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邵青與姜氏成親多年,早已將妻子的模樣印刻進了腦海,儘管小黑姜換了衣裳,又蒙了面紗,然而早在死士營她穿著大一號的盔甲時都叫俞邵青認了出來,眼下就更不必說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但俞邵青用了不大確定的語氣,因為眼前的女子實在是太過陌生了。
阿淑不會叉腰抖腿,不會笑出豬叫,更不會
俞邵青的腦海里閃過睜眼時不小心看見的畫面,那副瘦弱的小身板,將堂堂七尺修羅高高舉起,重重摔下,摔得修羅都哭了
那不是他的阿淑,但那又是他的阿淑,到底是不是他的阿淑
「阿」
「看那邊」
俞邵青正欲三度開口,小黑姜頭也不回地搖手一指,俞邵青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下一秒,小黑姜抄起小棍棍,一棍子將他悶暈了
俞邵青兩眼一翻,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小黑姜嗖嗖嗖地跑回馬車上,咻咻咻地換了衣裳,隨後跳下馬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朝俞邵青走來,人都走到了,想起忘了樣東西,又唰的躍了回去
待到小黑姜再度走下馬車時,手裡多了一方小手帕。
她病歪歪地在俞邵青身側躺下,抓起一旁的小棍棍,一把將俞邵青敲醒了,隨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了棍子,腦袋一歪,昏死不醒了
俞邵青很是眩暈了一會兒,他捂住昏昏沉沉的腦袋睜開眼時,就看見自家修羅抓著小奶瓶蹲在地上,一邊咕唧咕唧地喝奶,一邊睜大眼看著他。
俞邵青懵了一把,隨即反應過來適才看見阿淑了。
「阿淑」他趕忙坐起身子,四下一看,就在自己身側看見了如神女一般優雅地側臥在地上的姜氏。
他揉了揉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明明方才他還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阿淑,怎麼轉眼就
俞邵青撓撓頭,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了。
他看向修羅,想問問這個自始至終唯一清醒著的大活人,話到唇邊想到修羅與自家大寶一樣,不怎麼開口說話。
俞邵青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但他不能放任姜氏睡在如此冷冰冰的地上,他將姜氏抱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姜氏的臉「阿淑,阿淑你醒醒。」
姜氏幽幽地轉醒了,她睜開一雙迷離而無辜的眸子,彷徨地看向俞邵青「相公」
俞邵青被這虛弱又沙啞的嗓音弄得心都碎了,他越發不確定自己方才看到的真的。
「我在」他說。
「你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姜氏怯生生地說。
俞邵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姜氏眸光盈盈地看著他。
他猶豫了半晌,終是鼓起勇氣說了「我方才好像看到你穿了一件黑衣裳」
「黑衣裳」姜氏驚呼著打斷他的話,低頭拽了拽自己的金紗衣,「我沒有黑衣裳呀,你是不是做夢了」
做夢
俞邵青猛地一拍腦袋
是的了,他一定是做夢了不然怎麼會看見阿淑變成女土匪呢
他的阿淑是全天下最溫柔賢淑的女子,她平日裡連說話都不會大聲,才不會叉著腰、抖著腿、笑出豬叫
俞邵青長鬆一口氣,小聲嘀咕道「其實若只是這樣倒還罷了,夢裡的阿淑竟然是個絕頂高手,連修羅都打得過,那樣我日後豈不是振不了夫綱了」
修羅涼颼颼地睨了他一眼說的好像你振過夫綱似的
俞邵青重振雄風地挺直了腰杆兒「阿淑嚇壞了吧」
