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劍之精義——快
夕陽西墜,散著最後餘暉。
商秀珣在流雲樓等待消息。
她眉宇間充斥著英氣與沉穩,保持著冷靜與理智。
她不能不冷靜,也不能不理智,因為她是飛馬牧場場主,他也是商家唯一血脈。
倘若她都倒了,那飛馬牧場可真就完了。
這種情況她遇上得並不算多,可多年來得飛馬牧場場主高位已經令她有過人的手腕豐富的經驗,再加上祖父商雄以及母親商清雅的教導,她早已經明白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場主。
沒有追悔。
追悔也已經沒有任何用處。
此次洛陽之行早已經是她已經決定好的,這件事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出一丁點變化。她只不過沒有想到五福聯盟的人竟然有如此膽量,光明正大得罪飛馬牧場。
她的身上一直有把刀。
百鍊精鋼的寶刀。
這把刀是她請祖父商雄親自鑄就的。
她鑄造這把刀的目的再簡單也不過了,倘若有一日實在萬不得已,她就會用這把刀劃破咽喉。
——飛馬牧場場主可以死,但絕不能受人威脅。
現在她瞥了一眼身上那柄刀。
現在還沒有到絕境的時候,只要到了絕境,他會毫不遲疑去死。——飛馬牧場並非沒有場主,至少祖父商雄、母親商清雅都有資格再當飛馬牧場場主。
她已決然。
思忖之間消息已經傳來。
蕭十一郎的消息以及蕭十一郎這個人。
在兩位弟子的帶領下,蕭十一郎來到了商秀珣面前。
蕭十一郎不客氣,也不知道什麼是客氣。
他坐在商秀珣桌前,並沒有急於開口說出他得到的訊息以及答案,而是大口喝了一口上等茶,而後夾了幾口菜。
商秀珣一點也不生氣。
她是千金大小姐,但更是飛馬牧場場主,多年的場主生涯,因此他是明白用人的人——一個有能力的人,無論如何倨傲都可以,一個有用的人,無論如何飛揚跋扈都可以原諒,只要不達到底線。
眼前的蕭十一郎擔得起倨傲無禮這四個字,可她沒有任何反應。
蕭十一郎是個聰明人。
他知道適可而止,何況他本就不是故意,而是天生隨意而已。
吃了幾口菜,蕭十一郎立刻開口道:「我沒有去找跋鋒寒。」
商秀珣面上沒有變化,盯著蕭十一郎道:「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判斷,但我要知道其中的原因,因為這畢竟關係到我屬下十三條性命,他們都是我帶出來的,我必須為他們負責。」
其他人說這番話,蕭十一郎或許不相信。但商秀珣說出這番話,他不能不相信。
他和商秀珣相處過一段時間,因此他是知道商秀珣的性情的。雖然有時有千金大小姐的驕橫,但更多的時候都是飛馬牧場場主,非常關心下屬,這也是飛馬牧場弟子個個都願意為商秀珣赴死的重要原因。
蕭十一郎沒有左彎右繞道:「因為我畢竟找到了楚風,因此我不用去找跋鋒寒了。」
商秀珣皺了皺眉,可沒有反駁道:「楚風已經答應了?」
蕭十一郎道:「是的,他已經答應這筆交易了,而且如今應當去找五福聯盟的人去了吧。」
商秀珣面色有些變化了,原本因為事情穩定而喝茶的手抖了一下,一張小麥色的面孔有些蒼白。
她望著蕭十一郎,眼中閃過一抹銳光:「她去找五福聯盟的人去了?」
蕭十一郎詫異,但點頭:「難道五福聯盟中除開司徒笑、冷一楓以外還有其他人也抵達洛陽了?」
商秀珣點頭道:「據我打探到的消息盛家莊劍法高明的盛存孝以及天武鏢局的黑星天也早已經抵達洛陽了。」
蕭十一郎鬆了口氣道:「無妨,即便是再來幾個和盛存孝、黑星天其名的高手楚風也有法子應付。」
商秀珣皺眉,她一向不希望狂妄自大的人,如今蕭十一郎似乎對楚風頗為自信了,可沒有開口。
蕭十一郎卻已經瞧出商秀珣的想法了。
他道:「我知道五福聯盟的人,我也知道司徒笑冷一楓等人雖然在關內關外名氣並不算大,可武功確實一等一的高明,即便是許多在關內關外有名的高手也未必比得上他們,至少我面對他們四人,是並沒有把握擊敗他們的,而楚風或許也沒有。」
「可他雖然可能擊敗不了五福聯盟的人,可若想走,江湖上下沒有任何人可以留下他。」蕭十一郎道:「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而是我那位一向喜歡招惹麻煩的老朋友說的。」
老朋友,蕭十一郎只有一個老朋友——風四娘。
商秀珣知道風四娘,而且還見過風四娘,因此眼中沒有疑惑了,可有些好奇望著蕭十一郎道:「難道楚風真如此厲害?」
蕭十一郎沒有離開開口。
他回憶起昔日楚風一劍切開他和彭十三豆交手的那一瞬間。
他輕嘆道:「若論武功他或許算不上世所罕見,天下無雙,可若論輕功即便是號稱輕功獨步天下的司空摘星、楚留香等人也未必比得上他,他要走,江湖上下又有什麼人可以留得下他呢?」
