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經過一番改頭換面,重新包裝,煥然一新的林小寶踏上北上之路。燃武閣 m.ranwuge.com
    他要去尋找司馬斗,尋找榮華富貴,充當耳目的生活。
    只要不坐牢,只要能換一種活法,別說做耳目,就是叫他殺人他也敢。
    他離開平陽郡這一天,陽光明媚,河道疏通一段。
    碼頭上,已經有運送貨物客商的船隻來往。
    大量的建材,生活物資,被運送到平陽郡,充實著平陽郡的商品市場。
    城外集市,已經初具規模。
    一排排房屋建起來,商戶們也開始改頭換面,從臨時搭建的茅草棚,搬進了寬敞的磚瓦房。
    道路經過平整,鋪上了石板。
    馬車碾壓經過,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
    人走在上面,就有一種腳踏實地,無比充實富足。
    蘇老闆失去了京城的祖產,終於,又在平陽郡置辦起了產業。
    他拿出棺材本,咬咬牙,在集市上買下一棟兩進的磚瓦房。
    前鋪後院,一如他在京城的的家,一樣的布置。
    蘇記糧油鋪,也算是鳥槍換炮,從茅草棚搬進了新家。
    糧油鋪,生意很穩定。
    只要貨源穩定,價格公道,就不缺客人上門。
    每天零碎著賣一點,也能賺夠一家人的吃喝,還能剩下一點點利潤,讓他繼續攢棺材本。
    沒錢了啊!
    開鋪,買房,棺材本都被掏空了。
    他要比以前更努力的攢錢。
    閒暇時,他最喜歡幹的事情,依舊是上南北雜碎湯鋪子上,喝一碗熱騰騰香辣無比的雜碎湯。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仿佛回到了京城金銀坊,周圍還都是熟悉的面孔。
    只不過,雜碎湯鋪子又換了個陌生的掌柜。
    昔日的計平計掌柜,如今貴為一縣縣令,在鄰裡間,傳為佳話。
    昔日的秦掌柜,如今貴為南北商行二管事。
    身為老相識,蘇老闆也跟著沾光。
    比如,他能通過秦掌柜,也就是如今的商行秦管事,拿到價格更低廉的貨源,而且品質有保證。
    他咬咬牙,還將三個孩子,一兒兩女,全都送入了識字班蒙學讀書。
    他時常叮囑兩個閨女:「好好讀書,不要偷懶。等過幾年,就去南北商行做個賬房。聽說商行也收女賬房,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考進去。
    只要能考上,我就算是砸鍋賣鐵,托人找關係,也要讓你們進去。以後掙了工錢,一半交給你們母親保管,一半自己攢著,就是你們的私房錢。姑娘家能攢點私房錢不容易,所以不要辜負了大好機會,一定要好好讀書。」
    他也時常叮囑唯一的兒子,「好好讀書,不要偷懶。跟著計縣令學習,只要讀書有出息,將來你也能進衙門做個書辦,或是吏員,吃公家飯,一輩子都有了指望。我們蘇家,說不定也能改頭換面。你別學街上的混混們,小小年紀不學好,將來肯定沒出息。」
    蘇老闆全部的指望,就在孩子身上。
    平日裡,按部就班,開店做生意,攢棺材本。
    ……
    平陽郡的生活,蒸蒸日上。
    建州的日子,猶如微風細雨,一如既往,讓人感受不到什麼變化。
    至少在市井小民眼裡,除了大街上多了一些馬車外,日子真的沒啥變化。
    但是對於建州的高檔酒樓商鋪,秦樓楚館,則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旺季。
    隨著皇帝和百官到來,建州多出了許多新開業的商鋪,多出了許多正在開工的深宅大院。
    房屋買賣,土地買賣,異常火爆。
    對於商賈們來說,建州就像是第二個平陽郡,遍地都是機會。
    不同的是,建州規矩大。
    皇帝百官們的到來,不僅帶來了商機,還帶來了各種各樣的規矩和束縛。
    小民感受不到這種束縛,商賈們卻能明顯感覺到。
    建州的天變了,新皇登基,百官緊張兮兮。
    緊張什麼?
    自然是在緊張丞相石溫。
    新皇登基一段時間,德宗太寧帝的棺槨被送入皇廟,等待皇陵修建完畢,方能下葬。
    緊接著,三位已經被冊封為王的皇子,就要啟程就藩,前往封地。
    他們的生母,也會跟隨前往。
    孝賢太后仲書韻,依舊許久不曾露出一個笑容。
    她時常枯坐在窗前,看著窗外,一坐就是一天,讓人止不住擔憂起來。
    這麼下去會不會出事啊!
