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以指為筆,肆意在虛空中鉤勒出玄奧符紋的少年,有掌生驚呼出聲。
「這是什麼道法!」
「這已經不是凡塵道術了,連掌生巔峰都無法從他手裡搶過一絲天地靈氣,這已經是仙法了。」
有眼尖的掌生判斷出孔艽這一枚符的層次。
「仙法!我先雲界有仙法傳承嗎?」
眾人因為仙法的稱呼而驚疑不定。
在這仙人不出世的當世,仙法與仙人一般難尋,而且修行仙法講究仙緣和極高的天賦悟性。
機緣、悟性、仙緣缺一不可。
如此多的條件,居然都被那個少年占了?
但隨著孔艽那一張綻靈仙符的逐漸成型,之前心頭還有猜忌的掌生大能徹底沒有了聲音。
在孔艽於虛空中勾勒出最後一筆後。
嗡!!!
整個天地好似都燃燒了起來。
空氣中明明沒有火光,但那符影響範圍內的掌生大能卻能清晰的感覺到皮膚上瀰漫上一股灼燒感。
那種熾熱連掌生大能的神魂力量都無法隔絕。
還好,綻靈仙符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那被暫時困在彼岸神通里的俞仙期。
孔艽單手持符,眸子凝神看著自己掌生中懸浮的這張仙符。
它的符紋路早已不可見,只有赤紅色火光在符的表面升騰。
因為吸收了這一方天地的天地靈氣,還有孔艽霽月神魂力量的加持,綻靈仙符如今的威力已經達到了掌生這個境界能夠承載的極限。
如此近距離看著這綻靈仙符,身為施術者的孔艽都有一種心悸之感。
一旦它在自己手中綻放,毫無疑問,其威力可以毀天滅地。
孔艽繼而抬頭看向了那置身在彼岸神通內,若隱若現的身影,輕輕告罪一聲:「俞仙期前輩,得罪了。」
一語落下,孔艽毫不猶豫的持著手中這張綻靈仙符,拍向了俞仙期。
綻靈仙符迸發威能的霎時間。
轟!彼岸神通內也升騰起一股凶戾的威壓。
孔艽那短暫封鎖了俞仙期行動的無數冰晶花瓣內,一道幽藍色光柱迸射而出。
光柱掃過之處,彼岸花寸寸盡斷。
見此一幕,孔艽表情倒是平靜。
他本來就沒有認為,單憑彼岸神通就能勝過俞仙期,所以也不意外。
反而是激活了綻靈仙符的威能。
嗡!燃燒著赤金色火焰的仙符不緊不慢的從孔艽手裡飄出,朝著那藍色光柱迸發的位置飄去。
速度不快,距離俞仙期也還有些距離。
可仙符所攜帶的熾熱,已經先一步將那一方空間吞噬。
轟!滾滾無形高溫噴涌。
這一方空間都在仙符威能下扭曲變形,大地開始乾裂,巫神殿祭壇都開始融化。
當先受到仙符影響的,是孔艽神通凝聚的彼岸花。
它們於無形波動之中融化,而後化為白晶色的光點消散。
同時也露出了彼岸花束縛著的俞仙期的身影。
後者的身體沐浴在幽藍色光柱之內。
那光柱的模樣,就像是一支碩大的箭矢。
他以身為箭,以虛空作弦,化作一柄拉滿了長弓,箭頭直至孔艽。
原來在孔艽準備綻靈仙符的時候,他也在彼岸神通中,凝聚自己的最強一箭。
幾乎是仙符能量覆蓋到他身前的同時。
俞仙期化作的箭矢也是在剎那間激射而出。
咻!幽藍色光柱貫通天地。
箭矢好似一顆流星墜落,射向綻靈仙符。
他要以自己創出的箭道,對抗仙法。
哪怕是意識已經混沌,俞仙期還是那個一身傲骨的俞仙期。
只是仙法之威,豈是掌生巔峰可以抗衡。
孔艽以古月吟加持,施展的綻靈仙法,早已脫離了掌生境界的範疇。
不然不會讓在場的掌生巔峰,也抽取不到一絲的天地靈氣。
不說是造玄境界的威力,說是造玄境界之下最強一擊也不過分。
