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麼看到了?」王蒙愕然。
黃極沒有直說,停頓了一下,指著路旁老樹說道:「早上我往這邊走,老遠看到李凡在這棵樹後面玩。」
「如果梁醫生出門,他應該看到了。」
王蒙驚道:「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黃極呆呆道:「對不起,我反應慢,剛剛想起來。」
「呃……」王蒙無話可說,誰讓這是個智障兒童呢。
他剛要去找李凡問問,結果這時村長也走出來,村長同樣也聽到了黃極的話,奇怪道:「你是說小李家的兒子?」
黃極點點頭。
村長嘆道:「我問過他們家了,都說沒見過啊。」
黃極看村長樣子,似乎不打算再問一遍。王蒙聞言,也頓住腳步。
「……」黃極再次盯著路旁老樹,他內心裡非常篤定,梁醫生是被四名男子帶走的。
而且在帶走的同時間裡,李凡就在老樹旁,他理應看到了全程。
「沒看見?不……他就是目擊者。」黃極暗想著。
可是這是黃極感覺到的,沒有辦法直說。
作為一個智障,就算直說,別人也只當他是犯病了。
黃極念頭一轉,看向村長,單純地說道:「我七點鐘看到的李凡,梁醫生原來那麼早就不見了啊。」
村長點頭,李凡說他沒看到,肯定是在樹後玩之前,梁醫生就已經不見了。
不過想到這裡,王蒙一愣,這也太早了。
衛生站七點左右開門,梁醫生是開了門才失蹤的,而李凡七點鐘在這玩,竟然沒看到?
王蒙忍不住說道:「舅舅,那李凡是怎麼說的?」
村長說道:「哪那麼多細節,我就問見過沒有,他說沒見過。」
「算了,我再問一遍。小李!人呢?把你兒子喊過來!」
被黃極這一句話提醒,二人萌生了再問一遍詳細點的念頭。
很快,小李把他的兒子李凡帶了過來,李凡才十二歲,見這麼多人圍著他,有些緊張。
「你早上看沒看到梁醫生?」王蒙問道。
李凡連忙搖頭:「沒看見。」
王蒙問道:「你早上是不是在衛生站門口玩了?那時候開門了嗎?幾點鐘?」
李凡一愣,說道:「你怎麼知道?」
「黃極都看見了,是不是七點?」王蒙問道,他並沒有懷疑李凡撒謊,他只是想確定一下,梁醫生的失蹤時間。
怎料,李凡說道:「他個傻子知道什麼!我來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
「嗯?」王蒙眉頭一挑。
黃極平靜道:「七點。」
李凡喊道:「是七點半!你記錯了。」
黃極凝視著李凡的眼睛,平靜道:「七點。」
李凡指著黃極道:「你看他就知道重複一句話,這傻子記錯啦!」
王蒙問道:「黃極,你怎麼確定是七點?」
「我爺爺讓我七點鐘出門去找梁醫生,我提前出門,但又不想看病,於是快到之後就回家了,那時候我看到李凡的時間一定是七點。」黃極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
是的,他在撒謊,他早上七點出門,卻沒有去衛生站,而是走到田裡逛了一圈才回去。
黃極並沒有看到李凡,但是此刻非常相信自己的感覺,他感覺到梁醫生被帶走的同時間,李凡就在樹後面,所以故意說自己看到了。
不得不說,撒過一次謊後,再撒謊似乎有點輕車熟路了……黃極暗想著……只要沒有破綻,且不可證偽,謊言與實話就是一樣的。
王蒙拍著黃極的肩膀,沖李凡說道:「黃極他可不是傻子,只是輕微的智力障礙,這點小事還是記得清楚的。」
「倒是你,小小年紀就知道撒謊,快說實話!」
他畢竟是警察,李凡面對黃極『呆滯』的陳述,十分慌張,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李凡才十二歲,心裡藏不住事,被王蒙瞪著眼一逼,馬上慌了,眼神躲閃。
他父親一見,哪還不知道他撒謊了,氣道:「你小子皮癢啊!這種事也騙人?你到底看沒看到梁醫生!」
說罷,踢了李凡一腳,李凡立刻流眼淚水了。
在眾人再三逼問下,李凡知道瞞不過去。
他猶猶豫豫,才終於說道:「看……看到了……她被人拖走了,那伙人很兇的,還有刀,他們說我要是說出去,就殺了我。我怕……」
「什麼!」王蒙大驚,眾人皆意識到梁醫生恐怕被人綁走了。
現場唯有黃極面色平靜,毫不意外,他是早知如此。
好在大家對於黃極的『呆滯』並不奇怪,也都習慣黃極發呆的樣子了,只當他還沒理解李凡的話意味著什麼。
「廢物!人家嚇唬你,你就慫泡了?沒用的東西!」李凡父親非常生氣,又踢了兩腳。
李凡畏畏縮縮道:「是真的!他絕對沒有騙我,我說出去了……爹!他肯定會殺了我,也會殺了你……」
「沒用的東西!」李凡父親罵罵咧咧。
王蒙面色凝重,如果說之前連是不是失蹤都不確定的話,那現在恐怕都可以把這事當做刑事案件來思考了。
能把李凡嚇成這樣,恐嚇得之前什麼都不敢說,足見當時的語氣和眼神、舉動之類的,都不是鬧著玩的姿態。
唯有真實無虛的恐嚇,才會把李凡嚇得不敢說實話,畢竟李凡有十二歲,尋常小混混式的開玩笑,是鎮不住他的。
王蒙連忙打電話給所里,匯報情況。
如今有了目擊者,已經可以初步定性為綁架案了。
另一邊,村長已經問出了詳情。
早上七點不到,李凡去上學,但他貪玩,並沒有立刻去鄉里,而是在村口衛生站門前的老樹停下,拿饅頭餵螞蟻,玩了好一陣。
大約七點過五分時,有一伙人開著麵包車進村,恰巧除了他這個上學的小孩,路上沒有別人。
麵包車上一共四人,下來進入衛生站,直接就把梁醫生給拖走了,全程乾淨利落,十分大膽。
臨走時,唯一拿刀的男子看到了李凡,但似乎因為急著走,便只是恐嚇了他一句。
李凡嚇得乖乖答應,之後就上學去了,一整天都在學校十分乖巧,心裡自己告訴自己: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早就到學校了。
心裡念叨了一天,恐怕他自己都信了。
若不是有黃極,也許這事他爛在肚子裡,永遠都不會說。
「綁架啊……可是為什麼呢?圖錢?」村長奇怪道,他們這鄉下地方也會有綁架案?
