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看見進來的人,臉色有一剎那的不喜,旋即又恢復如常,朝江善招手道:「是二姑娘來了,進來吧。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也不等江善走近,就朝江紹鴻提醒道:「侯爺收到我前些日子送去的信了吧,她就是咱們的二女兒,江善。」又對江善道:「你也來見見你的父親和兄長。」
江善面上表情沒有什麼變化,走上前來,恭敬地請安道:「女兒見過父親、母親,見過大哥、三弟。」
江紹鴻一言不發地打量著下方的人,目光裡帶上了淡淡的審視。
雖然知道這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但畢竟自小養在商賈之家,若沾染到商人自私重利的習性,養歪了性子,日後於侯府名聲也是極為不利。
見她眼神清澈明亮,氣質溫和恬靜,長得也是一副花容月貌,江紹鴻勉強滿意地點了點頭:「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有哪裡不適應的,只管來找你母親做主。」
江善屈膝道:「是。」
江紹鴻微抬了下手,「起來吧,也去見見你哥哥。」
江善轉頭走到江擢面前,微微屈膝行了禮,「見過大哥。」
江擢為人十分沉穩,穩重之下又有些漫不經心的冷漠,見到失而復得的親妹妹,臉上不見多餘的表情,只語氣清淡地喚了一聲:「二妹。」
前世就知道這人是什麼性子,除了對江瓊和父母以外,對其他人皆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欠了他多少銀子呢。
江善暗地裡撇了撇嘴,轉頭看向了坐在江擢下方的少年,臉上這才浮起一縷清淺的笑容。
要說這府里唯一對她還有三分真心的人,也就只有這位最小的弟弟了。
江鈺緊張地站起身,略躬身拱手道:「見過二姐。」
「三弟。」江善嘴角微微彎起,輕聲說道:「我不過比三弟虛長兩歲,咱們年齡相仿,應是有話說的,你有時間可以來我院裡坐坐。」
江鈺頓時就覺得這個姐姐不止長得漂亮,人也溫柔可親,剛要答應下來,就被陳氏嚴肅的聲音打斷。
「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們雖是親姐弟,該避諱的仍需避諱,你之前在周府如何我是不管的,但回了侯府,就必須按照侯府的規矩來,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聽見。」
這語氣不可謂不嚴厲,房間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頓時噤若寒蟬。劉嬤嬤見狀,趕忙用眼神示意丫鬟們都退出去。
江善閉了閉眼,怒火在胸口翻騰。
是,男女七歲不同席,但她和江鈺是親姐弟啊,她在陳氏眼裡就這麼不堪麼!
江紹鴻皺眉看了陳氏一眼,開口道:「你這是做什麼,女兒剛剛回府,你也別總拿規矩說事,她們姐弟倆親近,這是再好不過的。」
人家府上是生怕兄弟鬩牆,他府上這個怎麼生怕她們姐弟倆關係好了?
