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見識到朝臣如同餓狼一般異常兇狠,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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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太后同新皇蕭成義,母子二人面對面坐著,說是閒聊,實則是很嚴肅地談話。
新皇太寧帝蕭成義,面色不喜,心中怒火難消,「朕安排內侍出面賑災,何錯之有?朝臣對朕喊打喊殺,分明是要將朕趕盡殺絕。皇室宗親不聞不問,沉默看戲,是何態度?難道他們也希望看到朕倒霉?」
砰!
太寧帝蕭成義一拳頭在在小几上,茶杯震動,跳躍,幾滴茶水濺落在桌面上。
梅少監提起茶壺添茶,趁機用衣袖不動聲色間,擦拭掉桌上的水漬。
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流暢。
蕭成義身邊的幾個內侍,顯然比不上梅少監,不如梅少監有眼色,會做事。
小小的一個細節,便可看出,新皇蕭成義身邊的人還需要歷練,大量的歷練。
陶太后抿唇一笑,「你安排內侍賑災,出發是好的,都是為了災民著想,本宮能理解。但是,你的舉動,傷害了朝臣們的利益,甚至是傷害了皇室宗親的利益。
你怪皇室宗親無人站出來替你說話,只因為你越過了他們,將差事給了宮中內侍。什麼叫做差事,你可明白?」
太寧帝蕭成義緊蹙眉頭,沒有作聲。
陶太后不緊不慢地說道「所謂差事,就是權柄,就是利益。光有官職,沒有差事,那就是人皮圖章,哪有什麼權柄和利益可言。賑濟災民,看似是個苦差,但是不可否認這是一件要緊的差事。
如此要緊的差事,你竟然給了宮中內侍,不光是搶了朝臣的飯碗,更是搶了他們的利益和權柄。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若是此次不制止,下次你會繼續將差事交給宮中內侍。這可不是朝臣和皇室宗親樂意看到的。
像這次的事件,你不信任朝臣,大可以將差事交給皇室宗親,他們也會理所當然地站在你這邊支持你,替你出征,同朝臣戰鬥。然而,你既不用朝臣,又不用皇室宗親,也就不能怪朝臣抨擊你,皇室宗親冷漠你。」
太寧帝蕭成義咬牙切齒,「朕連任用自己人的權柄都沒有嗎?」
陶太后放下茶杯,「你當然可以任用自己人,但是你得掌握分寸。你別忘了,你現在剛剛登基,千頭萬緒,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你的表現,掂一掂你的分量。
偏偏這個時候,兵仗局發生爆炸,你說會不會有人藉機說此事乃是天罰?何為天罰?『天罰』二字的分量,相信你比本宮更清楚。你肯定不想面對這一幕。
可是你這個時候任用內侍宦官,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壞。為了挽回局勢,你得籠絡朝臣,籠絡皇室宗親。等到將來,一兩年過後,局勢緩解,屆時你再任用內侍宦官也不遲。你啊,就是太著急。」
太寧帝蕭成義垂眸不作聲,乾巴巴地喝著茶水。
陶太后瞧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嘆息一聲,「皇帝這個位置,沒那麼好坐。否則,你父皇也不會被氣成那個樣子,硬生生給……哎……來人,去將羅小年他們召回來。賑災一事,全交給少府。」
梅少監看了眼太寧帝蕭成義,見對方沒反應,這才躬身領命。
陶太后揮揮手,打發了大殿內的宮人。
她開解他,「歷朝歷代,少有皇帝能活到耳順之年,你可知道為什麼?答案就在你面前,就是你今日遭遇的一切。想多活幾年,你就得想開些,不要鑽牛角尖,不要生悶氣,不必將朝臣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
「那些不是胡言亂語,那些話都是朝臣們的真心話。他們看不起朕,朕只是任用內侍宦官,他們就想將朕趕盡殺絕,想要藉此機會將朕打成一個昏庸無道的昏君。此乃大逆不道,等同造反!」
太寧帝蕭成義擲地有聲,全是怒火。
陶太后看著他,「然後呢?你能怎麼辦?難道你能將朝臣統統罷官,讓他們滾回家去?別忘了,從地方到朝堂,都在這幫世家官員的掌控之下。
你雖是天子,實際上並沒有擁有全天下。若沒有這幫世家官員的配合,你的聖旨甚至出不了皇宮。你的父皇,忍辱負重十幾年,才敢和世家開戰,結果大敗虧輸,連性命都搭了進去。你認為你比你父皇強多少?」
太寧帝蕭成義臉色煞白,不甘,不服,怒火升騰。
陶太后勸他「想開點吧!現在的要緊事,不是和世家對著幹,而是要查明兵仗局爆炸的真相,解決烏恆王庭,解決那幫反賊。等解決了這些事情,你再回過頭來看一看,屆時定有不同想法。」
太寧帝蕭成義深深吸了一口氣,「母后是讓朕妥協?」
「是本宮替你妥協!這種服軟的活,本宮替你做。可你也不能太強硬,慢慢來,切勿著急。」
太寧帝蕭成義自嘲一笑,「從未想過,身為天子,會活得如此憋屈。還不如做皇子那會,還能關起門來借酒澆愁,不必在意言官彈劾。而今,朕連喝酒解悶都不行。今兒敢喝酒,明兒就有大批臣子上本諫言,儼然朕就是個昏君。」
陶太后心疼地看著他,「這就是皇權,這就是皇位。你得遲早適應。」
太寧帝蕭成義咬咬牙,「朕會適應這一切!」
他不會永遠妥協,更不會永遠這般窩囊無能。
此時,宮人稟報,執金吾鄭剛求見。
「看來調查有了消息,請鄭大人進來。」太寧帝蕭成義難得露出一個笑容。
事情有進展就好!
