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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站的這個地方,萬和白天被人攆兔子一樣攆了出來。讀書都 www.dushudu.com
然後他站在這兒,好像一塊冷硬的礁石。
任憑村民們進行各種用眼神和語言殺死他的嘗試。
「所以,人呢?」
萬和還記得當時很多人憤怒的表情。
現在一個也沒有了。
至於他們是不是各回各家……
「我那麼大一個村子呢?」
萬和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有些不甘心。
畫都是他的了,畫裡的村莊自然也應該是他的。
可是。
他的面前哪裡有什麼村莊?
枯藤,老樹,半人高的茅草。
幾乎跟夜色混為一體的老鴉站在樹枝上冷冷地看著他。
半晌,它忽地飛下來,從地上叼起一塊發光的東西飛走了。
萬和走過去看了看。
不知道是誰的墳墓毀壞了一半,泥土裡露出幾塊骨頭。
周圍零零散散的墳頭還有很多。
「好傢夥,這裡不會是那個張家村的墓地吧?」
冥土當中,陰靈聚集成村落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能在現世顯化就比較稀罕了。
「打住。」
萬和皺著眉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鬼帝大尊都已經消失了,冥土早就破敗,怎麼可能還有陰靈反而能倖存的道理。
「應該就是那幅畫中的秘境在這裡跟現世重疊了。」
一頭連接著黑虎幫,另一頭連接著這裡。
所以萬和才能一步跨越數百里。
事情越來越合理。
「合理個鬼啊!」
萬和在墳墓環繞之下兜兜轉轉,試圖把那幅畫給找出來。
「別人都是有進有出,怎麼輪到我了就回不去了?」
沒有了「門」,他就只能自行徒步趕回橫斷城。
萬大長老這輩子還沒走過這麼遠的路。
想想都累的慌。
然而,最終他只能放棄這徒勞的舉動。
就跟白天他沒有發現那村莊的異常一樣,晚上他仍然看不出這裡的墳地有沒有異常。
「除非,我能挨個把這些墳頭扒開看看……」
這麼喪心病狂的事萬大長老當然做不出來。
「為今之計,就只有去郡城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不管事情多麼合情合理,他總要親眼去看一眼。
「何況,老萬跟老頭子奉旨平叛,肯定也是在郡城的,就當跟他們倆會合了。」
黃天道在哪裡,萬老頭跟萬屠就應當在哪裡。
萬和要不是心心念念惦記著要看這個大熱鬧,估計也不會被畫卷送到這裡。
……
「大人!」
當孫藝洲走上城頭的時候,巡邏的兵丁立刻站的筆直。
他們每一個人,都用崇拜的眼光看著這位郡守。
眼神中,無一不透露出願意為他去死的狂熱。
弘法城能在黃天道那些瘋子一樣的道兵手裡堅持到現在,少了他們可以。
少了孫藝洲就是立刻破城的結局。
孫藝洲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就越過了這些軍士。
他的個頭不高,配上一身沉重的甲冑有些橫向發展的趨勢。
但看著那張嚴肅的臉,所有人都覺得他無比高大。
「大人,黃天道不會在晚上攻城,你這是何必呢?」
緊跟在孫藝洲後面的一個親隨忍不住道。
晚上每隔兩個時辰巡一次城、雷打不動。
只有這個從不離身的隨從才知道,這位郡守身上的傷勢有多嚴重。
所以他現在甚至從不在人前脫下甲冑。
「謹慎一千次,也抵不過一次疏忽。」
孫藝洲淡淡地道。
他臉龐瘦削,顴骨突出,是一直沒能休息過來累的,
只有一雙眼睛閃閃發光,永不疲倦。
普通的軍隊,晚上大多夜盲,無法攻城。
但孫藝洲可不相信黃天道的軍隊也做不到。
雖然他們確實從來沒有在晚上攻過城。
「他們到底在等什麼?」
再度跟一隊巡邏的士兵點過頭之後,他繼續在心裡默默沉思。
所有人都以為是因為有他在,弘法城才能堅如磐石。
然而他自己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有好幾次,這座城都堅持不下去了……」
孫藝洲自問,如果當時是他指揮黃天道的大軍,只要趁機把精銳壓上,必然能夠破城。
他畢竟只是一個人而已。
即使能夠一時阻擋黃天道的大軍,對方也不是沒有能夠匹敵他的高手。
然而對方的統帥好像對所有機會視而不見。
他每次在城頭殺敵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看那個騎在馬上的男人一眼。
那個男人沉默的如同岩石。
每天只是重複著出兵,收兵的過程。
「難道是聲東擊西?」
」或者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那樣他們打下郡城之後據城而守不是更好嗎?」
大炎朝廷不可能不來收復失地。
雖然消息斷絕,孫藝洲不知道為什麼朝廷對黃天道的動作遲遲沒有反應。
「情報不足,沒法判斷。」
孫藝洲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不管黃天道在哪裡有什麼圖謀。
他要做的就是儘自己所能守住這座城。
黃天道的迷惑行為正好和了他的心意。
「大人!」
好不容易等到孫藝洲巡視完城牆,早就急了的隨從立刻想要伸手攙扶他,被他用眼神嚴厲地制止了。
他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任何虛弱!
隨從一驚,知道自己急切莽撞了。
他收回手,默默跟著孫藝洲走回衙門。
大街上很靜,只有這一主一仆的腳步聲。
作為郡城的最高武力,孫藝洲無疑不懼刺殺。
晚上宵禁。
但隨從知道有很多人正在看著他們。
或站在院子裡,或趴在門板上。
孫藝洲不帶護衛,除了對自己武力的自信和不浪費任何一分兵力,也有振奮鼓舞士氣的意圖。
守城的士兵是有限的,並且越來越少。
沒有這些百姓的支持他們也堅持不下去。
回到衙門後面的院子,孫藝洲立刻跌坐在椅子上。
人後不用掩飾,他的表情極為痛苦。
甲冑沉重,椅子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大人,忍一忍,還是把這甲冑脫了再好好躺一躺。」
隨從熟練地開始為他卸甲。
孫藝洲每一次配合的動作,都發出一聲悶哼。
「幸虧有這身甲……」
他不無慶幸地嘆了口氣。
這身郡守才能有資格得到的甲冑,是大炎採集深海玄鐵之精打造,幾乎可以說是刀槍不入。
即使是鈍器傷害,也能卸掉大部分的力道。
然而,黃天道大軍中藏著的好手太多了。
有這身甲冑,他也免不了受傷。
尤其是,那天跟他交手的那個男人。
他每天只是騎在馬上觀望,孫藝洲幾乎都要以為他是一塊石頭。
直到出手的時候,方才知道他暴虐如火!
「公平對戰,我大概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有了這甲跟劍,我就勝他一籌了。」
想到那男人最後被他逼的從城頭跳了下去,孫藝洲自得一笑。
「大人你說什麼?」
隨從疑惑抬頭。
孫藝洲搖搖頭,示意沒事。
他不過苦中作樂罷了。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正在隱隱作痛。
那個馬上的男人要是真那麼容易對付,他也不會默契地避開了對方在意的人。
孫藝洲去睡了。
燈沒有滅。
隨從就在外面的房間守著。
自始至終,他們也沒有提到過朝廷的援軍或者來人,
更不用說萬和心目中應該已經在這裡的萬屠跟萬老頭。
是他們藏了起來還是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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