帶兩個護衛就夠了。
王級畢竟也是將軍,有什麼害怕的呢?
王級命令自己的隊伍就地休整,自己和劉連長,下了馬,步行向那碼頭走去。
兩個人很快走到那大河邊,燈塔就在旁邊的一座高坡上,整個高度約有二十多丈。王級嘆了口氣,也不再詢問。向那碼頭上走去,身後的劉連長緊緊跟隨。
這段河水是東西走向,他們剛好站在不太忙碌的河南岸,雖說不太忙碌,碼頭上依舊人來人往,河面上依舊燈火通明,一艘艘大船停靠在河邊,看樣子準備裝運東西。
王級站在通向船邊的大路中間,仔細打量這巨大無比的帆船,雖說晚上,他還是大致看的出的,扭頭問道:「劉連長,這船你熟悉嗎?」
「我倒是知道一些。」
「這船可以運多少糧食?」
「具體我也說不清楚,聽說能運100萬斤的就算大船,以前也聽說過有能200萬斤的大船,不過這裡好像沒有,其他地方我也沒見過,我只是聽說過。」
「多少?100萬斤?」
「是啊,我們都叫它百萬斤船,賺錢厲害的很,家裡有艘船,租出去,只管收錢好了,據說一輩子都吃不完啊。」
王級發現這個劉連長怎麼滿腦子的生意人氣息,一點都不像個軍官。似乎他打算不從軍的話,就回家經商,真是胸無大志。那像朝廷的軍人一般,各個要積極立下軍功,軍功就等於土地,那才是永遠富足的根本。
兩人正站在河邊閒聊,突然聽的後面人聲喧譁,有人高叫道:「讓開,讓開。」
二人回頭看去,來了長長的一個車馬隊,都是王級所見那種裝糧食的四輪馬車,每輛車上都有人舉著火把,延綿幾里地,一眼沒看到邊。兩人閃到路邊,只見車隊向前走了走,車頭剛好在他們身邊停下。
走在前面的兩個漢子,看不清穿著,只看到一個高,一個矮一些。那高個道:「我看你糧食可沒少買啊,有幾船啊?」只聽那矮個子嘆了口氣道:「我哪收的了多少啊?你們這幫長安來的,手裡的五銖錢好像不是錢似的,到處亂撒,現在一石糧食都到80錢了。我哪有那麼多錢啊,這次只收了有三船左右。你呢,怎麼也有10船吧?」那高個呵呵一笑道:「我今天運來的只是一部分,還有一些在路上,足足有15船。」那矮個子嘆口氣道:「還是你們長安的商人財大氣粗啊。」
兩人邊說邊聊,旁邊的王級和劉連長在路邊聽的清清楚楚。
又聽的他們說道:「今天來的晚了,看來是不好裝船了,現在的苦力全跑北岸了,晚上本來人就少,南岸的生意少,他們自然不來了,看來我們只得明天裝船了。」那矮個子的商人道:「有什麼辦法,沒人難道讓我們將稻穀搬上船嗎?」
那兩個商人正說話間,不知從哪個地方竄出來一伙人。黑夜裡,也沒點火把,影影綽綽的看不很清楚。王級和劉連長也是嚇了一跳,難道遇到賊人了嗎?
只見那伙人中間走出一個高個的漢子,走到那兩個商人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東家,東家,我們幫你們搬糧食吧?」
那兩個商人嚇的向後退了退,仔細打量這夥人,二人從身旁之人拿過火把,對著他們面前跪著的人照了一陣,那矮個商人道:「你先起來說話。」
那人卻不肯起來,繼續說道:「求兩位東家讓我們來搬糧食吧,我們有的是力氣。」
「我這糧食可多啊,你們有多少人啊?」那高個商人插話道。
「東家,我們有的是人。」那下跪之人,還不起來,卻扭頭向後高聲喊道:「你們都出來吧。」
黑壓壓的人群站在這夥人身後,那兩個商人讓自己的夥計舉著火把去清點人數,不一會清點出來,有197人,不過真正的精壯勞動力也就六七十人左右,這將近兩百人中,還有不少老弱婦孺。
王級和劉連長在一旁的角落裡,默默看著,劉連長心裡想,怎麼平州還有這麼多難民般的人呢。他低聲問道:「王將軍,要不我們先回吧。」
王級嘿嘿一笑道:「劉連長,還早,看看吧,反正也沒什麼事。」
劉連長默然不語,只好看著事態的發展。
矮個商人上前將跪地之人拉了起來道:「你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你剛才所說之事,我們商量下。」
那跪地之人看機會來了,站了起來道:「謝謝東家,我叫劉貴,我們一定會好好乾的。」
那矮個商人又問道:「你們可曾吃過晚飯?等下搬運糧食可是要費大力氣的,餓肚子可干不動啊。」
劉貴立馬道:「我們都吃過了,有的是力氣,搬運糧食不算什麼,你看我們這就開始嗎?」
矮個商人猶豫了一下,又向這群人望去,旁邊不少人打起火把,看的稍微清楚些。只見一個個感覺疲憊不堪,眼神無光,頭髮亂的猶如雜草般,衣服看起來也是破破爛爛的。
矮個商人向身邊的高個商人望了望,意思是你看可以嗎?
