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嬉皮笑臉地縮縮脖子,滿臉混不正經:「畢竟皇上你那麼偏向二哥,我還真有些不放心,萬一哪天你看著諾兒愈看愈順眼,把她搶了去做你的親親兒媳怎麼辦?我豈不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只能先下手為強,扒拉進自家碗裡保險。」
百里九握著諾雅的手一緊,她能感受得到他孤注一擲的決心。如今正是最危急的時候,皇上需要她和百里九為楚卿塵賣命,所以正是談判的好時機。但是,他這樣做,也有一點冒險,帝王之心喜怒無常,萬一感覺自己是被趁機要挾,惱羞成怒怎麼辦?
皇上垂下眼皮,端起桌上的茶,淺抿一口。他愈是這樣猶豫不決,百里九與諾雅的心愈是下沉,緊張出一身的汗。
「袖蕙,拿筆墨紙硯過來。」皇上放下茶盞,對著船艙外的蕙夫人道,
蕙夫人一曲也將將終了。她懷抱著瑤琴打簾兒進來,向著諾雅微微頷首一笑:「上次你救卿塵的事情,我還沒有謝過你,也一時誤會做過不當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話的聲音柔若春風,楚卿塵的氣度像極了她。
「蕙姨娘太客氣了,我一向得二皇子照拂,這樣舉手之勞也是應當的。」諾雅謙讓道。
一旁的百里九卻從鼻孔里輕輕地哼了一聲,表示抗議。
蕙夫人取了筆墨過來,將宣紙鋪展在皇上手邊,狼毫小筆遞過去。
皇上不過略一沉吟,就低首龍飛鳳舞,瞬間一蹴而就,遞給百里九:「這裡沒有聖旨,就暫且先立字為據。」
百里九喜滋滋地接在手裡,吹乾墨汁,如獲至寶,連聲對著皇上諂媚地嬉笑道:「謝過皇上,皇上英明神武。」
「白紙黑字,如此你可安心了吧?」
「安心安心,如今睡著覺只怕都要笑醒了。」
一句話將諾雅說了一個大紅臉,低低啐道:「出息。」,心裡卻是柔情蕩漾,喜不自勝。
酸秀才的畫舫逐漸地追上來,兩人不敢長時間逗留,告退出來,回到自己的船上,眼見皇上的畫舫逐漸向岸邊靠攏,與蕙夫人棄舟登岸,上了一輛等候的烏蓬馬車,然後有兩書生打扮的人上了他們的畫舫。
百里九與諾雅對視一眼,皇上看似雲淡風輕,勝券在握,行事卻這樣小心謹慎,看來如今朝中的局勢不容樂觀,已經危機四伏。兩人肩上的擔子愈加沉重了。
酸秀才與大個兒正端坐著飲悶酒,一旁的兩個歌妓癱軟著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百里九搖頭無奈道:「身旁軟玉溫香,而你們兩個大老爺們竟然不管不顧地自己飲酒,若是說你們兩個沒有奸、情,誰信啊?」
「對,這樣不解風情,活該你們兩人娶不上媳婦。」諾雅在一旁立即補了一句,落井下石。
酸秀才與大個兒兩人放下酒杯,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異口同聲地對百里九道:「九爺乃是風月老手,這樣的事情還是要九爺手把手地教才是。我們不喝酒,還能做什麼?」
「如此這般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圓夜,自然是親親口,拉拉手,香閣暖床睡一宿,伸手摸姐兩邊絲,伸手摸姐小鼻針,伸手摸姐肋肢灣......」
百里九一時得意忘形,忘記了諾雅還在身邊,竟然搖頭晃腦地哼唱起來。方才唱了幾句,感受到身邊眼光似刀,渾身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立即住了口,改了話風:「做人要像柳下惠,坐懷不亂莫貪淫,東家長西家短,嘮嗑對坐一整晚。」
酸秀才與大個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笑得前俯後仰,上氣不接下氣。
諾雅原本滿是嗔怒的臉也逐漸緩了過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既然如此,今晚九爺就身體力行,莫回那將軍府了,就與這兩位姑娘留在香閣暖床上對坐嘮嗑吧。可莫辜負了這般如水夜色,美景良辰。」
兩位姑娘逐漸悠悠醒轉過來,只道酒過於醇厚,打了一個盹兒,正巧聽到諾雅這樣調侃百里九,慌忙道聲失禮,眉眼傳情:「還是第一次聽說請了我們陪著干嘮嗑的,爺好獨特的雅興。」
