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靈智不高,似乎並不知道魏景泰已經死了。
這話聽在孔艽的耳朵里卻有些不是滋味。
這魏景泰法身坐在那大挪移陣上,明顯是掩護自己的弟子戰死的。
整個無盡海分殿,就死了他一個,不論他生前為人如何,能做到這一點確實讓人動容。
「前輩有禮了。」孔艽由心朝著那魏景泰的屍體作了一揖。
隨著孔艽的彎腰,他的眼睛看到了魏景泰隱藏在寬大袖口下的手掌上,似乎有一抹光亮閃爍。
孔艽定眼一看,像是一枚戒指,一枚墨玉鑄成的戒指。
因為造玄真人肉身上帶著一股常人不可直視的氣機。
在場沒有一個人敢用瞳術在魏景泰身上亂瞄。
因而平日裡很容易發現的痕跡,現在也極難被察覺。
要不是孔艽這麼一彎腰,還真有可能看不到那光華。
「咦!」看到這裡,孔艽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咦。
這魏景泰雖死,可不證明他生前是個弱者。能作為分殿之主,魏景泰實力絕對毋庸置疑。
他身上留下的東西,又哪裡會是凡物。
「看看去!」孔艽眸子微微一凝後,便有了決定,道了一聲『得罪』,便邁動腳步朝著那魏景泰的屍體緩步走去。
凝霜不知道孔艽要幹嘛,見他居然朝魏景泰屍身而去,下意識的喚了一聲:「小孔子小心!」
庭言克甚至屏住了呼吸,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孔艽的動作,嘀咕一聲:「這小子想幹嘛?」
造玄真人已經是人間極致境界,有不可直視的威嚴。
哪怕是死了,他的法身也不是其他人可以隨意褻瀆的。
事實也正是如此。
明明只有幾十丈,孔艽在那法身殘留的氣機中硬生生走了近盞茶功夫。
那一波波從魏景泰身上不經意流轉出來的氣機,壓得孔艽每一步都好似背負大山而行。
讓他不得不全力激活體內道基,來消除那股不適感。
走到魏景泰的近處時,已經滿身大汗。
好在是走到了魏景泰法身的面前。
孔艽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後,伸手小心翼翼的探向他衣袖下隱藏的手臂。
這個過程孔艽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魏景泰雖死,他目光中光華不散,栩栩如生,靠近他是就感覺他的眼睛在凝視著自己。
孔艽當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嘴裡苦澀的暗道:「要不是煉傀根本沒有辦法在造玄的氣機下行走,我哪裡會受這種罪。」
好在是整個過程都有驚無險。
取下戒指的過程,也並不驚心動魄。
反而是孔艽手指無意間與魏景泰的手掌接觸時,他腰間佩戴的內門弟子腰牌亮了一下。
魏景泰發身上一直無意識往外流轉著的氣機,居然就這麼停止了。
這讓孔艽精神一震,取下戒指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最後將那枚墨玉戒指拿在了手裡。
定眼細看,墨玉戒指通體散發著黑亮的光華,古樸的文字在戒指本體上鉤勒出一個『齋』字。
它明明是不知名靈玉鑄成,確有金屬的質感,拿在手裡略沉。
「好東西!」孔艽現在還不知道它是什麼法器,不過料想能被造玄真人隨身佩戴,必然也不是凡物,更加篤定了這是個寶貝。
這時候,玄恆那嫉妒的嗓音從後方響起:「奶奶的,你小子這麼好命。」
因為魏景泰身上氣機的收斂,令得凝霜和聽水蟒也能靠近了。
他們帶著玄武爐緩步從後方走入了挪移陣。
玄恆看到了孔艽手裡拿著的戒指,顯然是認出了它的身份,綠豆眼睛看得都直了,罵罵咧咧的道:「這須彌芥子的納物戒都能被你找到,氣死龜爺了,龜爺當年拼了老命都沒能搞到一枚。」
「須彌芥子!」孔艽認不出這納物戒的身份,可卻是知道什麼是須彌芥子。
一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古修中的大能者,用於置物的靈寶。
毫不誇張的說,就這麼一枚戒指,可以裝下一座大山。
「那豈不是魏景泰殿主的家當都在裡面!」孔艽深吸一口氣,緊了緊手中戒指,五指併攏,深怕它跑了。