那高個商人還沒來的及回答。只聽的人群之中,一個孩童稚嫩清亮的聲音道:「父親,我還沒吃飯呢,我餓。」
劉貴轉身快步走到人群之中,只聽的啪啪作響,一會之後,只聽那劉貴道:「沒讓你吃飯嗎?沒讓你吃飯嗎?」
劉貴一邊質問那孩子,一邊手裡不停,啪啪作響。
劉連長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要衝過去,制止劉貴。那有這樣對孩子的,不能因為孩子說話就打,再說孩子看來也夠餓了。
劉連長剛向前邁了兩步,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巨大無比的大手攥住,他知道肯定是王級想多看會平州的熱鬧。
劉連長畢竟只是帶路的,可不願意無事生非,平白無故得罪王級這個大人物。
劉連長停了下來,繼續觀望。他雖停下,可還是有人出頭的。
那個矮個商人急忙衝到人群中,拉開劉貴道:「你幹什麼?怎麼亂打孩子?」
劉貴停手,那矮個商人將孩子抱起來火光下,看那孩子,大概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衣服單薄,破破爛爛,頭大身子小。那孩子不再哭了,只是默默的流著眼淚,恐慌的看著抱著他的矮個商人。
那矮個商人用手輕輕幫孩子擦掉眼淚,一邊回頭高聲喊道:「快拿乾糧過來。」
不一會,那個高個商人也過來了,帶了不少手下,還帶著不少乾糧。乾糧立刻分發下去,看著一個個狼吞虎咽的樣子。
那矮個商人看了一眼身邊的劉貴道:「你們這是吃過飯了嗎?」
那劉貴立刻又跪下道:「東家,實不相瞞,我也實在沒辦法了,如果說沒吃飯,怕你們嫌棄我們沒有幹活的力氣,因此我不敢啊,我們只是想趕緊掙錢好吃頓飽飯啊。」
那矮個商人道:「不用叫我東家,叫我老張好了。」一邊說,一邊一指身邊的那個高個商人道:「他姓趙,你叫他老趙好了,我們沒有那麼多講究。」
老張接著說道:「你先起來,我平州之地,很少見你這樣的,是怎麼回事,你站起來給我說說,我再看情況,好安排你們。但是不可再行欺瞞,不然我只有去找別人搬運糧食了。」
劉貴立馬站起身子,這時候老張遞給他一些乾糧,接過乾糧,大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抹著眼淚,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打孩子傷心,還是吃上乾糧開心鬧的。
過了一陣,劉貴吃過一些乾糧,開始講述自己的身世。原來他是從邯鄲過來的,原來在當地一家貴族裡做奴婢,雖說是奴婢,可也天天有飯吃。他自己的名字劉貴,也是主人給起的名,賜的姓。不料今年王莽要廢除奴婢,他家主人家的地很多也要被分掉,因此養不起太多私屬,只有遣散他們。土地只分給老東家的親戚之類,他們這些私屬,當然是沒有份的。
劉貴還有其他一行人沒有土地可分,只得到處流浪,乞討為生,後來聽說平州這裡可以混的飽一些,就一路乞討而來。這兩天剛到平州,無奈他們人太多,到處惹的別人害怕,也要不來什麼吃的,後來看很多人在碼頭人來人往,就想這裡先找點事做,能掙點飯錢。
老張聽完他們所講之後,跟劉貴說道:「這樣吧,今天你們先搬糧食,回頭我帶你們找移民廳的人,到時候你們可以繼續幹活也好,去種地也好,反正這裡肯定能儘快安定下來。」
劉貴大喜,帶著和他一起來的一幫人,開始從車上搬運糧食,並送到船上。
王級看他們忙碌起來,帶著劉連長悄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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