小黑姜點頭如搗蒜,嬌滴滴地道「嚇得不要不要的。」
「有相公在,別怕」俞邵青拍拍胸脯站起身來,將妻子也扶了起來。
這時,一條漏之魚某金面死士掄起掌風沖俞邵青刺了過來。
俞邵青一個健步走上前,將妻子死死地護在自己身後,隨後亮出拳頭,迎上了金面死士的掌風。
拳掌相接的一霎,小黑姜眸光一凜,一股強悍的殺氣掠過俞邵青,朝金面死士的身體撞了過去。
金面死士啊的一聲慘叫,飛到天邊不見了。
俞邵青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拳頭。
他竟然一拳將一個金面死士揍飛了,他變得好厲害
另一邊,俞婉也醒了,她揉了揉暈暈乎乎的腦袋,撐著地面爬起來。
她除了身子有些酸痛,並無大礙。
適才那股內力太可怕,赫連笙與董仙兒不知跌到哪裡去了,不過她一個不懂武功的人都沒事,他們應當更不會有事。
就不知大伯與阿嬤還有阿娘是不是也安然無恙。
俞婉打算去找找他們,剛走了幾步忽然聽見一陣低低的咳嗽聲。
她循聲望去,看見了被壓在一塊大石下的南宮雁。
南宮雁是被疼醒的,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趴在地上,半截身子都被壓住了,齊腰之下早已失去知覺,齊腰之上痛得她恨不得也失去知覺。
她試圖利用雙臂的力量爬出來,卻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忽然間,她頭頂光線一暗。
她艱難地抬起頭,看向了那個出塵絕倫的女子。
「呵」
她自嘲地笑了。
俞婉淡淡地彎了彎唇角「真不愧是小帝姬啊,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
南宮雁沙啞著嗓音道「不笑,讓你看著本帝姬哭嗎」
俞婉攤手道「你哭或笑,真當我在意嗎」
南宮雁的神色一僵。
俞婉單膝蹲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沒想過自己會落得這樣一副下場吧想殺的人,一個也沒殺,反倒自己要活不了了。你說你貴為南詔帝姬,明明就有似錦前程,是怎麼把自己一步步作到這個田地的」
是啊,她是怎麼把自己給作到這步田地的
一切的錯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
是從她阻撓大帝姬與國君相認,還是從她逼迫聖物認主亦或是賣掉大帝姬換取聖物,又或者更早,她搶走了上官艷的丈夫
不,也許比這些全都要早。
她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打著宇文炤骨肉的幌子,強行奪走了大帝姬的命格。
她才是該被遺棄的那一個。
這麼多年的人生,都是她母后從芸妃與大帝姬那裡偷來的。
南宮雁笑了,越笑越大聲,到最後笑得身子都在顫抖。
有別於起初那一抹嘲諷的笑,眼下的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絕望。
俞婉看了她一眼,惋惜地搖搖頭「你也是可憐,怎麼命裡帶了煞呢」
有些事俞婉沒有親口聽皇后承認,可不聽,不代表她不會猜大帝姬應當的確是國君的骨肉,可惜皇后為了控制宇文炤謊稱是他的,那麼為了保護這個孩子,宇文炤會怎麼做他不能讓國君對她有一絲一毫的疑心,也不能讓她生來就輸給了大帝姬。
沒有比給一個天福帝姬的身份更完美的法子了。
她所承載的不僅僅是國君的期望,更是皇室的興衰,南詔的氣運。
如此,國君便再無可能對她起疑。
至於福禍雙生之事,俞婉也曾阿嬤,阿嬤更願意相信是真的,但是不是讓宇文炤逆天改過命就難說了。
俞婉嘆息一聲道「就算南詔將我阿娘送走了,我阿娘也還是比你過得好,中原有一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被送走的是你,如今風光歸來也可能是你」
南宮雁的心頭就是一震。
是啊,如果被送走的是她,那麼在鬼族有所奇遇的也是她,她不會碰上駙馬,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她或許會與大帝姬一樣碰見俞邵青,那麼如今在赫連家做兒媳的人就是她了,那她何愁坐不上女君之位
