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的武林中,「無相」算不上一個生僻的詞彙。
佛門武學裡面有無相劫指,道家武學裡面有小無相功,那些源遠流長的宗門派別都對無相有著不同的理解。
姑且拋開佛家佛法和道家教義不談,只論這兩個字在武功方面的含義,說白了就是追求含蓄,講究不露形跡。
例如少林派的無相劫指,其心法所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講究的是出招時瞭然無痕,旁人不知不覺,指力已達目標。
又例如逍遙派的小無相功,其精髓源自於道德經中的奧義「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爭。」
小無相功追求的是內息自然行於諸脈周天,不拘一定之規,故而能夠模仿絕大多數武功心法,卻又不著痕跡於表面。
而紅拳招式的第五路名為無相,說的是內力攻擊的一種境界,與上述概念大不相同。
紅拳的無相,講究的是使用紅拳心法發動內力攻擊時,哪怕當場將敵人擊斃,也要令敵人不顯露出明顯的敗象。
所謂敗象又分兩種,一種是外在的敗象,通常分為踉蹌、趔趄、撲倒等身體失衡,甚至被擊飛出去,但凡敵人有這些動態出現,則可認為使紅拳者尚未達到無相的境界。
另外一種則是內在的敗象,比如臟腑碎裂、口吐鮮血、經脈崩壞等等,但凡敵人有這些徵兆顯露,同樣說明使紅拳者無相的境界未臻圓滿。
再舉一個更直觀的例子來說明紅拳的無相,就拿白勝的飛絮功來說,假若他被精通紅拳無相的高手擊中,那麼飛絮功也會全然無用。
紅拳無相的最高境界是,哪怕是用這路拳法去打真的飛絮,也能在擊中的瞬間令飛絮在空中凝滯,將其內部的生機完全斷絕。
總而言之,紅拳無相就是一路斷絕目標生機的拳法,不論目標是人是獸亦或是植物,內力所及,其內部生機完全斷絕。如果用後世的科學來詮釋這路拳法,那就是毀滅目標結構中的分子和原子。
白勝在記下了紅拳的後九路拳法之後,也曾暗自揣摩過這第五路之無相,他覺得他的隔物傳功傷人方法已經踏進了無相的門檻,但是距離無相的圓滿尚有一段距離。
而此際耶律大石打出來的劈空掌與他所理解的無相暗暗契合,這令他很是吃驚,這耶律大石的內力已經到了無相的境界了麼?他是怎麼練的?沒聽說他吃過天魔丹啊!
他在這裡暗暗研究耶律大石和完顏闍母的拳法優劣,而耶律大石在聽耶律骨欲說出敵人竟是完顏闍母之時,再也不掩飾臉上的殺意,道:「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見女真人的戰神,既然遇上了,你就別想活著離開了!」
說到一半時他的身體已經凌空而起,飛躍在沙坑的上空,人在空中已是連環出掌,一如之前的波瀾不驚,沒有掌風也沒有威壓,看上去就像是在空中跳著某種舞蹈。
完顏闍母卻深知這種掌力的厲害,之前他只用三成內力與之對抗,結果心脈受損,導致全身功力只能提起七成,恰有三成內力因為經絡受傷而無法輸出。
當即提聚全身功力與之對抗,並且做出了閃轉騰挪等規避動作,身周頓時捲起了一陣狂風,將砂礫席捲而起,在這一方空間裡製造了一場小型的沙塵暴。
這絕對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生死搏鬥,白勝確信他自打穿越以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只見耶律大石出到第九掌時已經落在了沙坑這邊,遠程劈空隨即轉換為近身肉搏,只不過動作依舊是從前那樣的波瀾不驚,出手招式卻是凝練簡拙,竟與方金芝那軒轅劍法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完顏闍母不愧為女真戰神,一身內力極其霸道剛猛,在耶律大石的攻擊下七成防禦,三成反攻,走的是穩紮穩打的路子,一如一個自知棋力遜於對手的弈者,本著保平爭勝的信念。
兩人越打越快,引起的沙塵暴也越來越強,到後來這一片空間裡已經沒有了能見度,兩人完全是靠聽風辨器在打。
終於,完顏闍母的功力發揮到極致,將坑邊挖出來的砂堆都推動了,大塊大塊地坍落回坑內,順著馬車廂頂棚上的缺口灌入車廂。
而完顏闍母和耶律大石已經顧不上這些,在他們的搏鬥中稍有疏忽就是斃命當場。
就連白勝都看不見他們的影子了,擁有夜視眼的他也只能閉起眼睛來靠聽來辨認雙方的招式動作,忽然間,完顏闍母蹲地踢出一記橫掃,帶動的勁風氣浪將他的身體練同砂礫一起翻滾了起來,跌入了沙坑之內。
車廂里的耶律骨欲都嚇傻了,她知道耶律大石是在與完顏闍母搏鬥顧不上來拉她,可是這沙土再這樣灌下來,那可真的就被活埋在此了,因為此刻沙土已經堆到了她的胸前。
她想喊,卻被瓢潑一樣的砂礫砸的張不開口來,忽然間,一個沉重的身體砸在了她的肩膀上,疼得她險些暈過去,只因沙土埋住了前胸後背,倒不至於因此而損傷腰肌或是脊柱。
她不知道落下來的是誰,卻聽見身邊爆出一聲吶喊:「完顏闍母!耶律大石!你們兩個傻逼離這沙坑遠點,要是把我老婆活埋了我就千刀萬剮了你們!」..
上面耶律大石這才驚覺不妙,連忙開始注意控制戰局的走向,將完顏闍母往遠離沙坑的地方驅趕。
而完顏闍母也不捨得活埋了美女和神兵,沒錯,耶律骨欲在他眼裡是美女,白勝在他眼裡就只是上古神兵,於是也刻意往一旁挪動了一些。
在挪動身形的同時,他偷眼看了一下周遭的戰況。
只見其餘人馬在周圍的混戰已經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刻,生鐵佛等三人已經漸漸無力支撐,而燕雲十八騎則死的只剩下了三個,尚在與剩下的六名金頂門人拼命,但眼見是撐不過三五回合了,雙方可謂是互有勝負。
又拆了十多招之後,完顏闍母這邊卻是越打心裡越涼,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他這都跟耶律大石打了三五十招了,將生平得意的絕招挨個用了一遍,卻仍然看不出勝利的希望。
而若是單純的比拼內力,他發現即便是他內力全盛之時也未必能趕得上耶律大石為高。
看不到勝利的可能了!心中不禁發苦。如此一來,非但失去了一個美女,就連上古神兵也別想要了。
同樣拿下棋來比喻,此刻的完顏闍母就好像是那個棋差一招的弱手,雖然棋局只進行到中局,但是已經可以預見到最終的失敗。
女真戰神的榮耀令他不想糾集那六個金頂門人過來圍毆,同時他也知道,即便是金頂門人主動過來幫忙,他們那樣的武功也根本插不進來。
除非是生鐵佛他們三個過來聯手才有可能戰勝耶律大石,但是人家那邊不是還有兩個高手麼?而且是戰勝了生鐵佛三人的。
思前想後之間,手足不停,有格擋拆解了耶律大石的幾招攻勢,他知道這場較量已經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若是再打下去,只需百招過後,就是想走都走不掉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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