這裡面既有可能放著一個造玄真人的全部身家。
如此也就罷了,說不定自己這一趟的機緣,那伏天陰雷在裡面也說不定。
凝霜自然是明白孔艽所想的,當即朝著他點了點頭,脆生生傳音道:「它叫元齋戒,可是魏景泰殿主的寶貝。你要找的伏天陰雷,說不定真在裡面。」
說著,她又很是不明白的嘀咕了一聲:「為什麼殺他的人不把著戒指拿走呢?是怕被廣寒殿追查嗎?」
凝霜本是無心一句話,孔艽聽在耳朵里,臉色卻有些僵硬。
哪怕是殺人者,害怕這戒指會被廣寒殿鎖定。
但裡面的東西,萬萬不可能留下的。
「別啊,我什麼都不要,把伏天陰雷給我留下吧。」
孔艽默默祈禱,拿起戒指後神識沉入其中。
因為這元齋戒的主人魏景泰已經死了,上面留下的神識烙印自然也沒有了,成為了無主之物,孔艽應該能隨意查看才對。
但他神識與那元齋戒觸碰的剎那,便遇到了抵抗。
那種感覺,就像是神識撞到了一堵牢不可破的牆壁一樣,根本難以寸近一步。
嘭!而後隨著元齋戒的一陣震盪。
孔艽的神識被狠狠的彈開了。
「這!」孔艽拿著元齋戒,只感覺腦袋發蒙,不等他回過味來。
耳邊響起玄恆那幸災樂禍的大笑聲:「哈哈,臭小子,這畢竟是造玄真人留下的,他神魂雖然消散了,但生前肯定設下過禁制。」
「哪怕是他隨手設下的,也不是你小子的神識能窺探的,吃癟了吧,哈哈。」
孔艽沒好氣的看了一眼玄恆,即便它說得難聽,這元齋戒上也確實留下過禁制。
「這根本不是自己一個掌生都沒有的修士可以突破的。」
想到這裡,孔艽往左瞥去,看向了一直好奇張望著自己手中元齋戒的凝霜,頓時計上心頭,暗忖道:「這魏景泰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再厲害的禁制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時間侵蝕,也絕對千瘡百孔。」
「凝霜說不定能行。」
有了主意,孔艽慎重的將元齋戒遞到凝霜面前:「凝霜你來試試。」
自己不行,那是因為境界太低了。
凝霜怎麼也是一個掌生大能,凝結了神魂,神魂加持神識,說不定能滲入這元齋戒。
「好!」凝霜自然不會拒絕,小巧的下巴點了一下接過元齋戒。
咣!伴隨著她雙瞳中蔚藍色光芒大盛。
凝霜神識開始朝著那元齋戒滲透而去。
孔艽關切的看著凝霜的動作,不忘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因為緊張而乾燥的嘴唇。
另一邊餘光還瞥著庭言克。
防止這個聽水蟒被利益所驅,突然發難。
孔艽純粹是想多了,有玄恆在旁震懾,就算是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妄動一下。
他看過來只是單純的好奇,伸長了脖子,三角眼目不轉睛的看著。
孔艽和聽水蟒同時熄聲。
連玄恆都一眨不眨的看著凝霜的反應。
短暫的寂靜後。
嘭!元齋戒上爆發出方才震開孔艽相同的能量波動。
而且這一次明顯比上一次強得多。
震盪開來的能量都波及到了就近的孔艽和聽水蟒身上。
還好孔艽反應快,提前以寒衣祀雪術護住全身。
震盪的餘波撞到他胸口上,只是微微一悶,推得他後退了幾步,雙腿在地面留下兩個清晰的痕跡。
聽水蟒則直接被股波動掀翻在地。
掌生大能在造玄禁制面前跟個沙袋一樣。
凝霜最慘,直接被那股力量彈飛十數丈,最後狠狠落在雪地里。
嬌小的身子頓時被雪埋了。
那枚元齋戒自然也從她手裡脫離了,被眼疾手快的孔艽穩住身形後,掠過來一把抓在手裡。
「你沒事吧?」孔艽將元齋戒拿在手裡,朝著凝霜彈飛的方向問道。
噗!凝霜從雪地里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吐出一口雪渣。
她人還沒有雪堆高呢,顯得極其滑稽。
她沒有回應孔艽只是懊惱的嘀咕了一句:「只差一點點了,好可惜。」
說著,凝霜指了指聽水蟒,奶聲奶氣的說道:「蛇蛇過來和我一起試試。」
聽水蟒剛想搖頭玄恆就瞥了他一眼。
這傢伙苦著個臉,很快就從搖頭變成了點頭。
這兩個掌生成為了打開這元齋戒唯一的希望,孔艽也只能依照凝霜所要求的那樣,將那墨玉戒指交到了凝霜手裡。
這一次聽水蟒和凝霜同時拿住了元齋戒的另一端。
隨著凝霜一聲令下:「開始!」
嗡!嗡!