俞婉拍拍她肩膀「喂,我只是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你覺得以我阿娘的性子,會賣了你去換取聖物嗎你會有膽子逃出鬼族嗎就算碰上我爹,我爹又看得上你嗎」
「你」南宮雁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俞婉戲弄了,她不是在替自己惋惜什麼,她只是在加重自己的悔恨與痛苦,不愧是燕九朝的女人,這腹黑的心腸與燕九朝簡直一模一樣
南宮雁被徹底激怒了,她抓起石頭,如同瘋婦一般朝俞婉扔了過去。
俞婉輕輕抬起寬袖,擋開了她的不堪一擊的反擊,隨後俞婉自寬袖上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姨母,女人脾氣不好,會老得快的。」
「赫連婉」南宮雁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別忘了,你兒子還在我手上你真以為我會把他交出來嗎哈,別做夢了不論輸贏,我都沒想過把他還給你燕九朝弄沒了我的骨肉,我要他也嘗嘗痛失孩子的滋味」
「哦。」
哦
這是什麼反應
南宮雁目瞪口呆地看向俞婉。
俞婉雙腿都蹲了下來,雙手交抱擱在自己的膝蓋上,一眨不眨地看向她「今日這麼重要的場合,你覺得燕九朝是為什麼沒有過來」
南宮雁眸光一顫
俞婉道「傻了吧只顧著贏我阿娘,連這麼大的破綻都忽略了,就你這豬腦子,還想做帝臨天下呢下輩子吧」
南宮雁氣得渾身一抖,但沒多久,她又瘋魔地笑了起來「赫連婉啊赫連婉,你真當自己算無遺策嗎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就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著,你們以為有燕王在,我便會心軟,哈哈天真啊」
南宮雁說著,望了望頭頂的天色,「這個時辰,燕王已經給你兒子陪葬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片祭壇,迴蕩起南宮雁得逞的瘋笑聲。
俞婉懶得搭理這個瘋婦,站起身來,望向燕九朝離去的方向。
燕九朝,你可以一定要來得及啊
山路崎嶇。
馬車的車輪子被卡在了一塊石槽里。
燕九朝下了馬車。
影十三將車輪子抬了出來。
影六探路歸來,對燕九朝道「少主,前方沒有路了。」
燕九朝看了看阿畏留給自己的小蠱蟲,是這個方向沒錯,他們一路找來,路面上都依稀能看見車軲轆的痕跡,可到這裡,痕跡卻沒了。
難不成他們把馬車推下山崖了
是只推了馬車,還是連人帶馬車一起
影十三也猜到了,他往山崖下望了望,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會武功的燕王與大寶一定早就沒命了。
影十三沉痛地問道「少主,要屬下下去找找嗎」
「不必,上山。」燕九朝望著一旁的山脈說。
阿畏提過,只要蠱蟲還活著,就說明大寶沒事,既然大寶都沒事,燕王想必也無礙,只是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干擾了蠱蟲的感知,它忽然不動了。
燕九朝眸光一凝道「都當心點,附近有蠱師。」
「是,少主。」影六應下,與影十三全面提高了戒備。
山坡陡峭,馬車上不去,三人只得徒步而行,影十三在前開路,用寶劍將攔路的荊棘挑開。
「少主當心」影六扶住燕九朝,示意他前方有塊大石。
這麼大塊石頭,少主是沒看見嗎險些給絆倒啦
影十三看看那塊明晃晃的石頭,又看看自家少主,眸光動了動,說「少主,我背你。」
燕九朝淡道「不用,趕緊上山。」
影十三深深地看了自家少主一眼,交代影六道「把少主扶好了。」
「知道了。」影六說。
