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全知者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乎意料的選擇

    殘酷的現實，已經讓伊蓮崩潰。

    但霍金反而異常地冷靜，他平靜地說道：「熱度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吧，當米國放棄後續的航天計劃，在航天領域的支出還不及海灣戰爭的軍費時，這個被炒作的故事就破滅了。」

    黃極說道：「是的，你們的無知，浪費了你們最後衝刺的時間。」

    「除了我這種原始文明愛好者以外，大多數成員感覺沒意思，都不關注了。」

    霍金冷靜道：「不僅僅是無知吧？」

    「因為很長一段時間，航天技術的發展都不會帶來經濟回報，所以大多數國家都沒有集中精力發展航天領域，把這種事留給後人。」

    「但這只是原因之一，掠奪人類的犯罪者應該也不希望，人類征服大自然的考驗。」

    毫無疑問，暗中如此禍害人類，現在沒什麼惡果，是因為人類被判斷註定不能踏入星際。

    可一旦人類踏入星際，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後患就無窮了。

    犯罪者只需要註定消亡的貨源，不想看到這個貨源以後能站在他們身邊。

    霍金說道：「所以航天計劃的突然夭折，大國突然對發展航天領域失去興致，背後一定有『地球供貨商』的阻撓吧？」

    「你口中的內鬼，是個國家，還是組織？」

    黃極說道：「據我所知，他們叫光明會。」

    霍金悵然，他知道這個組織，只是不知道他們與外星人有瓜葛，還以為只是一群富豪組建的秘密結社。

    就在前不久，這個組織還在英格蘭曝光了一波熱度。

    人類對此也是一樣的態度，持續了一波熱度，隨後又不關注了，因為後續的發展沒有更勁爆。

    伊蓮回過神來，趴在地上突然插嘴道：「既然不是國家背叛人類，只是一群富豪，那就揭發他們啊！」

    「全人類所有國家團結起來，拼命發展，為時未晚！」

    霍金平靜道：「來不及了。不要這麼做，伊蓮，今天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為什麼？」伊蓮不解道。

    霍金說道：「犯罪者還有可能救我們，這才是一線生機。」

    「啊？」伊蓮懵了。

    黃極深深地看著霍金，他不得不佩服這位科學家。

    他還沒有說光明會和外星人達成協議，阻止2012的事，霍金就自己猜測到了。

    霍金敏銳地意識到，在這種宇宙文明圖景下，公平的法律，不會阻止自然的考驗，但是既得利益者，會！

    正常發展已經來不及了，地球人想活下去，也得玩花樣，抄近道！利用所謂的黑色交易。

    霍金說道：「保持沉默，伊蓮，星際聯盟需要獨立的文明，需要注入新活力。所以他們寧願我們被大自然所摧毀，於人類的屍骸中，誕生出新的生命，也不願接納一個沒有新鮮感的文明。」

    既然星際社會如此多元化，那麼他們讓人類自己適應災難的原因，就是想要不一樣的文明。

    如果技術發展路線和思考模式與他們一樣，那不過是多了一波人口而已，而非多了一個文明。

    外星文明技術完全可以直接造一種智慧種族，然後傳播技術。但是這有什麼意義呢？這只是寵物，只是附庸，而不可能和他們平等。從收穫上來看，這跟多生幾個孩子，或者多造幾個儲存了他們科技樹的機器人又有何區別呢？

    把外星人的事，嚷嚷的全民皆知，各國成立相關部門，團結一致努力破局。

    聽起來很美好，但這於事無補。或許會給外星犯罪者帶來很大的麻煩，但那對人類沒有任何好處。

    懲罰了犯罪者，星際群體也不會對受害者有任何補償。

    相反，他們會認為人類，更加沒有潛力可言，繼而徹底放棄。

    霍金繼續說道：「反過來，既得利益者，他們並不想要我們加入星際文明家庭，他們只在乎利益。」

    「所以在這二連災難下，他們不會解決第二次災難，但可以幫助人類解決第一次災難，以延長貨源的穩定供應時間。」

    「太陽的特大規模日冕物質噴發，從觀測數據上來看，是極端偶然事件。這種極端偶然事件，往往只需要一丁點地改變，就不會發生。」

    「外星犯罪者，既然都可以與監察者狼狽為奸，那麼偷偷擾動一下太陽，改變一下質量或者磁場分布，也不是很難辦的事。如此，所謂的特大日冕物質噴發，也就被阻止了。」

    「這種事情對於外星犯罪者而言，不過是順手為之，如果有麻煩，也可以準備好替罪羊。」

    霍金語重心長地規勸著伊蓮：「伊蓮，各國把事情掀到檯面上，不僅於事無補……」

    「反而也會讓原本可能救我們的犯罪者，徹底抽身退出，放棄地球利益。」

    「屆時，連第一場劫難，都躲不掉了。」

    伊蓮痛哭，她聽明白了。

    她如果把今天的事傳揚出去，反而會害死無數的人。

    「你願意相信我嗎？伊蓮。」霍金微動著自己唯一可以控制的手指。

    伊蓮流著淚說道：「當然……」

    「這些事情對你而言太沉重了，你去房間裡休息一下吧。」霍金想跟黃極單獨談談。

    伊蓮確實連站都站不住了，意識到自己幫不上忙，反而還在添亂，說些害人的話……

    便點點頭，踉蹌地走回房間。

    她很聽話，作為護工，她習慣了聽從霍金這樣的聰明人的安排。

    黃極默默地旁觀著，他知道伊蓮與霍金不是父女，卻有著如父女般的感情。這位護工陪伴霍金的時間，遠比他的子女陪伴的時間更長。

    同時，他也察覺到，霍金已然滋生了某種覺悟。

    這種覺悟，是黃極來赴會之前，沒有預料到的，是罕見地出乎了他想像的選擇。

    黃極原本只想讓他加入光明會，但霍金卻想做更多。

    「華，請問不健康的人類，值錢嗎？」霍金問道。

    「……」黃極沉默，霍金不用開口，他都知道霍金在想什麼。

    此刻霍金所想的事，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半晌，黃極才說道：「其實價格差不多，甚至於，如果是人類獨有的病症，且看起來很奇特的話……會更值錢……」

