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吉日,新皇登基!
年號太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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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同慶,朝臣備受鼓舞。
新皇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冊封陶皇后為聖母皇太后。
緊接著他將妻兒接入皇宮,冊封仲書韻為皇后。
之後就責令禮部商討先皇的廟號。
千頭萬緒,內憂外患。
新皇太寧帝蕭成義,堅持先皇制定的方針,什麼都不動。照著原本的計劃和人事安排,責令衙門辦差。
三七二十九日,先皇下葬皇陵,廟號英宗。
此廟號,褒貶不一,暗藏世家官員的小心機。
新皇太寧帝蕭成義卻直接點頭同意,沒有任何異議。
顯然他內心,對先皇也有自己的一番評價。
新舊交替,平穩度過,勉強算是落下帷幕。
生活還要繼續!
大皇子蕭成業,不,現在應該是宗室成員蕭成業,最近日子很不好過。
人人皆知,他得罪了新皇,沒到人人落井下石的地步,卻也是舉步維艱。
他在朝堂的差事還保留著,新皇雖然沒有給他賜爵,卻也沒有將他趕盡殺絕。
然而,因為新皇的態度,他在衙門的差事,哎,不說也罷。
他乾脆不去衙門當差,不受那閒氣,整日裡待在府中喝悶酒。
李娉婷看著他這個樣子,很愁。
她小聲勸解,「要不我去求求人,你給陛下磕頭認錯,請求陛下原諒你。」
「憑什麼讓我給他磕頭求情?我才是長子,我是長兄。」
蕭成業厲聲質問,雙眼通紅,像是一個賭紅了眼睛的賭徒。
李娉婷蹙眉,提醒他「君臣名分已定,以前你們是兄弟,現在是君臣。他是君,你是臣,現在這個情況,你若是不肯低頭,日子只會更難。」
頓了頓,她又小聲說道,「今兒傳旨太監去了老二府上,冊封蕭成文為親王爵,封號『平』,是為平親王。你的其他兄弟,也都紛紛得了爵位,最次也是一個奉國將軍。就連賈淑妃所出的老六,也得了爵位。兄弟裡面,就只剩下你沒有爵位。很明顯,陛下在等你低頭認罪。」
「我沒罪,我憑什麼認罪?」
蕭成業怒吼一聲,還不甘心,又提起酒壺砸了個稀巴爛。
李娉婷被嚇了一跳,微蹙眉頭,略有不滿。
她深吸一口氣,「你在家裡喊打喊殺,又是不服氣,又是不甘心,根本沒有用。他看不見!就算他看見,他也只會嘲笑你。如今仔細想想,其實早在幾年前,你就已經出局。否則先皇為何遲遲不肯冊封婆母?」
「你閉嘴!」
蕭成業想要殺人。
生母明明是父皇的原配嫡妻,就因為死得早,得不到任何冊封。
以至於他這個大皇子,不尷不尬,不庶不嫡。
這是他心頭最大的痛,也是他的禁忌。
他沒想到,李娉婷竟然有膽子揭他的傷疤。
「我母親你也配提?」蕭成業步步緊逼。
李娉婷一步步後退,「嫁給你之前,你母親我得叫一聲姑母。嫁給你之後,我理應叫一聲婆母。有何不對?」
是啊,有何不對?
「叫你閉嘴,你聽不見嗎?」
蕭成業暴躁,怒吼,先一個走投無路的困獸。
李娉婷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覺著他好可憐。
他始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連生母的名分,也爭取不到。
她低頭,喃喃自語,「如果先皇在臨終前醒來,你說他會不會給婆母一個交代?」
蕭成業聞言,抱頭痛哭,不能自已。
「啊……」
他嘶吼大叫,發泄著內心的痛苦。
李娉婷跟著紅了眼眶,蹲下來,抱著他的頭,將他摟進懷裡。
她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背,安撫著他,「天無絕人之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蕭成業哀嚎痛哭,鼻涕眼淚一大把。
他依偎在李娉婷的懷裡,哭得像個兩百斤的小孩。
此刻,他的脆弱,他的無助,他最難堪的一面,全都暴露在妻子李娉婷面前。
這一刻,他放肆大哭,發泄積壓在心頭數年的怨氣,委屈……
「我到底哪裡不好?就因為母親死得早,我就活該遭受這一切嗎?」
他哭著質問。
這個問題在他心裡頭埋藏了至少十幾年,從小他就想問,卻不敢問。
長大後,更不敢問。
到現在,他已經沒人可問。
唯一能回答他的那個人,已經死去。
臨終前,都不肯給他母親一個交代。
憑什麼?