王蒙認真地把李凡的話都記錄下來,隨後又接到個電話,也面色奇怪地說道:「不是圖錢,她母親沒有收到勒索電話。」
「啊!難道是尋仇?」有人說道。
又有人說道:「哪能是尋仇,梁醫生那麼好的人。」
「那還能是啥?莫非是貪圖梁醫生的美貌?」有人說道。
值得一提,梁醫生相貌秀麗,白白淨淨城裡人,在這鄉間極為出眾。
王蒙見大家越說越歪,喝道:「不要瞎猜了,這事派出所會處理,你們不要管了,鄉親們都回家吧。」
眾人散去後二十分鐘,一輛警車就到了現場。
開車的警察一邊接電話一邊走下來,面色驚愕道:「什麼?跑了?」
王蒙一愣,問道:「逮到人了?又給跑了?」
開車的警察搖頭,放下電話,一臉不可思議道:「不是犯罪分子跑了,是……是梁媛的家人跑了……」
「啊?」王蒙這回是真懵了。
梁媛就是梁醫生的名字。
受害者的家人跑了是什麼鬼?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開車的警察皺眉道:「我們之前聯絡了梁媛在縣城的母親租的房子,告知梁母,她女兒可能被綁架的情況,並問她有沒有接到過勒索電話,結果她說沒有。」
「然後很快,縣裡的同事就到了梁母的家,準備部署監聽,等待犯罪分子可能到來的勒索電話。」
「沒想到……等同事們到了那裡,卻發現人去樓空,梁媛的父母收拾了財物直接走了。」
「我們查監控,發現他們的車上了省際高速!往齊魯省方向去了。」
王蒙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情況?
受害者家屬竟然如犯罪分子般逃竄了?
「這裡面肯定有事!」王蒙說道。
「廢話,但那不歸我們管,我們現在就負責記錄一下現場,以及趕緊找那小孩畫嫌疑人畫像。」開車的警察說道。
王蒙無奈,他就是個小民警,刑事案件沒他份,讓他看護現場都是人手不夠的原因。
兩人記錄了一下現場,並拍了很多照片,但顯然,現場並沒有什麼價值,過了一天,還村民踩來踩去,已經沒有保護的必要了。
不過他們還是完整上報,傳給縣裡。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上車去找李凡時,王蒙看到警車的雨刷上夾著一張紙。
「這鄉下還有罰單?」開車來的警察也看到了,天黑沒看清楚,驚訝道。
這地方誰會給警車罰單?走近一看,就只是一張寫了字的傳單紙。
上面用十分規整的正楷書寫著:「梁媛在我們手裡,用她的父母來交換。」
落款,呂宗民!
王蒙與同事對視一眼,只感覺後脊骨發涼。
這是犯罪分子寫的?
兩人東張西望,村口黑漆漆的,並沒有別人。
只不過進衛生站拍個照的功夫,出來一看,竟然警車上就被貼了紙條!
犯罪分子竟然就在這麼近的距離!而且如此囂張,綁架不是找受害人家裡勒索,而是把勒索信送到警察這來了,勒索警察拿受害人母親交換?
「就在附近……他們沒有離開!」
王蒙與同事查看四周,又坐進了警車翻找,卻一無所獲。
放紙條的人,恐怕已經走遠了。
王蒙立刻打電話給所長匯報情況:「……情況就是這樣,紙條現在我們手上,還有落款,雖說可能是假名,但還是要查查吧?」
所長聽了也很震驚,還有要警察幫忙抓人的綁匪?
甚至還留下了姓名!這也太囂張了,簡直頭包了鐵啊!
偏偏梁媛的母親,還真就莫名其妙地跑了。
對這窮鄉僻壤而言,此次梁媛綁架案,絕對是前所未見的離奇案件。
背後牽扯的事情,絕對不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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