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寶劍無情
說事,自然不是普通的事。
倘若這件事真是普通的事,楚風也不會從長安專程來到洛陽見朱猛了,正是因為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當楚風說出這句話以後,所有人都僅僅閉上了嘴巴,望著楚風。
朱猛揮手示意道:「請說。」他仰頭將酒灌下。
他是從來沒有打算用一頓盛宴就可以讓楚風閉嘴,他雖然並不太了解楚風這個人,但也知道楚風既然會大老遠從長安趕到洛陽就並非是一頓宴席就可以打發得了的。
楚風淡淡一笑,他道:「近一個月長安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朱猛不假思索,點頭:「是的,那都是我特意安排的。」
楚風道:「因此你先後派遣兩批殺手以及柳無恨對上官小仙進行暗殺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朱猛點頭,「是的,我知道卓東來是一個不容易哄騙的人,想要騙過這種人只有一種法子那就是假戲真做出其不意,沒有人認為雄獅堂會去得罪一個從來沒有得罪他的超級大幫派,但我偏偏做了。」
楚風淡淡道:「是的,因此你的計劃很成功,現在你已經救出了你的女人蝶舞,現在你是不是已經心滿意足了?」
朱猛點頭道:「是的,現在我的確已經心滿意足,因此我才會在這裡等你。」
楚風凝視朱猛道:「你猜的不錯,我是為了上官小仙而來了,其他人的事情我或許可以不管,即使你這次計劃將長安上下鬧得天翻地覆也和我沒有一丁點關係,但這次計劃卻牽扯到了她甚至險些令他喪命,因此我就不能不管了。」
朱猛一點也不奇怪,他望著楚風道:「你想怎麼解決這件事?想要用我朱猛的性命來補償?」他說完這句話就已經敞開衣襟望著楚風。
楚風淡淡一笑,他的人已經站立起身,手中也已經握住寶劍,望著朱猛道:「我知道你是江湖少見的用刀好手,因此我想看一看你的刀,倘若你的刀可以從我的劍下走過三招,那我就放過你,倘若不能那你就將自己的腦袋砍下來給我,我也好回洛陽交給上官小仙。」
關玉門已經做不出了,言語落地瞬間,他的人就已經翻身而起,挺身衝到楚風面前,「你在放什麼狗臭屁。」伴隨著如雷霆霹靂的嘶吼聲,無匹可怕的掌勁就如排山倒海朝著楚風襲至。朱猛想開口阻止卻已經晚了,關玉門出手的速度實在太快太快了。
胡金袖依舊安安穩穩坐著,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似乎並沒有看到已經陷入危險之中的楚風,抑或者說他知道楚風絕對不會倒在關玉門這一掌之下。
江湖上若論掌法,關玉門自創的霹靂十三式可以算得上罕有的江湖絕技,算得上掌法之中極其高明的一種,每一掌擊出都有似有著開山之威,再加上關玉門天生神力,這套掌法威力更是倍增。
無論任何人重了關玉門一掌都絕對重創,無論什麼人都不例外。不過楚風並沒有中掌,他的身子一側,旋身就以一種非常詭異而巧妙的方式閃躲開了關玉門的一掌。
關玉門飛掣上前,連出三掌,威力更是剛猛恐怖,速度更加快絕。然而楚風卻依舊以哪種江湖罕見的奇妙身法快速閃躲開,向後向左飄逸而退,關玉門的雙掌竟然難以摸到楚風的衣角。
一旁望見這一幕的朱猛、高漸飛已經面色大變了。他們自然看得出關玉門的出手已經是江湖少有的迅捷了,可楚風身法之奇詭卻算得上他們平生所見,甚至在他們眼中看來即使以輕功冠絕天下的楚留香的身法輕功或許也不一定比得上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胡金袖面上的笑容明顯燦爛了不少,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思忖倘若關玉門知道她當年是如何被楚風騙走那半壺從霍休哪裡贏來美酒,那就絕對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出手了。
身輕如燕胡金袖,身法輕功自然算得上武林一絕,即使是輕功身法冠絕於江湖的楚留香、司空摘星、逍遙侯等人也不敢說輕功可以完全壓過胡金袖,可見她的輕功之高,但也正是輕功之高,因此也往往會折戟沉沙於此。
胡金袖平生以來唯一一次敗就是敗在輕視楚風的輕功,她沒有想到楚風的輕功身法竟是她平生以來聞所未聞見所為見,不但奇詭絕倫,而且奇怪無匹,時而如蒼鷹翔於天際,時而如蝮蛇藏於九地,令人難以捉摸。
關玉門連續三次狂猛出手碰不到楚風的衣角全然在胡金袖的意料之中。事實上自一年前楚風和葉孤城一戰以後,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武學造詣已經臻至到何種地步了。
過去胡金袖就不知道,現在更沒有人知道了。
楚風向後挪移,和關玉門拉開一段距離,而後挺身閃電前沖,翻身一掌和關玉門對上。
立刻大堂風聲鼓鼓,關玉門楚風向後各退五步。
楚風神情自若望著一臉肅殺的關玉門淡淡道:「關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關玉門沒有說話,但在聽。
