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以武 第八章 借宿青梅舊日鄰 奈何最終起歹心

    夜幕下的渝州城，在萬家燈火的映襯下，多了幾分人氣，此時，正是吃晚飯的時間。在一個小巷子裡，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夜幕下穿梭。不一會兒，來到了一個小木門前，正是江無雙，他伸手準備敲門，但是突然又停住了，手愣在空中，遲遲沒有敲下去。

    而屋內正在吃飯，一個中年漢子，面色黝黑，臉上看不見幾兩肉，皮膚也很粗糙，他的旁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面色有些滄桑，眼角的皺紋也頗為明顯。

    「丫頭還不出來吃飯嗎？」中年男子問道。

    「這個臭丫頭！死活不肯出來！」中年婦女恨恨道。

    「唉……也不怪她，她從小和忠郎那個孩子一起玩到大，知道忠郎他……」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今天白天，郎府滅門鬧得是沸沸揚揚，我們周邊都聽見那個什麼將軍喊的話，郎將軍被他斬了，郎府也一個不剩了，可惜了忠郎那孩子，才一十三歲，就受到這無妄之災！」中年男子嘆著氣，搖著頭說道。

    「什麼無妄之災？他從小長在郎府，吃的用的都是郎府的，沒有這郎府，他在那群孩子中間能這麼威風嗎？他在郎府是下人，在我們這邊，可是人上人呢！」中年婦**陽怪氣的說道。

    「篤篤篤！」門口突然傳了一陣敲門聲，看來是江無雙沒忍住，敲了門。

    「誰啊？」中年男子起身問道。

    「篤篤篤！」門外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敲起了門。中年男子走到門口，將門閂拉開，輕輕打開門，借著星光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少年郎站在門外，臉上也全是泥巴，眼睛旁邊也有著泥巴印子，衣服上還算發出一股子臭味。中年漢子打量了半天，也沒有認出來。

    「楊叔……」門外那個髒兮兮的少年郎開口道。

    「忠郎？」中年男子楊叔叫了一聲，見那名少年郎點了點頭，慌忙打開門，一把把少年郎拽了進去，頭伸出門口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把門關上，插好門閂。

    「這是誰啊？你就往家裡拽？髒兮兮的！」中年婦女看到中年男子楊叔把一個髒兮兮的少年郎拽了進來，很不滿的說道。

    「楊嬸……」髒兮兮的少年郎開口道。

    「忠郎？」中年婦女眼珠子一轉，突然熱情道：「你怎麼逃出來的？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啊？」

    「楊嬸，我，我想洗個澡……」髒兮兮的少年郎江無雙低著頭說道。

    「洗澡，好，你等著啊。」楊嬸說完朝著裡屋大喊：「臭丫頭！死哪去了？還不出來看看誰來了！」過來好一會兒，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梳著長長的馬尾辮，貌容秀麗，微微低著頭，眼睛盯著地面，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情緒低落的開口道：「娘，誰來了我都……」一邊說一邊抬起頭，看見了站在一旁渾身髒兮兮的江無雙。

    「忠郎哥！」小女孩的眼神一下子有神起來，極其激動，眼中含著淚水，就要往江無雙身上撲。

    「等一下……」江無雙趕忙伸手制止道。

    「怎麼了，忠郎哥？」小女孩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淚珠子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低聲抽泣道：「你知道我今天多擔心你嗎？好不容易見到你，你為什麼不讓我抱著你？」

    「不是，小丫，我身上髒，還一股子味！」江無雙見小女孩哭了，慌忙說道。

    「你這臭丫頭！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不給你忠郎哥燒水洗澡去！」一旁的楊嬸看見楊小丫站在那裡哭，朝她吼道。

    「哦，對，我這就去燒水！」楊小丫抹了抹眼淚，趕忙去打水，走了兩步，都停了下來，說道：「忠郎哥，我馬上燒好哦！」

    「好！」江無雙點了點頭。

    「這丫頭，就是腦子笨，不好使，反應太慢了！」楊嬸笑著對江無雙說道：「來，坐下等一會兒。」

    「哎！」江無雙點了點頭，低著頭坐在了板凳上，楊叔楊嬸也分別坐到了江無雙的兩旁，這邊楊嬸對著楊叔擠眉弄眼，示意楊叔問江無雙點什麼。

    「忠郎啊！」沉默了好久的楊叔終於開口問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啊？」聽到這話，江無雙低著的頭一愣，眼珠子轉了轉，略微思索了一下，開口道：「我，我當時正好在清理茅房，遠遠看見有個士兵追著殺了一個，一個家丁，我趕忙躲在茅房旁邊的矮坡那裡，等到他要過來搜查的時候，我就被迫躲進茅房下面的水潭裡面……」聽到這句話，旁邊的楊嬸明顯身子往後傾了一些，嫌棄的看了一眼江無雙。

    「孩子，你受苦了……」楊叔談了口氣，說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我……我想先離開渝州城，再做打算……」江無雙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

    「離開渝州城啊……這樣也好，這邊的街坊四鄰你都認識，萬一他們認出你來也不太好。」楊叔說道：「這樣，你洗完澡，吃點東西，睡一覺，明天天亮之前我喊你起來，趁著天沒亮你趕緊走。」

