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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羅城,他們一家人頓時興奮起來。
這可是他們曾經的故鄉啊,出門在外,誰心裡沒有一點鄉愁呢。
只是,明羅城經過魏國幾年的糟蹋,顯得很蕭條,完全沒有以前繁榮富庶的景象。街道兩旁零落的有些攤子,買東西的人也不多,還有好多鋪子是關著的。
進了皇宮,安承宜的感觸最大了,這裡曾是他生活的地方,是他的家。他直到十四歲才出宮住王府里,哪怕住在王府里,平時也幾乎每日都要進皇宮向母后請安,偶爾還要上朝堂。
如今他回來了,但這裡不再是安國皇宮,而是陵國皇宮了。
好在肥水沒有流入外人田,安承宜心裡也不算是很憂傷,只是有那麼一點點。
玳安把他們接到永和殿,這是曾致現在的寢殿。
以前,這裡是安承宜父皇的寢殿,現在,人過境遷,都易兩位主了,但殿內的格局變化卻不大,就是換了一些裝飾的器玩及擺設。
不過,仍然是富麗堂皇、流光溢彩,如同瓊樓玉宇,讓人坐在裡面不踏實。
他們才進殿一會兒,剛坐下,氣息還沒喘勻,還沒來得及看清這裡的擺設,曾致便進來了。
只見他穿一身明黃龍袍,氣宇軒昂、尊嚴華貴,眼神凌厲、神情嚴俊。他不再像當年的曾致了,沒有了當年的那種淳樸親和感。
他一進門,大家就能感覺到他一身帝王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縱然以前他是他們的二弟,可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他們見他進來了,除了跪地叩首,還真不知道該做什麼。
滿兒已經識不出曾致了,畢竟過了三年半,他當年才一歲半,哪裡還記得。
曾致見滿兒也跟著向他跪,他立馬扶起滿兒,又對寶菱這群人說:「你們快起來,以後你們見了朕,無需行跪。」
他們也就都跟著起來了。
曾致抱起滿兒,見他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麼愛纏人的模樣了,有點失望,柔聲問道:「滿兒,不記得爹了?」
滿兒睜大了眼睛,看著曾致的臉,懷疑地問:「你是我爹麼?」
「當然是了,滿兒長大了,就不識得爹了麼?」曾致儘量讓自己跟滿兒說話的語氣和從前一樣,滿兒似乎記起一點什麼,便摟著他的脖子,甜甜地叫一聲「爹」。
寶菱見滿兒和曾致才一見面就喊起爹來,心裡很憂慮,她將滿兒從曾致懷裡抱了下來,小聲地訓斥道:「他是皇上,不是你爹,記住了,以後要叫皇上。」
其實曾致剛進來,第一眼就在尋找寶菱,只不過寶菱一直低著頭,他看不清她的臉。
現在,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這三年多來,她的相貌變化並不大,只是更有成熟的風韻了。她,還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寶菱。
他不禁怔怔地看著她,說:「寶菱,滿兒若不叫我爹,就得喊我父皇!」
寶菱聽他這種不容置否的語氣,還有那種含情的眼神,寶菱立馬低下頭,福身行禮,然後不卑不亢地道:「皇上,綱常不可亂。」
曾致的臉色頓時僵住,寶菱這一句話像一個棒槌砸在他的頭上。
他不喜歡聽她這種話,也不想聽。
他偏過臉去不看寶菱,說:「綱常里可沒有規定滿兒不許叫我父皇!」
寶菱凝滯。
曾玫和安承宜他們聽了,也不禁為寶菱擔憂起來,曾致這樣子,似乎要將她吃定了,無論她同意還是不同意。
曾致來到曾玫與安承宜面前,恭敬地說:「長姐、姐夫,這幾年你們照顧一家人,真是辛苦了!」
曾玫只是笑而不語。
安承宜心裡卻只惦記著一件事,他先嘻笑了一聲,說:「皇上,我能不能求你一道恩旨呢?」
「姐夫有何事儘管道來,還說什麼求不求的!」曾致拉著他坐下,然後叫大家都坐下。
安承宜坐下後,先瞧了一眼曾玫,然後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和玫兒想回我們以前的王府住。」
沒想到曾致答應得十分爽快,「那當然,朕早就猜到你會有這個想法,已經派人給你們打掃好了府院,安排好了下人,你們等會兒就可以去了!不過,朕把你們的府名給改了。」
「哦?改什麼了?」安承宜好奇問道。
曾致微微一笑,說:「等會兒就會給你們下聖旨,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安承宜與曾玫相視一笑,他們終於可以回歸自己的家了。
曾致又與他們寒喧了一陣,他大概講了一些他從軍打戰的經歷,聽上去很順利,他那支起義軍幾乎沒打過幾場敗戰。
而且,以前的領頭是與曾致的故交,這位故交覺得曾致武藝與才能都在他之上,就把領頭的位置讓給了曾致。曾致後來就稱了王,接著滅了魏,當上了皇帝。
當曾致說起以前那位領頭時,忍不住多看了曾玫好幾眼,弄得曾玫渾身不自在,也不知曾致啥意思。
曾玫與安承宜也說了一些這幾年來家裡發生的事。
寒喧了一陣後,他們仍然找不回當年稱呼曾致為二弟的那種親和的感覺,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氣勢,讓他們無法接近。
就連曾敏,他的親胞妹,看著曾致都覺得親近不起來。
但是比剛才他進來時,要稍微好一些,起碼能說上話了。
沒過多久,有一位太監神色慌張地進來,把曾致叫走了,像是朝庭里有什麼大事。
留下他們幾個人坐在這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過多久,又來了一位太監,他身後還跟著一群打扮鮮艷的宮女和太監,他們個個垂首低眉,不敢直視。
這位領頭的太監是來下聖旨的。其實,這些聖旨早在他們來之前,曾致就已經寫好了。
總領太監先來到寶菱面前,點頭哈腰地問著:「您就是秦寶菱吧?」
寶菱不知道曾致會給她下什麼樣的聖旨,她緊張地點了點頭。
總領太監知道她就是寶菱,立馬收回目光,再也不敢直視,然後展開聖旨黃錦帛,腔正字圓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茲爾肅雍德茂、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有皇后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今朕親授金冊鳳印,冊後,為六宮之主,移居康福宮。欽此!」
寶菱聽了兩耳發麻,眼前發暈,冊後?冊後?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這是真的,二弟為何連一句徵詢都沒有,直接下旨?他明明知道她是不會同意的,竟然以皇威來壓她!
