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之後趙括目送著一個個陌生的身影進城過關,自己卻是枯坐在馬車前等了許久——既無人過來搜查問話,也沒人准許自己進城。直至方才跟自己發生口角的無賴跟了上來,向旁邊的官兵報案檢舉自己與那輛灰篷馬車在外橫撐直撞,目無法紀之事,那位守衛頭領才過來跟趙括搭上幾句話。
在那位苦悶的車夫一番推心置腹的解釋之下,黑臉無賴迫於形勢,終於放棄了敲詐訛人的計劃,最後只能兀自撂下狠話,掮上貨物灰溜溜地進城去了。
幾乎是在這掮夫前腳剛剛離開的時候,負責傳信的官兵也隨即出現在城門口,帶來了消息。他欺身至趙括身前,說道:「蘇大爺現下在『玉滿堂』會賓宴客,不便親自到來迎接,所以派了個小廝前來領路。」
說罷,這位負責的傳信人便讓開身子,將身後的人兒迎了上去,引薦道:「這位是『湘夫人』,玉滿堂的頭牌琴姬。平日裡多少貴人都搶著要『衝冠一怒為紅顏』?如今居然讓湘夫人親自前來相迎,公子真是莫大的臉面!」
「哪裡哪裡」趙括客氣地回著,同時不忘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只見其身形勻稱且纖細瘦弱,頭頂上結著厚厚的髮髻,仿佛能把她那副窄小柔嫩的身子骨壓垮,儘管她一直在努力地挺直背脊。一襲湛藍的紗衣裝裱著她的輪廓,期間點綴著點點黃花,內里套著綠野般清新的衣裙。微微張開的眉眼,不失精氣神,舉手投足的自信,是其身份的象徵。
優雅高貴四字,並不能完全概括她的外表。畢竟所謂的優雅之人趙括也見過不少,其中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者居多。不過這位老成的少年並不會魯莽地當面出言譏諷,儘管他早便知道這恐怕又是哪個官家的千金淪落紅塵的故事罷了。
湘夫人見趙括一時滯了心神,於是便先躬身行過禮打招呼,旋即問候道:「趙公子,蘇公子吩咐妾身前來相迎請問,可以上路了吧?」
話畢須臾,那馬車夫方才應答說是。然後便跟著湘夫人搭乘的轎子走進了城門,徑直往玉滿堂而去。
滄州城雖然繁華似錦,但是卻並不富裕。見這地上沒有磚石鋪墊,仍舊是沙土塵埃遍布便可得知一二。道路上的車轍腳印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清晰地印在地上,好像永遠抹不去一樣深嵌在大地之中。
來往行人見那一頂漂亮的轎子路過,無不駐足觀望,都知道是湘夫人的轎子。趙括見這名女子好似非常有名望,不禁更加好奇她的故事。懷著如此的心境,喬裝成運貨車夫的他跟著湘夫人一起來到玉滿堂門前。
此時的玉滿堂人丁聚集,熱鬧得緊。在如此載歌載舞,推杯換盞的情形之間,怕是誰人也不會注意得到,門前的護衛小廝正同一個貌似乞丐的小人兒打得熱鬧。只是趙括他注意到了:那小乞丐緊抱著護衛小廝的大腿,嘴裡牙牙地央求著什麼。
為此,隨著湘夫人停轎下車之後,他便為此問道:「湘夫人,這么小的孩子,玉滿堂是連口剩飯都不忍得施捨?」
「趙公子誤會了。」湘夫人斜睨向那小乞丐,隨後回道:「那乞兒一連數日都前來騷擾,為的並不是飽腹之憂,他是為的見蘇公子的朋友,陶勿用,陶老前輩。說來也奇怪,這次宴席便是為的迎接陶老前輩而設,而這乞兒又恰好現身,誰知道別人有沒有企圖呢?」
「只是為的見一個人,怎麼也要拒之門外呢?」趙小妹隨之和道。
湘夫人見那輛灰篷貨車裡突然鑽出來一個小妹妹,而後又次第出來了五人,為此不由得嚇了一驚,不過她很快便擺正姿態,義正言辭地回道:「趙公子,你的『貨車』可是藏了不少人?總而言之,大家互不相干,還是勿要多管閒事為好。」
話音剛落,湘夫人便轉身進了玉滿堂的門,逼迫初來乍到的趙括等人趕緊跟上。
玉滿堂內儘是前來飲酒作樂的文人騷客,他們一邊欣賞著台上歌姬樂師的表演,一邊飲酒作詩取樂。捨得一擲千金的人,便會帶上某個名伶為自己獨自演奏。而這幾日恰逢蘇青特地設宴,內里的酒水吃食全都算到了他的賬上,所以人丁才會更甚於從前的任何一個時候。
湘夫人一路相引,把趙括等人帶到了蘇青面前。此時的蘇青正值酩酊大醉,左手攬著美人,右手抱著美酒,坐在別致的廂房內對著桌子對面的老者一頓傾訴。
「陶老爹,若不是我呆在滄州等候友人前來,怕是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你看你,都老得不成樣子了,哈哈哈」
「胡說八道!」那個鬚髮灰白的老者雖然束髮冠巾,衣衫樸素整齊,但仍是遮不住他那狂放的個性和風骨,「你老爹我雖然喜好雲遊,但也每年都會回滄州一趟,明明是你這小子忘本,怕是早就把老頭我給忘了!嗚嗚嗚」
還未等陶勿用抱怨多久,湘夫人便上前恭迎道:「蘇公子,趙公子他們到了」
「怎的蘇青也在這裡?」躲在趙括背後的姑娘如此講道:「聽他的醉話難不成,是哥哥你早就約定好的?」
蘇青睜著醺朦朦的眼睛,搖晃著頭顱看了看來者的方向,講道:「陶老爹,你看那位姑娘,是不是很像」
「額」陶勿用望向趙小妹須臾,回道:「在我這昏花的老眼裡,感覺姑娘都長得差不多,你喜歡不就好了?」
小妹聽罷,頓時羞紅了臉,大嗔著罵對方不知所謂,而後又質問趙括道:「我就知道哥哥不可能會只為了幫白公子便到滄州來,哼!」
見妹妹如此氣憤地跑到外邊去,趙括自是慌忙趕上解釋道:「蘇公子是滄州人,他在滄州是很尋常的事情啊,妹妹!」
白鳳、慕容嫣、阿鵑以及鄂霏英四人則呆立在原處不知所措,只能得見廂房中兩個酒鬼嚷著瘋話,有時大哭有時大笑,真是滑稽至極。
湘夫人見蘇青醉得不成樣子,也便提議讓他的朋友們改日再來相會,隨即安排住房給他們落腳,自己便先行告退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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