早先有蠱蟲帶路,他們找尋的過程還算順利,而今蠱蟲無法動彈了,這使得他們像無頭蒼蠅那般亂撞了起來,偌大一處山脈中搜尋出幾個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影十三閉上了眼,試圖催動內力,感知一番四周的動靜,奈何林子裡鳥多獸多,叫聲不絕於耳,便是有什麼動靜也很快給掩了下去。
「哎呀,你們看」影六忽然指著草叢說。
草叢裡有一坨東西。
是大寶拉的臭臭。
他們管得了天,管得了地,難不成還能管人拉屎放屁
大寶吃多了,一路上臭臭好幾回。
影六開心地跳起來了「這裡還有這裡這裡」
幾人順著大寶的臭臭走了一段,本以為這回可以找到大寶了,卻又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他們來到了一座山峰的邊緣,對面是另一座山峰,然而通往那座山峰的吊橋被人斬斷了。
深山中的一處小茅屋,燕王跽坐在墊子上,大寶乖乖地坐在他身旁。
在他對面,坐著許久不見的孟蠱老。
燕王與南宮雁這幾日,雙方都把自己畢生的演技用上了,南宮雁早對燕王心死,然而燕王出現的一霎,她仍是裝出一副不忍傷害燕王的樣子,還不惜為此放走了蕭振廷,為的就是讓燕王相信自己對他余情未了。
只要燕王相信南宮雁不忍傷害她,那麼就絕不會防範她,可惜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燕王早將南宮雁的心思算得死死的了。
燕王知道南宮雁會殺了大寶與自己,所以在前往小竹林前,他先修一封,讓人送給了孟蠱老。
他在信里告訴孟蠱老,自己知道殺害他徒弟的兇手,只要他肯將自己從南宮雁的手裡救出來,自己就把真相告訴他。
孟蠱老當然不會放過燕王,但何妨先知道真相,再了結燕王
孟蠱老作為南宮雁的心腹,買通幾名侍衛又有何難
馬車被推下山崖不假,卻把燕王與大寶留下了。
要說這燕王也是個狡猾的,一路上儘管沒明著留暗號,卻叫那孩子拉了不少痕跡,真當他傻,沒看出燕王的計策嗎
燕王大概不知道,自己早已做出了應對吧
孟蠱老斂起心底的得意,神色平靜地看向燕王道「好了,你和這個小傢伙,本蠱老已經救出來了,你可以把殺害費羅的兇手告訴我了。」
燕王沉默。
孟蠱老道「別白費心機了,你兒子已經被我引開了,他找不到這裡來的,你要是再不說,我就先把你的寶貝孫子殺了。」
大寶虎視眈眈地瞪向孟蠱老。
孟蠱老被這孩子的眼神看得眉心跳了跳,不過三歲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令人生畏的眼神
到底是孩子,孟蠱老還沒將他放在眼裡,什麼七丈小蠱老,不過是僥倖而已他才不信這小傢伙當真有什麼實力
大寶叉腰瞪著他
燕王揉了揉大寶的腦袋,對孟蠱老道「孟蠱老,京城這幾月發生了這麼多事,你徒弟怎麼死的,你當真半點沒懷疑過嗎」
孟蠱老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燕王淡淡一笑道「你只用想想,你徒弟上帝都那會兒,可能會遇上什麼人就能猜到了。」
費羅上帝都那會兒,正趕上他奉命收服雪蟾蜍,他將費羅接入女君府就是希望這個徒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費羅的性子不大令他滿意,但一身蠱術卻是幾個弟子中最為優秀的。
最後,費羅死了,雪蟾蜍也被婉郡主一行人據為己有了。
等等,婉郡主
她與燕九朝不也正是那個月進入赫連府的嗎
「是你們」孟蠱老騰地站了起來,「你們殺了費羅」
「是,是我們。」這件事燕王沒參與,但燕王並沒把自己摘出去,因為他只是不知情,若是知道了,也絕不會留費羅一條命的。
那可是孟蠱老最心愛的弟子啊
竟然就這麼被他們給殺掉了
他的蠱後被婉郡主截胡了,七丈蠱老的風頭也被幾個小傢伙搶走了,這群人這群人就是來克他的
他與他們不共戴天
孟蠱老反手一揮,朝二人祭出蠱蟲,這可是最毒的千蠱王,只需一口,就能讓人心臟麻痹,七竅流血而死。
然而他沒料到的是,那隻千蠱王明明都跳到二人的身上了,卻又唰的掉過頭來,雙雙咬上了他的脖子
怎麼會這樣
這是他養的蠱蟲
他養的他的他
他什麼
孟蠱老倒在地上,睜大一雙眼,徹底沒了氣息。
大寶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屍體。