因而孔艽平靜的看著那一箭射來,鎮靜自若的看著綻靈仙符與那箭矢相撞。
他並不是托大,而是他現在根本動彈不了一下。
在俞仙期射出那一箭的剎那。
一股若有若無的意志,已經將他鎖定。
修煉過虛魄經的他深知,自己不管怎麼跑也躲不開這一箭。
索性就站在這裡,領教一下俞仙期那未有記錄在蒼梧派傳承中的《虛魄經》後半部。
「箭道難修,俞仙期前輩,讓晚輩開開眼。」孔艽眼睛裡燭微之瞳跳動,將那一支在瞳孔中不斷放大的箭矢收入眼底。
他想要藉此機會頓悟,將箭道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幽藍色箭矢在此期間,終於射入綻靈仙符威能最為沸騰的中心。
那一支承載著俞仙期畢生箭道修為的一箭。
在進入那片無形的灼熱區域以後,瞬時便覆蓋上了一層赤金色的火焰。
綻靈仙符威能無形,但不代表進入仙符威能範圍的人不受影響。
它們頃刻間覆蓋了俞仙期化作的箭矢全身,化作一隻火焰箭矢。
旁人看去,就像是那隻箭矢憑空自燃。
幽藍色能量在火焰下不斷崩潰,連速度都慢了十數倍。
還沒有接近那綻靈仙符,箭矢的體積就在仙符威能侵蝕下,縮水了大半不止。
只剩下了堪堪包裹住俞仙期全身的幽藍色光芒。
只是置身在火焰包裹中的俞仙期表情依然那般木訥,失明的只剩眼白的雙眼看不到一絲感情的流露。
依然一往無前的撲向綻靈仙符。
咔咔咔!距離越近,仙符能量越強,俞仙期僅剩薄薄一層覆蓋身體的幽藍色能量,也在一連串咔咔聲中崩碎出裂痕。
最終再也承受不住,仙符的威能,在綻靈仙符前方三丈之處炸開。
露出了俞仙期的本體。
「我贏了!」望著俞仙期那張猙獰的容貌,孔艽輕輕道了一聲。
隨即俞仙期的身體被赤金色火焰吞噬。
但接下來的畫面,讓孔艽本來還帶著從容的面色忽而一變。
因為哪怕是被綻靈仙符能量覆蓋。
俞仙期身上的箭意依舊澎湃。
他保持著之前一般的速度,沐浴赤金色火焰,直衝綻靈仙符的本體而去。
他的身軀以手臂為起始,開始崩潰,化作飛灰。
然後是他的頭顱,他的軀幹,他那被燒成了焦炭的骨骼。
最後,俞仙期的肉身徹底湮滅,只剩下一道幽黑色神魂,還保持著箭矢的模樣。
但在綻靈仙符下,神魂都要被湮滅。
它帶著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意志,終於是飛到了綻靈仙符的前方,觸碰到了那仙符的本體。
打得仙符都顫了一下。
也僅僅只是顫了一下。
他神魂化作的箭矢,在仙符的面前或作一團赤金火焰轟然炸開。
那一枚被他打出的綻靈仙符也因為耗盡了最後一絲能量,在空氣中緩緩消散。
這一戰,孔艽是勝了,但是他的後背也浸出了汗水。
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仙法相助的自己,單憑自己,是萬萬不可能打過眼前這個俞仙期的。
就差一點,俞仙期就耗盡了自己仙符的力量。
那時候,自己肯定是擋不住這一箭的。
外人可不知道孔艽和俞仙期這一戰有多兇險。
他們只看到了俞仙期被孔艽打出的那一道仙符燒得灰飛煙滅,連神魂都化作虛無。
這代表這孔艽殺了一個掌生巔峰的大能,一個造玄之下最強的人。
代表這這個少年,擁有了造玄之下最強的戰力。
這一幕自然引得先雲界一方的歡呼。
因為解決掉一個巔峰星空袍,勝利的天秤已向著他們傾瀉了。
「雷尊生死不明,這一戰後孔艽將會是蕪東最強的戰力。」