結髮嫡妻,原配妻子,憑什麼要遭受這樣的待遇?
憑什麼?
哎……
李娉婷一聲嘆息。
「舊人哪裡抵得過新人。更何況陶太后她,在先皇爭奪皇位那些年,出力甚多。」
「你的意思是,我母親死的早,不曾幫過父皇,所以活該被忽視嗎?我也活該被嫌棄嗎?」
蕭成業連聲質問。
李娉婷認真地回答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活著人才最重要。」
蕭成業呵呵冷笑,他捂著自己的心口,心口太痛。
「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他就看不見我?我本是嫡長子,他做了皇帝,我卻做不了嫡長皇子,身份瞬間變得尷尬異常。如今想想,我情願他沒有稱帝登基,情願還住在王府,那我就是王府名正言順的世子。」
「即便還在王府,先皇也不會立你為世子。」
李娉婷瞬間擊碎了蕭成業得美好幻想。
他神情痛苦,想要反駁,連連張嘴,卻又沒發出聲音。
李娉婷一聲嘆息,「殿下,事已至此,想開點吧。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要化解你和陛下的矛盾,好歹讓他給你賜個爵位。否則,兄弟們都有爵位,唯獨你,一個閒散宗室,你可曾想過將來怎麼辦?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孩子著想。」
蕭成業冷冷一笑,「他們說父皇臨終前,不曾醒來。這話你信嗎?」
李娉婷重重點頭,「我信!當時,他已經是儲君,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者,他犯不著在這件事情上撒謊。而且,先皇就算醒來,也不會更改想法,重立儲君。
我知道你心頭不服氣,可是你不能和新皇對著幹。你這樣做,是在懷疑他得位不正,懷疑先皇的死有蹊蹺,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容忍。
若非那天是在宮裡,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否則他完全可以下令處死你。你得慶幸,當時出面處置你的人是他,而不是陶太后。換做陶太后,那天你恐怕沒辦法全須全尾出宮回來。」
蕭成業咬牙切齒。
道理他都懂,但他始終咽不下這口氣。
說到底,他就是意難平!
他抓著自己的大腿,令自己逐漸冷靜下來。
「讓我朝他低頭,不如殺了我。」
「但是,你現在活得生不如死。」李娉婷總是能準確擊中他的痛點。
蕭成業氣得火冒三丈,「你是故意和我對著幹,是嗎?」
李娉婷自嘲一笑,「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雖然不貧賤,可是地位處境卻比貧賤夫妻還要尷尬。這個時候,你可以整日裡胡思亂想,我卻不能跟著你一起粉飾太平,附和你的想法。我得為咱們的孩子著想。
忍一口氣,換個平平安安,有何不可。即便這口氣你不忍,這個世道也會逼得你不得不忍。你瞧瞧你在衙門的差事,你自己都不肯去衙門,不用說,我也想像得到那些人是如何地落井下石,奚落辱罵。
你是先皇的嫡長子,落到這個境地,還不夠可憐,不夠慘嗎?你繼續抗爭下去,除了得到一陣嘲笑,以及一句頑冥不靈的評價,什麼都得不到。你出不了氣,也活得艱難。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會被這個世道給逼瘋,逼死!」
「不!不!我不會活成你說的那個樣子。」
蕭成業連連否認,面露恐懼。
李娉婷給他描述的未來,太過可怕。
可以窮,但是不能活得沒尊嚴。
現在,他還有尊嚴可言嗎?
他心中突然生出滔天恨意……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不是只有磕頭認罪一條路可以走。」
見他表情癲狂,李娉婷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直接將他給打懵。
「你打我?」
他不敢置信,摸摸臉,痛感還在,不是幻覺。
她竟然敢打他。
誰給她的膽子?
反了天!
他張口就要罵,卻不料李娉婷比他更兇狠。
她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鄭重說道「我不管你打算做什麼,也不管你的想法到底有多瘋狂。眼下你必須進宮磕頭請罪,我會去求燕雲琪,讓她幫忙和宮裡疏通,將你的請罪摺子遞進去。
總之,你不能讓皇帝時時厭惡你,打壓你。不能讓金吾衛天天在門外巡邏。無論你要做什麼,首先都得讓別人放鬆對你的警惕。你已經老大不小,不要再任性胡鬧,冷靜一點,像個男人一樣做事,能屈能伸,行不行?」
蕭成業持續懵逼。
他的手還放在臉上,有點回不過神來。
這是娉婷會說的話?
她本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怎麼會說出這番話。
李娉婷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明顯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自嘲一笑,「任何一個女人,處在我的處境,都會被逼著改變。」
是這樣嗎?
他有這麼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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