商秀珣眼中閃過一抹羞色。
她不由想起了昔日在大王鏢局被楚風摟抱著從房檐躍下的場景,她也不能不承認她從未見過如此俊的輕功。
蕭十一郎沒有猜錯,倘若楚風想走,那武林上下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下他,即便是人中之龍海天孤燕、帝王谷主人蕭王孫以及邪帝向雨田等人齊手而至,也不可能阻攔他離開。
可如今他並不希望離開。
他若想走隨時都可以走,即便此時此刻有陰後以及司徒笑、冷一楓、盛存孝、黑星天虎視眈眈。
他沒有走,他想瞧一瞧陰後祝玉妍的武功,瞧一瞧所謂的天魔功。
陰後卓立,不動不聞不見。
人仿佛已經消失。
顯而易見她的武功已經練就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
楚風長身而立,並未拔劍,卻取下了一柄摺扇。
陰後心境早已經到了無喜無悲的境界。
她知道楚風最擅長的是劍法,可此時此刻楚風並不拔劍,她也並沒有流露出半點情緒。
高手對決,對決得往往已經不僅僅是高深的武功而已,心境,環境,天時地利等諸多方面的因素都可能影響到臨陣之時揮出的武學造詣深淺高下。
因而無情往往被譽為習武者一種極其高深的境界。
陰後已經無情,早在多年前就可以做到無情。
她對自身無情,對對手無情。
這種無情也已經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武學境界。
因為這種武學境界的人往往會使用處一些有情有欲的人絕對不可能想像得出的武學造詣,其中賭命便是無情者最可怕的招式之一。
楚風不願意和祝玉妍賭命,幸好這次也不是和祝玉妍賭命,只不過試探武功而已了。
風暖人靜,一切如常。
沒有任何壓力,四周沒有任何變化。
司徒笑、冷一楓、盛存孝、黑星天立在遠側盯著這一戰。
他們沒有感覺任何壓力,可瞧見楚風和祝玉妍的時候卻明顯感覺到了兩個世界。
楚風和祝玉妍已經成為了一個世界,而他們卻是另一個世界。
兩個差距極大的世界,他們不願意承認,可只能承認。
樹葉。
風吹樹葉。
一片樹葉吹進房間,落在陰後和楚風中間。
嫩綠的樹葉還沒有落下,便已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摧毀成二三十塊,紛紛揚揚落在了地面上。
司徒笑、冷一楓、盛存孝、黑星天都是眼力卓絕之輩,自是瞧見了這一幕。
——瞳孔猛縮,半晌說不出。
差距。
他們知道自己和楚風、陰後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雖然看不見,但並非無形,而是可以明顯感覺得出。
碎葉紛紛揚揚落在地上。
楚風陰後已經不能不動手了。
只是一片樹葉,可已經打斷了這種靜的對峙。
這種靜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了,因此唯有動才可以再一次維持這種平衡。
動手,唯有交手。
摺扇已經在手,陳風快步前移,人如光如電朝著陰後而去。
手腕一抖。
摺扇一轉。
摺扇如劍刺出,狠狠刺出,如閃電般刺出。
盛存孝的手已經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他的左手握住了劍,可卻忍不住鬆開了劍。
這一重變化,其他人都瞧在眼中。
司徒笑等人尊敬不已。
五福聯盟之中若論武功盛存孝絕非是最高明的人,倘若論劍,卻沒有人可以和盛存孝相提並論。
盛存孝的劍術之高達到了何種地步,他們也不知道。
可他們卻瞧得出盛存孝瞧見楚風以摺扇為劍刺出時,那一瞬間流露出的劇烈情緒波動。
那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劍,為何盛存孝會流露出如此劇烈的波動呢???
他們不明白。
他們自是不明白的。
劍法精義不過在於快、力、詭而已。
快與力往往相伴相隨,此刻楚風這劍或許未臻至力之巔峰,卻已是快之極致。
很難想像倘若這一招出手用得不是摺扇,而是劍,那擁有何種可怕的威力。
也正是因為這一招用的不是摺扇,而是劍,因此司徒笑等人才瞧不出這招的厲害與可怕。
可祝玉妍瞧出來了。
她眼中閃過異色,她也不能不承認楚風的確有自信自負自傲的資本。
如此劍法,江湖上又有幾人可以相提並論呢?
她已出手,不能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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