一隻寬厚的大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別怕。」
大寶扭過頭,小身子軟軟地趴進了燕王懷中。
「孟蠱老,出了什麼事」門外的侍衛問。
燕王拔高音量道「好我可以說不過你得答應我,一會兒送我下山我知道小帝姬不會允許你這麼做,但你要得到我手裡的東西,總得付出點代價,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一炷香後,你便殺了我,我也不會說了」
侍衛一聽這話,又默默地去院門口守著了。
燕王輕輕地推開窗子,抱著大寶翻了出去。
侍衛越想越不對勁,怎麼屋子裡突然沒了聲音,那孩子是個不愛說話的,怎的兩位大人也不吭氣了
「孟蠱老,孟蠱老。」侍衛叩門,無人應答,侍衛一把推開房門,看見了倒在地上早已氣絕身亡的孟蠱老,他面色一變,「不好他們逃了趕緊追」
四名死士、四名侍衛迅速朝二人逃離的方向追了過去。
燕王本非習武之人,又帶著一個孩子,饒是為自己爭取了不少時間,也仍很快便叫他們追上了。
「站在」
為首的侍衛大喝。
燕王沒回頭,沒站住,緊緊地抱住懷裡的大寶。
為首的侍衛取下弓箭,拉開弓弦,嗖的射出了三支奪命的箭矢。
這些箭矢的力道,足以洞穿燕王與大寶。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擋住了燕王,挽起劍花,利落地斬斷了那些箭矢。
燕王聽見了動靜,步子一頓,回過頭來「影十三」
為首的侍衛驚訝,這個男人不是燕九朝的暗衛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說燕九朝找來了不可能啊,那孩子一路做標記,孟蠱老早看出了燕王的計策,故意把他們往懸崖邊上領,隨後再蒙住他們的眼睛,把人扛去茅屋。
燕王大概不知道,他離開後,自己奉命將吊橋給砍斷了。
「標記」是到橋那裡就沒了,而橋又斷了,任誰都會認為,他們是過了橋去另一座山峰了。
他們這會子應當下山,然後從山腳去攀爬那座山峰,等他們發現自己被騙,至少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了。
那時,孟蠱老早已問出兇手,燕王與那孩子的屍體也早已涼透。
不得不說,孟蠱老這一招的確高明,可惜碰上了燕九朝。
燕九朝要是這麼容易被騙到,那他就不是燕九朝了。
「王爺請退後。」影十三橫著劍,護住他與大寶說。
燕王點點頭,抱著大寶退到了一丈開外。
影十三解決得很快,沒了修羅,幾個金面死士不足為懼。
等到影六扶著燕九朝抵達這邊時,現場早已被清理乾淨,連屍體都看不見了。
大寶見到了自家爹爹,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手。
燕九朝將兒子抱了過來。
大寶委屈巴巴地團在他懷中,小手手抱住他脖子。
燕九朝低頭,碰了碰兒子的額頭。
大寶難得撒嬌,將小腦袋埋進爹爹的懷裡。
燕九朝抱緊他。
父子倆誰也沒說話,但這一刻無言的默契,在場誰也不忍出聲打擾。
燕九朝看著沒心沒肺,成天一副對誰都愛理不理的樣子,心裡卻在意極了幾個孩子,他只是嘴上不說,但他統統都會做。
燕王看看他們,忽然間感覺到兒子真的長大了,長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從前做到的事,琮兒做到了。
天色不早了,一行人匆忙下了山,坐上馬車返回赫連府。
赫連府的大門敞著。
俞婉早早地等在門外等著了。
二寶與小寶也翹首以盼著。
小寶踮起腳尖,朝街道的盡頭望呀望「大寶怎麼還不回來呀」
「好久啦」二寶也要等不及了。
二人從來沒這麼思念過大寶。
「大寶」
小寶大叫
俞婉唰地扭過頭
夜幕深重,一輛馬車停在了巷口。
車簾被掀開,燕九朝下了馬車,牽著大寶,緩緩地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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