「蒼梧派收了個好弟子啊,怎麼什麼好事情都讓蒼梧派給占了。」
「哈哈,蒼梧派也是先雲界的一員,孔艽越強,證明我先雲界實力越強。」
孔艽這一戰的告捷,自然是讓先雲界一方士氣大漲。
太子眼見被孔艽拔得頭籌,身上人皇血激發的金光迸發得更加熾烈了。
他要做第二個。
龍子敖辛自然不肯示弱,他好歹也是真龍血脈,純正的龍子,被孔艽搶先後,眼裡也是閃爍出殘暴之色。
顧不得藏拙,直接展開自己的最強神通。
「百川潮海!」
嘩啦!真龍之軀攜滾滾汪洋降臨星空,將他對手拖入萬丈洪流之中。
「可不能讓小輩比下去了。」
無淵老祖、空妄禪師、康仁帝相視一笑。
因為孔艽擊殺一個巔峰星空袍,令得戰場的局勢逆轉,讓先雲界這三大掌生巔峰也是氣勢高漲。
對視一眼後,也是各自打出自己的最強底牌。
一時間,戰場節奏更加激烈。
滾滾威能,震得戰場邊緣的一種掌生不得不一退再退。
另一邊,孔艽也是輕輕揉了揉眉心。
同時施展古月吟和封決符法兩大仙法,對於他神魂壓力也是很大的。
如今雖然勝了,他臉色也是微微發白。
平復了一下自己神魂稍息,望著俞仙期神魂消失之處,輕輕開口:「俞仙期前輩在箭道上的領悟,已經超過了天齊的逐日箭白宵前輩。」
說著他面露遺憾的補充了一句:「可惜了,一代箭道宗師,如此草草收場。」
話音落下,孔艽眸子一凝。
只見俞仙期方才神魂湮滅之處,一粒幽黑色光輝閃爍。
「還沒死!」這讓孔艽心頭一凝,龍泉聲下意識的就要揮出一戟。
直至那一粒黑色光輝綻放光芒,凝聚出一具虛幻的人形輪廓。
看那佝僂的身形扭曲的腰杆,證明他是俞仙期無疑。
只是他現在的狀態與之前判若兩人。
眼裡也不再是混沌和木訥,神魂的雙目帶著欣慰之色,看著孔艽,或者說看著空間腰間佩戴的蒼梧派弟子的腰牌。
這讓孔艽硬生生停止足了揮戟的衝動。
「你叫什麼名字。」俞仙期渾厚狂野的嗓音在孔艽腦海中震響。
孔艽眼神一凝,深深看著面前的俞仙期似乎是猜出了什麼。
掌生的下一階段便是造玄。
成為造玄的條件,就是將神魂扎入天地之間,感悟大道,凝聚真魂。
真魂難以消散,赤陽真人身死道消數千年,真魂都還有一絲殘留。
可見俞仙期已經有了突破造玄的資質,神魂都開始朝著真魂躍進了。
那一點光輝就是俞仙期殘留的真魂。
而且,看樣子俞仙期已經從星空袍的控制下掙脫了出來。
「可惜了!」想到這裡,孔艽又是一聲嘆息。
既然俞仙期已經恢復了神智,他自己也沒有了繼續動手的道理。
他整理衣衫,以師徒之禮,朝著俞仙期拜下,聲音恭敬的回應道:「弟子孔艽,曾經在內門傳承地受過俞仙期前輩的箭道傳承。」
「怪不得。」俞仙期聲音聽起來如夢似幻,並不真實。
他似乎早就看出來孔艽身負箭意,只是箭意遇到了瓶頸,還未有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道了一聲後,俞仙期環顧戰場一圈,似乎是明白了如今先雲界正在進攻巫神殿。
他也是幽幽嘆息一聲。
聲音里包含遺憾和不甘。
不過,很快他便從這諸多情緒中脫離出來,重新看向孔艽。
而後忽而朝著孔艽凌空點出一指。
孔艽下意識的要躲,不過他並沒有從俞仙期這一指中感受到什麼殺氣,也就站立不動。
仍由俞仙期一指點出,還做幽黑色流光,沒入了自己眉心。
「留在傳承地的,不過是年輕時所創的《虛魄經》前半部。」
「這是後半部,你若有心,便好好參詳吧。」
孔艽閉目感受了一下,識海中確實多出了一部經文。