執金吾鄭剛走進大殿,躬身行禮。
「免禮!鄭愛卿可是查出什麼線索,兵仗局爆炸一事可有眉目?」
「回稟陛下,此次爆炸死傷慘重,兵仗局上下幾乎死傷殆盡。而且很多人都說,當日一切正常,沒有陌生人進出,也無異常情況發生。表面看,這就是一場意外。但是微臣深入調查,從兵仗局匠人的家人入手,發現了蹊蹺之處。」
「有何蹊蹺,速速道來。」太寧帝蕭成義很著急。
如果這場爆炸是人為,那麼是誰設計了這一切,目的何在?
是不是有人在陰謀策劃造反?
是不是有人要反他?
因此,他格外重視這場事故的調查結果。
執金吾鄭剛說道「燒高爐的匠人黃老漢,微臣查到他家裡,發現他的妻兒在爆炸當天自盡身亡,次為疑點一。兵仗局大匠吳鐵匠,二十天前突然摔斷腿,緊接著就病發去世,此乃疑點二。」
太寧帝蕭成義著急詢問「還有別的嗎?」
執金吾鄭剛有點心虛,「微臣無能,暫時還沒查到別的疑點。」
「繼續深入調查,一定要查出這裡面的問題。不管涉及到誰,朕給你做主,你儘管抓起來。無論如何,一定要儘快查明此事,到底是誰設計了這場爆炸,目的何在!」
「微臣領命!」
執金吾鄭剛朗聲應下,雙目激動,領命退下。
他要辦一場大案,一場震驚世人的大案。
……
「一定是有人在反朕!不早不晚,偏偏在朕初登基的時候,就發生爆炸,波及範圍如此之廣,死傷如此慘重,抓出此人,朕要誅他九族。」
太寧帝蕭成義咬牙切齒。
若非這場爆炸,朝臣哪有機會和他唱反調,還敢當面抨擊他。
一切的根源,都在這場爆炸。
陶太后蹙眉,「你先冷靜!你真認為這場爆炸是人為?」
「難道母后認為爆炸是意外?」太寧帝蕭成義不敢置信,似乎不能接受母后沒有站在他這邊。
陶太后微蹙眉頭,沒有多說,只是提醒道「你要當心!若是人為,此事定不簡單。」
「朕知曉,多謝母后關心。南軍已經到京畿地界,等南軍回京,朕就下令讓南軍駐守京城。有南軍在,任他魑魅魍魎,也休想翻出風浪。」
陶太后卻說道「南軍即將回京,本宮也有一事要趕緊辦了。將蕭逸撤換!」
太寧帝蕭成義秒懂,「母后打算怎麼處置蕭逸?」
陶太后面色一沉,「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殺你二舅舅,必須付出代價。先皇保他,你卻不能保他。蕭逸狼子野心,當心被他反噬!」
太寧帝蕭成義考慮了一下,「好,此事就依著母后的意思。朕明日就下旨讓蕭逸即可進京面聖。朕要當面賞賜他。」
陶太后卻搖頭,「蕭逸此賊甚是狡猾,你給他下旨,恐怕他會起疑心,又生出事端。只需讓兵部督促他速速回京,一切公事公辦。」
「母后擔心他會逃?他乃朝廷命官,沒有聖旨,怎敢擅自離開。那是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
「他連你二舅舅都敢殺,他會怕欺君之罪?不要將他想得太純善,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人!欺君之罪對他而言,同喝水吃飯一樣平常。罷了,罷了,此事本宮親自料理。」
陶太后滿心都想著復仇,想著要將蕭逸千刀萬剮。
卻又投鼠忌器。
得想個辦法,確保蕭逸乖乖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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