    成陽公主來到宮裡見她,不由得唉聲嘆氣。
    她告訴孝賢太后仲書韻,「本宮和你父親商量了一番,打算帶著仲家全族,跟隨你前往封地。事已至此,新皇已經登基,你也看開些吧。」
    孝賢太后仲書韻,面無表情地問她,「認命了嗎?」
    成陽公主一臉苦澀,「不認命又能怎麼辦?好在,仲家不差錢。雖然封地只是一個小破地方,靠著仲家的錢財和人手,早晚也能將小破地方建成一個都城,讓外孫成為一方霸主。」
    仲書韻沒有反應,她問道:「哥哥呢?他來信了嗎?我給他去信,也不知道他收到沒收到。叫哥哥回來,別繼續在北邊邊關逗留,毫無意義。我們母子淪落到前往小破地方就藩,聽聞那地緊鄰嶺南,環境惡劣,哥哥必須回來幫我。他若是不回來,我會恨他,恨他一輩子。」
    「他會回來,一定會回來。你要給他一點時間。建州離著北邊邊關著實太遙遠,中間還隔著一個司馬斗礙眼得很。哎,你說司馬斗一個泥腿子,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敢稱帝,硬生生將陛下給氣死了。」
    「母親不要再提起他!他根本不配!」
    仲書韻突然爆發。
    顯然,她心頭充滿了恨意。
    她恨德宗太寧帝,恨蕭成義,恨他的無情無義,恨他的狠心絕情。
    剝奪了孩子的繼承權就算了,賜封的封地,她最近才知道,在很南邊很南邊,已經到了王朝的邊界,煙瘴之地。
    哪有如此狠心的父皇,竟然如此狠心對待親兒子。
    仲書韻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為力。
    成陽公主悄咪咪問她,「這些天宮裡可有動靜?燕皇后有沒有主動來見你。」
    「哼!燕雲琪也是個賤人,她懷著身孕,哪裡敢主動登門。」
    成陽公主撇撇嘴,也是一臉嫌棄,「燕皇后分明是小人之心,天下那麼多女人,又不是只有她懷著身孕。陶太后那邊,可有動靜?她有沒有囑咐你什麼?」
    仲書韻冷哼一聲,「陶太后忙著巴結新皇,哪裡顧得上我們母子。只是派了梅少監上門,讓我儘快帶著孩子離開建州,恐夜長夢多。封地艱苦,也比建州自在。可是我不想去封地,那麼個破地方,他得多狠心啊!」
    她怨恨德宗太寧帝蕭成義,無比無比的憤恨。
    成陽公主小聲說道:「最近朝中都盯著石溫。如果能拉攏石溫,說不定……」
    「別指望石溫!」仲書韻譏諷道,「你瞧著吧,就這幾天,石溫就會主動上本辭官。」
    「你怎麼知道?」成陽公主大吃一驚,「石溫老匹夫,真的甘心辭官?」
    仲書韻壓低聲音,「是他臨終前交代石溫,必須辭官,聽說還下了一道旨意。算著時間,我們母子離開建州之前,他一定會辭官。他要對新皇表忠心。」
    成陽公主大皺眉頭,「石溫向來囂張跋扈,竟然會聽太寧帝的話,老實辭官?」
    仲書韻嗤笑道:「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陛下對石溫有恩,無論如何,石溫身為臣子,他要盡最後一次忠心。所以,母親不要試圖去聯絡石溫,沒用的。平日裡,就和石溫沒交情。如今臨時抱佛腳,對方可不會搭理我們。」
    成陽公主尷尬一笑,「總要試一試。」
    「別亂來!」
    仲書韻突然間變得格外兇狠。
    成陽公主都要怵她三分。
    「行行行,我都聽你的。我不聯絡石溫,沒你同意絕不亂來。你說他會主動辭官,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
    石溫已經寫好了辭官的奏本,只等明日一早上朝就遞上去。
    當書寫完最後一個字,他是滿腹惆悵,內心頗多感慨。
    謀士替他收拾桌面,輕聲勸道:「丞相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該瞻前顧後,遲疑糾結。」
    石溫怒氣沖沖說道:「老夫沒有遲疑!否則也不會聽從先皇的吩咐,主動上本請辭。老夫只是在感慨,我這個丞相不稱職啊!在我任上,丟了京城,百姓被屠,皇帝去世,反賊稱帝……
    你說將來史書上會如何評價老夫?一個無能且跋扈的老頭子,唯一值得稱道的事情,就是帶領皇帝百官南下。想想身後罵名,老夫也是一肚子火氣。」
    謀士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嘮叨和囉嗦。
    「往好處想,歷朝歷代那麼多丞相,又有幾人能在史書上留名,被人特意寫一冊傳記。丞相肯定能在史書上留下英名,千百年後還會被人討論,也是榮耀。」
    「屁的榮耀!」石溫爆粗,「老夫會被後世人罵死!石家都會因為老夫,成為世人議論的焦點。石家永遠都別想洗白!」
    反正,石溫此刻心情很不好。
    他問謀士,「石臘那個混賬東西,現在到哪裡了?等回了豫州,老夫非抽死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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