    霍金說道：「漸凍症的我，同時還是人類中的科學家，這屬於更有價值的商品吧……」

    黃極面無表情道：「我不會販賣人類，這是重罪。」

    其實霍金說的沒錯，他遠比健康的人類，更值錢。

    外星獵奇者，吃的是個逼格，他們不要克隆體，也不要有過分基因改造痕跡的產物。

    他們喜歡吃智慧生物的樂趣，有一個原因，在於每一個『食物』都有自己獨特的思想。

    吃智慧生物，和吃普通的生物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很簡單，區別就在於：智慧生物可以理解你怎麼吃它……

    吃一頭牛，你告訴它全部的流程，告訴牛接下來的烹飪手法，以及餐桌禮儀，它又聽不懂。對牛彈琴！

    但是智慧生物，只要翻譯給他，他就能懂，甚至於他自己都能猜測、觀察、總結出自己的命運。

    人類在不超出一個綱的大多數物種口中，都屬於很美味的。這是第一重價值。

    人類雖然不算標準中的文明，但屬於開化種族，甚至可以稱為亞文明，擁有較開化的科學體系。人性比獸性重很多，這是第二重價值。

    人類文明，有故事性，這是個即將野外滅絕的物種，他們在毀滅前夕突然技術爆炸，但又放棄了最後的衝刺，轉而走向了文藝爆炸。這是第三重價值。

    違抗法律是第四重價值，這個價值反而一般，因為人類不是一級保護對象，屬於保護力度較低的那種。

    在這四種價值之外，還有一些更獵奇的情況。

    那就是特殊品種……

    霍金已經自己總結出這些，繼而意識到自己屬於更稀有的商品，他想把自己賣出去。

    他說道：「我想去你們的社會看看，你把我賣給獵奇者也沒關係，在吃掉我之前，擁有複雜餐桌禮儀的獵奇者，一定會給予我足夠的，了解他們的時間。」

    「一上來就吃掉，殊無樂趣可言，不是嗎？」

    黃極說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霍金平靜道：「因為我的生活也沒有其他樂趣了，我只想在最後的時間裡，看看外面的世界。」

    「親眼見證一些東西，被吃掉也無所謂了。」

    黃極凝視著他，說道：「你在騙我。你只是想利用我的同情，先騙我把你帶到星際社會中，然後你再學習我們，給你的同胞提供技術情報，我不會這麼做的，這是犯罪。」

    霍金平靜道：「你可太精明了，華。」

    他心中暗嘆，果然被一下子看穿了。所謂的愛好者，也不是愛心泛濫能被利用的存在。

    「你可以把我賣給任何人，我會自己想辦法，把情報帶回來的。非法傳播技術的是我，不是你。」

    黃極說道：「你是在賭命嗎？霍金教授，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想法有多天真。」

    霍金咧嘴笑了，他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一個如我這般脆弱的人類根本做不到？你敢跟我打賭嗎？」

    「提示一下哦，我還沒有賭贏過。」

    黃極面無表情，心中長嘆一聲。

    霍金心裡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他想去做，因為對他而言，當知曉這一切後，坐在輪椅上研究的生活，已經無法滿足他了。

    他想捨身嘗試，失敗就是死亡，成功的話，給人類帶來一點機會，什麼機會，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這遠比他在病床上死去，要更有用，也更滿足於自己的欲·求。

    黃極說道：「這是犯罪。」

    霍金說道：「但是，你告訴我這些，也屬於犯罪了吧？在法律上，你其實和掠奪人口的外星人一樣，在干涉著我們。只不過你的初衷不一樣而已。」

    「你的目的是什麼？告訴我們這些，希望我傳播出去，讓人類在最後的三年時間裡，展現頑強？」

    「在你看來，這才是一個原始文明，應該做的事。你們是原始文明愛好者，是在社會中呼籲保護我們的愛心人士。」

    「但其實，你只是想讓我們表現出，你更想看到的樣子……在最後的頑強中滅亡，死得有尊嚴。」

    黃極笑了，他說道：「你這麼說，只是希望我反駁你，繼而引導我做出更激進的選擇，然後再利用我的好奇心，帶你離開。」

    「但我奉勸你放棄吧，不要跟外星人賣弄心機。」

    「我的目的很簡單，希望你加入光明會，並告訴他們『你自己洞悉的』宇宙文明圖景。」

    霍金困惑地眼珠微動，光明會不知道宇宙文明的現狀嗎？

    隨後恍然，這是希望光明會『要價更高』，懂得拿公開外星人存在的事，威脅主子？

    不，只是這樣是沒用的，下位者是要挾不了上位者的。

    「你一定不會做這種事嗎？明明你也在犯罪。」霍金說道。

    黃極說道：「我不會販賣人類，我只能保證自己今日與你的對話，不會有麻煩。」

    說完這個，黃極突然眼睛一亮，看向霍金。

    霍金沉默片刻後，突然說道：「但如果我不是人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