諾雅抿著嘴笑,幾人談笑風生,正愜意間,聽到湖面之上起了一陣騷亂,有許多的船隻慌裡慌張地四散而逃。再看岸邊,有火把一字長龍排開,將整個湖邊好像都被包圍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眾人都有些奇怪,船夫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酸秀才站起身眺望,見一艘畫舫迎面飛速駛過來,拱手問道:「敢問船家,岸邊可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那船家手下不停,恨不能多生出兩隻胳膊來:「官府過來查官員嫖、妓來了,看你這身打扮,快些躲躲吧。」
「官府查嫖、妓?」酸秀才有些驚訝,朝廷的確是明文規定,朝廷官員不得出入青樓煙花之地,但是也只是個擺設罷了,大楚的金粉胭脂巷裡,近乎一多半都是大楚的官員。私下裡,大家也絲毫不以為恥,只道聲風流,經常在茶肆酒案之上閒聊起這個話題,朝廷也從來沒有管過,怎麼今日竟然想起來嚴查了?並且不去青樓,而是到這湖邊畫舫,裡面可是有近半的清官人,也有許多人只是過來純粹聽曲尋個風雅的。
就比如說酸秀才。
「九爺,怎麼辦?咱也趕緊逃吧?」大個兒可不想在軍營里落個這樣不乾不淨的名聲。
「我如今又不是朝廷官員,我怕什麼?」百里九極不屑地道:「再說了,依照九爺我的狼藉名聲,在這裡見到我,有什麼好稀奇的?」
「可是我還只是個雛兒呢,若是被捉起來,豈不冤枉死了?」酸秀才愁眉苦臉地道。
「怎麼每次跟著你總是沒有好事?沒吃到魚還落了一身腥。」大個在一旁埋怨。
「你曲子也聽了,美人也看了,自己沒那膽量吃還埋怨我?」酸秀才不服氣地嘟噥道。
船尾的船夫進來請示,究竟是掉頭回去,還是繼續迎風前進?
眼見官兵已經逐漸將整個湖面包圍起來,那些聞風而逃的畫舫見無路可逃又全都返回,向著湖中央聚攏過來。官兵的船也開始從四面八方向著湖中央駛近。
百里九不屑地道:「我們就直接迎上去,我倒要看看這葫蘆里又在賣什麼藥?」
「別介呀。」酸秀才做賊心虛,趕緊阻攔:「這名聲的確不好聽,回去了兄弟們不笑掉大牙啊。」
諾雅掩著唇笑,最是眼尖,指指湖中心的荷花叢里,那裡藏著一艘小船,與農家的採蓮小舟一般大小,兩頭尖尖,隨著水波輕輕蕩漾,轉頭對幾人道:「若是怕了,就坐著那小船逃了罷,與我們撇清關係就沒事了。」
酸秀才抬眼看看那船,比個木盆寬敞不了多少,愁眉道:「我若是坐在裡面倒也罷了,大個兒一進去立馬就沉了。」
百里九抬眼望望諾雅,眸光閃爍,不懷好意:「你們若是不坐,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留下我們兩男兩女,豈不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酸秀才趕緊說道。
可百里九已經不待酸秀才反悔,牽起諾雅的手輕輕一躍,猶如驚鴻一般,落在那小舟之上。小舟左右搖晃,幾乎將兩人甩下水去。諾雅嚇得一聲驚叫,摟緊了百里九的腰。
「有人想逃!」立即有眼尖的官兵發現了兩人行蹤,指著他們大叫,然後迅速地靠攏過來,兩人瞬間成為眾矢之的,其他的畫舫趁機逃的逃,竄的竄,一鬨而散了,眾官兵竟然也全部視若無睹。
這是什麼情況?擺明了就是衝著自己來的嘛。百里九忍不住心裡暗自罵娘。酸秀才與大個也明白過來,賊笑著沖他拋下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盪起櫓逃了。
諾雅與百里九站在小舟之上,開著不痛不癢的玩笑,談笑風生,並不將四面八方涌過來的官兵看在眼裡。
士兵逐漸靠攏過來,正是京城巡邏軍,百里九的老部下。他們自然是識得百里九的,尷尬之餘,齊聲拱拳問好:「九爺好。」
百里九嬉笑著揮手,像是在檢閱士兵一般:「弟兄們辛苦了。」
「吆,九爺你好威風啊!」
一聲陰陽怪氣的調侃,兩隻船分開,讓開一條通道,後面靠攏來的一艘畫舫上威風凜凜地站了一位武將打扮的人,冤家路窄,正是孫石進。他應該是有心想要賣弄一番自己的本事,足下一點,身子騰空而起,就向著前面的船上凌空而來。
孫石進下盤極穩,但並不擅於輕身功夫,諾雅一眼就看出了破綻,順手從一旁的荷花上摘下一片花瓣,屈指一彈,正是一式摘葉飛花,貫注了她的內力,擊落在他膝彎之處,比石子還要疼上幾分。
諾雅氣他那不陰不陽的一句諷刺,新怨舊賬,自然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你家九爺就是這樣威風。
果真不出乎她的預料,孫石進膝上中招,倒吸一口冷氣,運足的氣就散了,整個身子在半空中直直地跌落下去,「撲通」落進湖裡,濺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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