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怎會有如此荒誕怪異的夢?
杜先生連連驚詫,總覺著燕守戰是在說夢話。筆神閣 m.bishenge。com
「侯爺確定嗎?確定夢見了四姑娘身著龍袍?」
燕守戰重重點頭,「如果僅僅只是夢見一次,本侯也不會在意。關鍵是,同樣一個夢,本侯竟然連續近半月夢到,本侯就不得不重視起來。
那時候,雲歌還小,本侯就沒聲張。現如今,本侯認為是時候讓先生知曉此事。請先生給本侯出出主意,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杜先生額頭冒汗。
六月天,熱得要死。
又是站在城牆上,頂著熊熊烈日,要人命啊。
他拿出水壺,喝了一口,斟酌著說道「這個夢,老夫認為,順其自然就好!如果夢境中的事情真的發生,侯爺做得太多,說不定會適得其反。順其自然,總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燕守戰微微點頭,「本侯也認為順其自然最好!畢竟,目前為止,雲歌並沒有顯露出任何這方面的可能性。」
「老夫斗膽一問,侯爺是因為這個夢,才遲遲不肯立世子嗎?」
「當然不是!現如今,本侯也是矛盾重重。如果這一次,果真有天意,本侯自會下定決心。」
茫茫草原,當真有天意?
「報!」
「上來!」
傳令兵疾步跑上城牆,「啟稟侯爺,夜不收找到了大公子的行蹤,就在百里之外,一日可歸。」
「找到了?」杜先生都很驚奇,「大公子還活著嗎?」
「活著!」
杜先生猛地朝燕守戰看去。
燕守戰哈哈大笑,「天意啊!天意如此!」
杜先生一臉懵逼。
大公子燕雲權失蹤沒消息,是天意。
大公子燕雲權活著回來,又是天意?
侯爺口中到底有多少天意?
難道這年頭天意都能批發嗎?
傳令兵退下。
杜先生悄聲問燕守戰,「侯爺打算怎麼做?」
燕守戰笑了笑,「大郎平安歸來,可喜可賀!先休整,具體的事情之後再議。至於世子之位到底歸屬誰,,天意讓本侯繼續拖延下去,本侯自然不能違背天意。」
天意還能這麼解釋嗎?
……
燕雲權活著回來。
身為舅舅的陳默然,長出一口氣。
連日來一直高度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得到喘息。
他無數次地想,燕雲權要是死在了外面怎麼辦?
靠燕雲海那個不成器的小子,可沒資格同燕雲同競爭。
陳氏兩子一女,唯有燕雲權最有出息,又占據了長子身份。
沒了燕雲權,側夫人陳氏,已經陳氏家族都將敗落。
好在,天不絕人!
燕雲權平安活著回來,謝天謝地。
這一刻,陳默然都跪在了地上,喜極而泣啊!
……
燕雲同得知燕雲權活著回來,笑了笑,說道「他命夠大!這樣子都死不了!」
小廝嘮叨「公子何需懼他!」
燕雲同嗤笑一聲,「你哪隻眼睛看見本公子懼他?過去,他是本公子的對手。如今,他已經不配做本公子的對手。多年的京城奢靡生活,已經消磨了他身上的武將戰魂!
燕家以軍武起家,軍武才是根本。沒有軍武之魂的燕雲權,了不起做個地方官,管管民生。打仗,他不行!不過他的命真夠大,竟然還能活著回來。看來他身邊有老馬識途的高人指點。」
……
燕雲權回歸,面黃肌瘦,吃了一頓,然後一口氣睡了三天三夜。
他沒被烏恆兵馬殺死,反倒是差一點餓死在大草原上。
最後,為了活命,只能下令殺戰馬充飢。
茫茫草原,不辨方向,沒了戰馬,等於是將自己的性命放棄。
靠雙腿,休想活著走出草原。
一邊是飢餓馬上死,一邊是失去戰馬晚幾天死,怎麼都是死!
