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趙姑娘,方才馬兒突然發狂,趙家深諳御馬之術,可知其中內情?」
沈青鸞語氣平淡,卻瞬間激得趙藏枝語氣激烈起來:「我能知道什麼內情?
馬兒受驚我也是受害者,我倒想問問你,為何大家的馬都出了事,只有你一個安然無恙!」
語畢,眾人俱都狐疑地看著沈青鸞。
不怪眾人倒戈,實在是輿論天然偏袒弱者。
如今沈青鸞身姿筆挺如竹,眸光清亮如星。
而趙藏枝卻渾身悽慘,難以言狀,如今她驟然發問,眾人怎麼會不懷疑沈青鸞暗中做了什麼手腳?
被眾人懷疑的目光逼視,沈青鸞卻絲毫不慌,只眉目平和地掃來:
「趙姑娘這話問得對,我心中也是不解,不如報官,查個清楚吧。」
她抬手示意翠翠去報官,卻被趙藏枝強忍著斷臂之痛攔住:「不可。」
「有何不可?」沈青鸞唇畔勾出玩味的笑。
趙藏枝心底破口大罵。
這會她哪還看不出來,沈青鸞對她做過的手腳分明一清二楚!
再想起她分明騎術極佳,卻故意在碰面的時候裝出不擅騎馬的模樣讓她誤會,就是誠心誘她入套。
而後又步步緊逼,讓她陷入可能會輸的危機之中,逼迫她為了贏她而用趙氏秘藥來對馬匹下手。
一步步,雖然看似是她自己主動設計沈青鸞,實則不過是沿著沈青鸞挖的坑一個腳印接一個腳印地往下跳。
最可恨的是,哪怕她們兩人心中對這局面心知肚明,可她卻沒有任何證據。
樁樁件件擺出來,人人都只會說她逼迫沈青鸞賽馬,後又不擇手段陷害,最終自食其果。
該死的賤人,這會自己已經慘不忍睹,她卻得了便宜還賣乖,居然還要報官。
賤人!賤人!
若眼光能夠殺人,這會沈青鸞已經被趙藏枝憤怒的眼神殺了十幾次。
最恨的就是,如今她看穿了沈青鸞的惡毒居心,卻沒有任何辦法力挽狂瀾。
只能做那砧板上的魚肉,任她宰割!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毒又可怕的女人!
「藏枝,你怎麼了?」丁達站在她身邊,光明正大地攙扶著她。
「馬兒發狂分明不正常,定然是有人動了手腳,合該報官查個清楚。」
說著他斜眼瞄著沈青鸞,陰陽怪氣道:「有些人自詡手段高明,殊不知在場之人看不出,不代表官府專門查案的人看不出。」
沈青鸞聞言,半點氣惱也沒有,笑吟吟點頭:
「丁公子說的是,有案當斷,便該現場斷個清楚。若是不清不楚的,日後只怕在場之人都脫不開嫌疑。」
趙藏枝臉色越發難看,隱晦地瞪了丁達一眼,偏生滿肚子怒火卻是有苦說不出。
眼看翠翠就要離開,趙藏枝又發聲喚住:「等等!」
她掙開丁達的攙扶,顫顫巍巍擋到翠翠身前。
雖然搖搖欲墜,翠翠卻並未強行推開她要走,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趙姑娘有何指教?」
趙藏枝咬唇,大腦飛速運轉。
今日若是官府的人來了,查出她做過的手腳,只怕不得善了。
片刻後,她身子晃了晃,哇地吐出一口血。
丁達心痛欲碎,上前將她半抱在懷,恨恨地瞪著沈青鸞。
趙藏枝這會也顧不得什麼廉恥貞潔了,虛弱地靠著他。
「指教談不上,今日本該將事情查個清楚,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害我至此。」
趙藏枝素來剛強,這會眼底劃出淚痕,當真是從未有過的柔弱堪憐。
丁達一時心痛到無以復加,「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平白受委屈。」
趙藏枝盈盈地抬眸一看他,眼睛一閉,竟就這麼暈了過去。
「藏枝,你怎麼了!快醒醒!」
丁達心中慌亂頓時達到頂峰,忙擁著她快步欲要離去。
「丁公子留步。」
「你還要幹什麼,害的藏枝斷了手臂還不夠,還要她的命嗎!」
丁達一陣震天的咆哮。
沈青鸞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懷中緊閉雙眸的趙藏枝,緩緩開口:
「丁公子稍安勿躁,趙姑娘此一離去,若是查出什麼對她不利的證據,只怕有礙趙姑娘清名。
她如此看重聲名更甚於性命,丁公子知道她的抱負理想,這會還要執意離去嗎?」
裝暈的趙藏枝這會簡直叫苦不迭。
方才她裝腔作勢太過,丁達深受震撼的同時,必然會認可沈青鸞這個說法。
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今想溜都溜不成。
果然,丁達遲疑片刻,便不再叫嚷著要離開。
畢竟他若不在,憑著沈青鸞在官差面前胡說,定然會將不利的證據引到趙藏枝身上。
他愛重趙藏枝,怎麼忍心自己心愛的女子平白蒙受污名。
只看著趙藏枝的眼神里,滿是止不住的擔憂。
見狀,沈青鸞又是一笑,「丁公子不必擔憂,官府的人想必很快就到。」
果然,不多時一列官差就到了,為首之人竟是陳宣。
丁達當即眉頭一跳,狠狠地瞪著沈青鸞。
隨即又慶幸自己選擇留下來,若不然一盆髒水潑到趙藏枝身上,不知她要如何難過。
和陳宣一起來的還有拎著藥箱的大夫。
官差在受傷的人群周圍扯了一圈布條,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開始給貴女們進行救治。
林婉兒幾人傷得都不重,擦些藥油便好受許多。
唯有趙藏枝,大夫唏噓地搖頭:「這一撞擊力氣太大,骨頭盡數折斷,需得大半年才能將養好。
就算好了,日後也無法完全恢復了。」
哪怕早有預感,趙藏枝也不禁心底一陣絕望悲戚。
她的一生,就這麼毀了。
趙家不會栽培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子。
幸好,幸好今日她還算搏出了一個好名聲。
幸好,幸好丁達心裡有她。
日後只要牢牢抓住丁達的心,再費心經營,她定然還能開拓出新的局面。
沈青鸞好笑地看著趙藏枝並不如何平靜的眼皮。
她對自己的算計,沈青鸞俱都照單全收了。
可沈青鸞的報復,卻還未開始呢。
趙藏枝憑什麼以為,一切已經結束?
是她表現得太過善良軟弱了嗎?
沈青鸞收回視線,看向陳宣,隔著人群與他遙遙瞭然一笑。
「陳統領,可查清這些馬兒為何突然發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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