陳氏被這話噎住,很快便惱羞成怒反駁道:
「侯爺剛回府什麼也不知道,那周府祖上八代都是泥腿子出身,也就這兩輩才發家起來,身上泥味還沒褪乾淨呢,又沾上商人狡詐自私的習性,我若再不好好管一管,你是嫌咱們侯府太清淨了麼?」
望舒院裡都是陳氏的人,江善沒有聽從她的吩咐抄寫《女戒》的事情,很快就傳到她耳中,對於這個不服管教的女兒,心裡是越發不喜。
這話已經是明晃晃在嫌棄江善品行不好了。
江善幾乎是瞬間勃然變色,江鈺攥了攥拳頭,小聲嘟囔道:「二姐不是母親你生的麼,和周府有關係的明明是大姐......」
此話一出,屋內氣氛瞬時一靜,陳氏憤怒的表情像是被人扼住。
反觀江瓊身子一晃,眼角噙著淚,儼然是一副委屈又受傷的表情,柔柔弱弱地哽咽道:「三弟......就是這麼看我的麼......」
江鈺抿著嘴,立馬感覺身上多了兩道飽含警告的眼神。
陳氏瞪了眼小兒子,將江瓊喚到身邊來,摸摸她的臉頰安慰道:「你三弟歷來是個嘴上沒把門的,毛毛躁躁心裡也沒個數,你莫與他一般見識,你們都是我的女兒,誰也改變不了的。」
江瓊撲倒在陳氏懷中,揪著她的衣裳細細啜泣起來,瘦弱的肩膀不停顫抖,紅著眼圈哭道:「娘,三弟是不是還在記恨他小時候落水的事,是不是還在怪我.....」
江鈺小的時候,有次被江瓊帶去花園玩耍,後面卻不知為何跌落進了池子裡,等婆子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暈了過去。
江瓊因為這事嚇得臥床了好幾日,陳氏便不好怪罪她帶著弟弟去了水邊,最後只將當時照顧的婆子發賣了出去。
這麼久遠的事,江瓊不提起,陳氏都已經忘了,撫著她的臉溫柔道:「你別多想,都是那些婆子粗心大意,如何能怪得了你。」
「那......為何三弟總是不喜歡我?」江瓊咬唇看向江鈺,眼眸里俱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江鈺別開臉去,陳氏見狀就皺起了眉:「你們當時年紀都小,誰也想不到會發生意外,阿鈺,你姐姐身子不好,你別總是惹她傷心。」
文陽侯往後靠了靠,開口說道:「你母親說的不錯,阿鈺你身為男子,不可在一些小事上過多計較,你的心思還要多放在學業上。」
江鈺緊握的拳頭鬆開,嗓子澀然回道:「我沒有不喜歡大姐,那件事我也早就忘了......」
江瓊聽了,這才破涕為笑:「三弟不生我的氣就好,只要一想到三弟生我的氣,我心裡就特別難受。」
江擢見江瓊笑起來,板著的臉也跟著柔和了些許。
江善見多了這樣的場景,心裡也就沒什麼起伏,她側頭瞥了眼江鈺,他亦是面色平靜,眼底毫無波瀾,便知道這樣的事情在她沒回來之前,也是司空見慣的。
江鈺也正好朝她看來,少年人的臉上沒有多少朝氣,壓低聲音問道:「二姐知道咱們這府上,什麼東西最珍貴麼?」
江善怔了一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江鈺嘴角掛著一抹蒼白的笑,深深地看著江善道:「是大姐的眼淚,只要她一哭,什麼都得為她讓路。」
這語氣聽不出什麼怒氣,其他情緒也不見得有,但江善卻感受到了他內心深處的疲憊和厭惡。
江善足足愣了有半息,才終於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江鈺只比江瓊小兩歲,但江瓊自小身子不好,須得精心調養,然而父母的心神總是有限的,關注到了一個,另一個自然會被忽視。
偏偏江瓊還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她要父母兄長所有的關心和重視,很明顯她做到了。
江善悄悄嘆息,抬手在江鈺肩膀上安撫地拍了兩下。
卻不想這個動作又惹了陳氏的不喜。
陳氏皺了皺眉,冷聲呵斥道:「你這是什麼動作,堂堂侯府千金,舉止如此魯莽,你是要整個侯府跟著你丟人?」
江善的手還拍在江鈺的肩膀上,冷不防被陳氏指責,當即尷尬地動了動手指,小心地縮了回來。
陳氏從鼻子裡發出哼聲:「一回來就將阿瓊氣得生病,讓你抄的女戒也不見蹤影,侯爺還怪我規矩重了,卻不知一味縱容,不知約束,日後早晚鑄成大錯。」
江紹鴻一面點頭,心裡對江善的印象也下降了幾分,開口道:「內院的事都歸你管,我不插手。」
陳氏這才滿意,聲音也柔和了下來,「都是我的女兒,我是一樣看重的,只你也看到了,她一回來就對阿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阿瓊好心送她,她卻冷言相向,我讓她抄寫女戒靜靜心思,到現在一個字也沒見著......」
陳氏一邊說一邊搖頭,語氣里滿是對江善的失望,就差明說她不悌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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