那時候,燕雲權真的已經走到了絕路。
哪裡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竟然遇到潰敗的北軍將士。
北軍將士老馬識途,硬生生帶著他們這支喪失戰鬥力的殘兵,走出了草原。
為此,付出了八成將士的性命作為代價。
睡醒後,燕雲權沉默地吃著飯菜。
在草原上的日子,每一天都在飢餓邊緣徘徊,好幾次都餓出了幻覺。
如今,滿桌美食,他卻吃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浪費一粒糧食。
只有嘗過飢餓滋味的人,才明白糧食珍貴。
傳令兵通知他,「侯爺請大公子到前往籤押房議事!請大公子現在立即出發,不可讓侯爺久等。」
燕雲權放下筷子,拿著手絹輕輕擦拭嘴角,漱了漱口,這才穿上戎裝,前往籤押房。
籤押房內,人很多。
幽州兵嗎數得上的將領都在。
他一走進籤押房,屋裡熱火朝天的氣氛,瞬間冷卻,仿佛被冰凍。
唯有舅舅陳默然站起來,迎接他。
「大公子平安歸來,可喜可賀!」
燕雲權沖舅舅陳默然微微頷首,上前行禮,拜見父親燕守戰。
「屬下無能,未能完成侯爺交代的差事,請侯爺處置!」
籤押房,當著眾人的面,燕守戰和幾個兒子,都是以上下官職相稱。
燕守戰看著他,目光很冷,「貽誤軍機,你可知道,這是死罪?」
「屬下知道!」燕雲權微微躬身,一臉肅穆。
所有人靜默,不發一言。
燕守戰又說道「不過,這一次你也算是情有可原。具體的情況,監軍都已經說了,非戰之罪,所以死罪可免!」
「謝侯爺開恩!」
「但是活罪不可免。」
「屬下甘願受罰,絕無怨言。」
「甚好!對你的具體處置,晚些時候再說。今日,重新布置差事,所有人聽令……」
一場軍務會議,足足開了三個時辰,將一群糙老爺們憋得要死要活。
會議結束,將領們起身離去。
陳默然想同燕雲權說話,卻苦於沒有機會。
會議結束,他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籤押房。只能以眼神示意燕雲權,一會說話小心些。
將領退去……
籤押房內就只剩下廣寧侯燕守戰,謀士杜先生,以及燕雲權燕雲同兩兄弟。
燕守戰靠坐在椅背上,渾身放鬆。
手指微微曲起,輕輕敲擊著桌面。
他沒作聲,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已經讓籤押房內的氣氛緊繃。
每個人都感覺快要喘不過起來。
「二郎,你認為本侯該如何懲治你大哥?」
燕守戰突然出聲,開口就是要命題。
燕雲同不卑不亢,面無表情地說道「此事全憑父親做主!」
燕守戰似笑非笑,「如果本侯不懲治大郎,你服氣嗎?」
燕雲同低頭一笑,「兒子服氣!幽州兵馬,父親一言而決。無論父親做任何決定,兒子都會支持!」
燕守戰嗤笑一聲,「話說得夠漂亮,可你做事,卻是陽奉陰違。本侯讓你不要和豫州兵馬起衝突,為何你不聽?大戰之際,竟然和豫州兵馬火拼,人家已經告狀告到本侯跟前,你怎麼解釋?」
燕雲同無所畏懼,「豫州兵馬告狀,可有說明同兒子火拼的那群兵馬是誰的人?不瞞父親,同兒子火拼的那幫人,是石家大公子的人馬。
膽敢當著兒子的面,羞辱大姐姐,不打他打誰。下次見了面,我還要打。打死一個是一個,趁機削弱石大公子的勢力,也算是幫大姐姐一點忙。」
燕守戰先是怒目而視,緊接著大笑出聲,「不錯,你很有種,不愧是本侯的兒子。不過,你要謹記,不可主動挑起衝突矛盾。平武侯石溫也會教訓提點石大公子,下回你們碰面,就不是硬碰硬,而是得看誰技高一籌。」
「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燕守戰又朝燕雲權看去,「經過這次戰事,大郎有何想法?」
其實,燕雲權此刻有些迷茫。
這一次差點死在草原上,給了他很大的觸動。
「大郎沒話可說嗎?」
見他遲遲不肯出聲,燕守戰又問了一句。
燕雲權深吸一口氣,微微低頭,「啟稟父親,兒子無能,讓父親面上蒙羞。兒子反省了許多,想法有些混亂,不知該從何說起。」
燕守戰敲擊著桌面,「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並不適合統兵?」
杜先生內心詫異,面上卻不動如山。
燕雲同也很穩,眉眼都沒動一下。
燕雲權神情有些茫然,「兒子不知道!兒子現在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燕守戰略有失望,但也理解,「你回去後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繼續統兵作戰。本侯可以確定地告訴你,未來數年,戰事不斷,而且會越打越艱苦。
你如果要繼續統兵,就必須上戰場作戰。燕家兒郎,決不能躲在後方享福。不在戰場上磨礪自己,就沒資格繼承燕家的家業,也擔不起重任!」
燕雲權張口結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燕雲同突然開口問道「父親看看兒子,我能擔起燕家的重任嗎?」
膽子夠大的,都敢主動問起此事。
燕守戰似笑非笑。
其他兒子,可沒燕雲同這份膽量,敢直接問自己能不能繼承家業。
他挑眉,反問道「你認為自己有能力擔起燕家重擔嗎?」
燕雲同琢磨了一下,「再給兒子兩年時間歷練,兒子肯定能擔起燕家重擔。」
夠自信!
燕守戰哈哈大笑。
杜先生和燕雲權皆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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