    「謝謝楊叔！」江無雙點了點頭，而一旁的楊嬸狠狠地瞪了一眼楊叔，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看了一眼江無雙又沒有說出來。

    「啊？忠郎哥你要離開渝州城了嗎？」楊小丫正走了好過來，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眼睛通紅的問道。

    「嗯，我等下跟你說，水燒好了嗎？」江無雙問道。

    「燒好了，到在大桶里了，我帶你去吧……」楊小丫低著頭，低聲說道。

    「那楊叔楊嬸，我先去洗澡了……」江無雙起身說道。

    「嗯，去吧！」楊嬸連忙起身催促道。

    江無雙跟著楊小丫往裡屋走去，楊小丫突然站住了，低著頭說道：「忠郎哥，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傻小丫，說什麼呢？」江無雙伸出手來，準備摸摸楊小丫的頭，伸到一半停住了，他差點忘了手上全是泥巴，江無雙把手收了回去，看著楊小丫說道：「等我洗完澡，再好好跟你講，好嗎？」

    「嗯。」楊小丫點了點頭，領著江無雙來到了裡屋的木桶前，開口說道：「忠郎哥，你先洗澡吧，換的衣服掛在旁邊就行了，我去找一件爹爹的衣服來給你。」

    「嗯，謝謝小丫。」江無雙看著楊小丫笑了笑，眼神中仿佛帶著星星，繼續說道：「你先出去吧。」

    「嗯……」楊小丫看著江忠郎的眼睛，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趕忙退了出去，把門關上了。

    「是該好好洗一下了，這楊叔楊嬸，不知道能不能信得過啊……」看著楊小丫關上了門，江無雙輕聲嘆息道。隨後將衣服直接脫在了地上，翻進木桶中開始洗澡。

    楊小丫關上門後，匆忙走到另一間屋子裡，看著楊叔掛著的那幾件大褂，眼睛開始冒星星了，她在想江無雙穿上之後會是什麼樣子。最後，楊小丫拿了一件材質做工最好的粗布黑色長褂，又挑了一雙乾淨的布鞋，準備給江無雙送過去。出了這間屋子，楊小丫愣了一下，她想問一下父母，今晚江無雙睡在哪裡，於是往吃飯的地方走去。楊小丫走到門口時，就聽見屋裡自己的父母在小聲的吵著，趕忙停了下來，附耳聽著。

    「我不同意！忠郎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遭逢大難，好不容易跑了出來，我們怎麼能這樣對他？」屋內的楊叔說道。

    「什麼從小看著長大的？不過隔幾天跑過來看看小丫那臭丫頭，要不是我們家小丫長得好看，他會往我們這跑？他一向看不起我這些街坊四鄰！」楊嬸指著楊叔的鼻子說道。

    「那也不行！把他送去官府，那他一定會沒命的，我們圖什麼？官府給的一點賞錢嗎？」楊叔搖了搖頭，拒絕道。

    「姓楊的！你知不知道這是一次多大的機會？你不是一直想當兵練武嗎？這不是一個機會嗎？把江忠郎送往官府，今天的那個什麼將軍還不賞賜你？到時候……」楊嬸繼續說道。

    「……」楊叔不說話了，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眼神也變得凌厲了起來，半晌說道：「好，等他洗完澡，就綁起來送到官府！」而屋外的楊小丫聽後臉色大變，趕忙往身後退，退了好幾步，轉身往江無雙在的裡屋跑去，也不顧江無雙在裡面洗澡，直接開門沖了進去，接著把門關上，急促的喘著氣。而屋裡正在洗澡的江無雙嚇了一跳，慌忙問道：「怎麼了，我還沒洗完呢，你怎麼跑進來了？」

    「忠郎哥……」楊小丫轉過身子，淚珠子一下落在了地上。江無雙見狀，趕忙問道：「怎麼了？你別哭啊！」

    「忠郎哥，你別洗了，趕緊穿衣服跑吧！」楊小丫擦了擦眼淚，趕忙把衣服鞋子放到木桶旁邊的椅子上，著急忙慌的說道：「我爹娘要把你綁起來送去官府！你趕緊穿上衣服，翻窗子跑吧！」聽到這話，江無雙臉色一沉，思索了一下，從木桶里跨了出來，楊小丫看了一眼，小臉一紅，趕忙捂住臉轉過身子。

    「小丫，你跟我一起走吧！」江無雙一邊擦身子一邊說道。聽到這話，楊小丫眼淚又下來了。

    「不用了，忠郎哥，你自己走吧，我到門口幫你望風，你快點……」說著，楊小丫走出屋子，把門隨手帶上。

    「忠郎哥，我不能跟你走，我在這門口站著，等爹娘來了，我就說你還沒洗完，能拖一下是一下，你一定要快點跑啊！」楊小丫靠著門，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低聲道。

    「小丫，我穿完了，跟我一起走吧！」江無雙穿完衣服，對著屋外的楊小丫說道。

    「不用了，忠郎哥，爹娘就我一個女兒，我得留下來照顧他們！」楊小丫留著眼淚回答道。

    「那我走了！」江無雙聞言，也不猶豫，趕忙打開窗戶，翻了出去。

    「小丫，我知道你想給我拖延時間，我以後會回來看你的！」翻出窗子的江無雙往屋內看了一眼，低聲說道，隨後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