楚風道:「倘若有人無緣無故要殺你的侄子程小青,雖然最終幾次三番之下失敗了,但你會不會坐視不管?」
關玉門平生以來做得最少的事情大概就是說謊了,他這一次也沒有說話,他冷冷道:「我自然會上去拍斷他的腦袋。」
楚風微笑道:「因此關先生應當理解我的意思了。」
關玉門大笑望著楚風,他的神情雖然依舊肅殺,可眼中卻流露出佩服之色,他望著楚風道:「我完全理解,而且完全同意你的做法,甚至於現在我關二都有些佩服你,想要陪你喝酒了,但可惜我現在不能和你喝酒。」
楚風微笑望著關玉門,他明顯也在等。
關玉門的雙手已經攥緊成拳頭,他眼如鷹隼盯著楚風道:「我關玉門知道我不應當阻攔你做這件事,但我現在不能不做這件事,倘若你的朋友面對危險的時候,你會不會出手。」
楚風不假思索:「我會殺了那個人,因此現在朱猛已經是你的朋友了?」
關玉門淡淡道:「像他那麼大方的朋友我實在沒有碰上幾位。」
楚風點頭,他明白關玉門的意思,今天只要他對朱猛動手,那關玉門就一定會出手。楚風已經望向了朱猛,他很平靜道:「除開關先生以外,我需要面對那些人才可以和朱堂主了結這件事?」他淡淡道:「我記得雄獅堂有三千八百名兄弟,因此我是不是還要面對三千八百零三人才能面對朱堂主呢?」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所謂的三千八百多人本就是一群紙人一樣,一劍就可以劃滅。
朱猛冷笑一聲,他道:「我朱猛豈是貪生怕死讓我兄弟朋友為我赴死的人?」他龍行虎步便走到楚風的面前,冷冷道了一句「拿刀來。」
這句話自然不是對關玉門、楚風或高漸飛說的,而是對釘鞋說的。
話音落下,掛在牆壁上的金刀就已經落在了朱猛的手中,這是一把重至少三十斤以上的大砍刀。
這把刀不但威勢非凡,而且上面帶著殺意,唯有殺過人的刀而且還殺過不少人的刀上面才有如此殺意。
刀沒有在鞘中。
這柄刀本就沒有鞘。
朱猛曾說過這把刀天地就是他的鞘,也只有天地才配稱為這把的刀的刀鞘,而人的鮮血則就是刀的食物。
現在刀已經握在朱猛的手中,他冷冷盯著楚風,眼中充斥著難以揣度的殺機與殺意。
楚風臉上的笑容依舊隨意而平和,似乎一點也沒有被朱猛影響。朱猛並沒有看他太久,而是立刻轉過視線望向關玉門,他望著關玉門道:「關先生,你是我朱猛的朋友,而且你也將朱猛當做朋友,既然我朱猛做出了混賬事哪裡能讓朋友去赴死,這種事情並不是我朱猛做得出來的,因此還請你讓我自己解決這件事。」
關玉門依舊站在朱猛的面前,他沒有回頭望朱猛一眼,他那看上去消瘦的身軀卻如山嶽一樣立在朱猛的面前。
楚風淡淡一笑,他的人已經走出大殿,他只說了一句:「我在演武場等你。」
楚風走了,他順手牽走胡金袖。
胡金袖原本不願意走的,可楚風霸道,因此胡金袖也只有走了。
大堂內滿桌的酒菜,還有四個人:關玉門、高漸飛、釘鞋、朱猛。
誰也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終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高漸飛重重嘆了口氣,他道:「他是朱猛,朱猛做下的事情,又如何需要讓別人去插手?因此關先生請退開吧。」
關玉門終於轉過身,他冷冷盯著高漸飛。
高漸飛的神情冷靜,他很平靜望著關玉門,而後望著面前帶著淡淡笑意的朱猛,他道:「如果你死了,我不會為你報仇,我只會為你買一口棺材,將你埋了。」
朱猛大笑,他拍了拍高漸飛的肩膀,他的眸子炯炯有神,盯著高漸飛道:「不行,你還必須為我做一件事。」
高漸飛望著朱猛。
朱猛道:「你還必須為我照顧雄獅堂的兄弟以及我的妻子,你必須要做到這一點,即便你死了,你也必須做到這一點。」
高漸飛盯著朱猛,很久很久,他才道:「好,我答應你。」他說完就轉過身,他不能不轉過身,他的淚已經快流下來了。
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可有時候即使是英雄梟雄也會忍不住流淚。
釘鞋望著高漸飛,望著眼中已經有了淚的高漸飛,他沒有說話,只是跟著朱猛向著演武場走去。
他是朱猛的人,朱猛還沒有死,無論刀山油鍋他都要陪朱猛走上一趟,即使這是最後一趟。
他的手中有刀,他低頭看了一眼刀,默默跟在朱猛的後面。
朱猛大步流星,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是在一場難以知曉勝負的決鬥,而是一場以摧枯拉朽之勢壓倒的決戰。
胡金袖手中握著劍,劍在劍鞘中。
而胡金袖這時候已經將劍從劍鞘中拔出了。
他望著那柄普通凡鐵看不出任何特點的劍,她問身後的男人,她道:「這就是你的劍?」
「是的,這就是我的劍。」
「這劍有什麼特點?」
「只有一個特點:無情?」
「無情?」
「是的,寶劍無情,這柄劍雖然不是寶劍,但在我的手中他一旦出鞘就是無情。」
「無情的寶劍,無情的人,這一次死在這把劍下的人是你還是朱猛呢?」
楚風微微一笑,他望著胡金袖手中的劍,淡淡道:「我一向不去想這些事情,但至少我知道這把劍是時候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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