她不討厭曾致,她甚至還像喜歡弟弟那樣喜歡他,可是他現在這樣做,她除了畏懼,還剩下什麼?
總領太監把聖旨捧了過來,寶菱一直跪在地上,發著呆。
「請皇后娘娘接旨!」他把聖旨再放近一些,遞給寶菱,寶菱仍是不接。
「請皇后娘娘接旨!」他不耐其煩地又說了一遍,手懸在空中等著寶菱來接。
曾玫與安承宜看了很焦急,也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滿兒跑了過來,一把接住了聖旨,高興地說:「公公,我來替我娘接。」
總領太監總算把聖旨交出去了,又朝身後揮了揮手,四個宮女、四個太監小步急走過來。
「還不快扶皇后娘娘起來!都跟木頭似的,這叫皇上怎麼放心讓你們伺候皇后娘娘?」
宮女太監們嚇得腿都軟了,趕緊來扶寶菱。
寶菱被扶起,才恍過神來。她突然跑到滿兒身邊,拽著滿兒手裡的聖旨,說:「滿兒,這個聖旨不能接!」
寶菱想試圖搶下滿兒手裡的聖旨讓太監帶回去。
「嫂嫂,」曾玫走了過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叫錯了,立馬改口道:「皇后娘娘,就先這樣吧,違抗聖旨可是大罪!若就這樣駁了聖旨,皇上的威嚴何在?你們母子先住進康福宮,然後得了機會再好好跟皇上商量。」
「玫兒,你怎的也這麼喊我,你打算以後不叫我嫂嫂了麼?」寶菱生氣道,臉色漲得通紅,她是絕對不可能做曾致皇后的,她也絕對不會再嫁人的!
曾玫朝寶菱不停地使眼色。
寶菱先是不明白曾玫是什麼意思,再尋思一下,覺得曾玫說得也有道理,若自己這樣強硬不接聖旨,恐怕曾致會來更強硬的,那她就更反抗不了了。
她知道,曾致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寶菱只好鬆開,沒有再搶滿兒手裡的聖旨。
總領太監見寶菱沒有再鬧,就放心多了,然後又展開另一道聖旨。
「曾玫、安承宜、曾敏、曾絨、曾緗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曾玫品格端方、禮教夙嫻、持家有功,封長寧公主,安承宜德才兼備、護家周全,封長寧駙馬,賜居長寧公主府。曾敏聰慧明敏、珩璜有則,封為樂安公主,賜居樂安宮。曾絨溫正恭良、慈心向善,封為靜宜公主,賜居靜宜宮。曾緗*良順、舉止有方,封為昭宜公主,賜居昭宜宮。欽哉!」
他們跪在地上,齊齊答道:「謝皇上!」
總領太監捏著鴨嗓柔聲說道: 「皇上剛才說各位主子們一路奔波辛苦,命小的趕緊帶主子們到各自的宮裡歇息。」
他說完此話,又對身後的宮女太監催道:「還不趕緊給你們的主子們帶路!」
*
到了康福宮,寶菱讓太監們先給滿兒洗澡,然後哄滿兒上床歇息。
她自己不習慣宮女們伺候,讓所有的宮女們退出去後,她才脫了衣裳,跨進大浴桶。
花瓣在她周身環繞,她細細清洗著身上的疲憊與塵土,同時,花的清香也沁入了她的肌膚。
興許是太累了,也興許是聞著花香很舒適,她洗著洗著,背靠著浴桶小憩一會兒,竟然睡過去了。
「恭迎皇上!」一群宮女細微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曾致疾步走進康福宮,環顧四周,沒見到寶菱,便掀簾朝偏房走過來。
宮女們尋思著,曾致是皇上,在裡面洗澡的是皇后娘娘,覺得這完全沒有什麼可忌諱的,便連一句提醒的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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