聽水蟒和凝霜同時將神魂的力量催動到極致。
他們的頭頂上,一株靈芝模樣的神魂,以及一隻赤色的小蛇不約而同的冒了出來。
朝著那元齋戒灌注著神魂的力量。
孔艽眼睛頓時雪亮,因為牢不可破的元齋戒,終於在兩大掌生的聯手下,開始了顫抖。
啪!隨著一聲輕響。
元齋戒的禁制似乎被兩人合力穿過了。
凝霜的聲音適時響起:「破了!」
聽水蟒破鑼嗓子也隨之叫了一聲:「裡面好多東西,但是拿不起來,該死,這些東西都有禁制!」
孔艽作為第三者,看不清戒指里的狀況,只能聽他們說話,也是暗暗著急。
忙向凝霜傳音:「有伏天陰雷嗎?」
凝霜沉默不語,似乎還在尋找。
很快她那般的嗓音回應了孔艽,只有一個字,卻讓孔艽露出笑容:「有!」
「能取出來嗎?」孔艽聲音變得凝重。
如果兩大掌生聯手都取不出來,孔艽就只有另尋他法了。
要麼去青湖福地找長青真人,要麼回蒼梧派找雷尊。
凝霜又不說話了,但是孔艽能看到她閉目的小臉變得漲紅,似乎在和元齋戒里的禁制較勁。
聽水蟒適時尖叫一聲:「拿不起來的,你會受傷的。」
凝霜充耳不聞,現在的她變得極其認真。
她是慫,可幫助孔艽尋找伏天陰雷是乙字十二的遺願,她願意拼命為乙字十二完成夙願。
直到今天孔艽才看到凝霜的真實實力。
咣!
隨著他眼瞳微微一縮。
他看到凝霜頭頂懸浮出來的神魂之上,亮起一團浩大的明月。
明月光芒照耀在凝霜的神魂上。
它的神魂波動,猛地暴漲數倍有餘。
聽水蟒頓時不再說話了,似乎是在輔助凝霜和元齋戒內的禁制較勁。
終於在盞茶功夫後。
啪!
一枚深青色的玉簡從元齋戒中飛出,被凝霜的小手一把抓住。
「拿到了!」凝霜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虛弱,迴蕩在孔艽耳邊。
不等孔艽為此高興。
聽水蟒那邊也出狀況了。
它見得凝霜拿出了一件東西,它也發了狠,拼命催動起神魂力量,赤蛇神魂紅光陣陣,想要從元齋戒中拿出一物。
孔艽不清楚元齋戒里的狀況。
凝霜卻是知道的,她當即急聲呵斥道:「姑奶奶力量耗盡了,拿不起來,快鬆手。」
嘭!
凝霜話音剛落。
元齋戒上又一次震盪起禁制的能量。
這一次比之前兩次都兇險得多。
凝霜和聽水蟒兩人被同時震飛,巨大的能量還帶著十足的殺傷力。
兩人的身體在半空中急速被凍僵。
凝霜還好,她本體就是月凝冰芝,身體一搖,便將那冰雪力量化去。
聽水蟒則大口吐血。
噗!從它嘴裡吐出的鮮血,在半空中就凝結成了血色的冰晶。
最後狠狠地摔在地面玄冰上。
當!
他雖然受了嚴重的傷勢。
可孔艽還是看到元齋戒上,落下來一枚黑色的晶石,落在了大挪移陣上的地面。
凝霜在半空中穩住身形,朝著那趴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的聽水蟒怒斥道:「你這蛇蛇不要命了!」
聽水蟒抬起頭嘿嘿笑了兩聲,來不及去擦拭嘴角的血跡,一個閃身來到那黑色冰晶面前將其撿了起來。
這個過程中,孔艽並沒有去阻止,而是自顧自的拿起那枚被凝霜從元齋戒中拿出的深青色玉簡。
玄恆也沒有去搶聽水蟒的東西,反而少有的沒有譏諷它,笑罵道:「看不出來,你這賴皮蛇還有這骨氣。」
從聽水蟒一直的表現來看,他的膽子可沒有他外表看上去那麼狠厲。
不過關鍵時刻,也能拼一把。
「這也是為什麼無盡海這麼多聽水蟒,只有它成為了掌生的原因吧。」
孔艽將元齋戒戴在了手上,手裡拿著青色玉簡,朝著聽水蟒投去一個微笑。
任何一個掌生妖王都不容小覷,哪怕它只是一個血脈低微的聽水蟒。
聽水蟒也算是幫過孔艽了,那黑色冰晶就當送給它的禮物,算是它的機緣了。
想到這裡,孔艽意識也投入了手裡那枚深青色玉簡。
很快眉開眼笑起來。
玉簡中洋洋灑灑數千字,當先四個字,寫著《伏天陰雷》。
「終於到手了。」孔艽捏著手裡的深青色玉簡,重重吐出一口大氣。
這是廣寒殿的至高引雷決。
也是煉化太陰之精的關鍵。
哪怕沒有那元齋戒的收穫,光有這引雷決孔艽也心滿意足了。
當然有元齋戒自然是錦上添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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