正如俞仙期所說,是《虛魄經》的後半部。
裡面不僅僅有前半部的內容,還有俞仙期後面大半生在箭道上的諸多領悟。
這一部《虛魄經》的價值,不在《逐日經》之下。
畢竟,俞仙期,給孔艽的感覺,箭道修為還要強過天齊的逐日箭白宵一箭。
這《虛魄經》的後半部,算是意外之喜了。
孔艽當即正色表情,又是朝著俞仙期一拜,沉聲道:「謝前輩授法!」
俞仙期穩穩的受了孔艽一拜,他時間似乎不多,以儘量簡短的話為孔艽指明他今後箭道的路。
「你箭道天資算不得驚艷,可也還過得去,想走出自己的道路很難。」
「可以嘗試熔爐先人之法,為己用。」
「哪條路都是路,也不是非要自己走出來的路,才是路。」
俞仙期對著孔艽,做著最後的叮囑。
「熔煉先人之法?」孔艽一臉若有所思,默默將俞仙期的話記住,而後重重點頭。
他已經有了《逐日箭》和《虛魄經》這兩部幾乎可以說是天齊、蕪東,兩個最強箭道強者的經文。
要是走俞仙期指點的,熔煉先人之法,無疑有著天然的優勢。
俞仙期說完,也不等孔艽回應。
兀自抬頭越過前方的打得翻天覆地的戰場,慘白的眼珠看向了東方。
孔艽知道,他是在看蕪東。
「還剩些時間,回去一趟,也算是落葉歸根了。」俞仙期一邊眺望蕪東,一邊以不含情緒的嗓音對著孔艽道了一聲。
孔艽又是一拜,恭聲道:「恭送俞仙期前輩。」
等到孔艽抬頭,俞仙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戰場。
他即將去往的方向不言而喻。
孔艽凝望蕪東,一臉複雜的自語道:「雷尊找了俞仙期前輩幾百年了。」
「今日終於可以相聚。」
戰事還未結束。
在孔艽和俞仙期交談的這短暫的片刻。
吼!!!伴隨著一聲震顫星空的龍吟。
第二場掌生巔峰的戰鬥分出了勝負。
星空之上,一條渾身浴血的黑色巨龍肆意在星辰涌簇之間咆哮。
敖辛在付出了一些細微的代價後,將小雷音寺空妄禪師的師兄吞入了腹中。
受傷並未又讓敖辛疲憊,反而激發了他的凶性,撲向向了正和韓錫酣戰的,曾經無盡海霸主武無極。
「該結束了!」孔艽也很快收斂心神,眼神看向了正和無淵老祖激戰的一名掌生巔峰星空袍。
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撲入戰場。
蕪東、蒼梧派內門禁地。
一點幽黑色光點沒入禁地之中,禁地的屏障並未有對它有絲毫的阻攔。
它最終停留在雷尊所閉關的那一座並無任何點綴的簡樸閣樓之前。
伴隨著光芒的涌動,顯露出俞仙期那扭曲的神魂。
他慘白的眸子凝望著閣樓,打量著禁地的一草一木,眼裡儘是緬懷。
直至他的目光凝望向了閣樓內,那一個盤坐著的少年身影,雷尊。
殘留在閣樓內的,只剩下雷尊的軀殼,他的神魂早已化入天地,經歷著突破造玄需要經歷的死劫,煙波之劫。
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幾年、十幾年、幾十年。
甚至永遠不可能醒過來。
直至突破者的肉身腐朽。
俞仙期凝望著這一幕,眼裡含著笑意,他很少笑,從小經歷的殘酷折磨,讓笑容幾乎消失在他的臉上。
如今看著雷尊,他笑得如此的歡暢。
「長生!」
俞仙期輕輕的溫聲吐出雷尊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被人稱呼過的名諱。
這一剎那,真箇禁地的空間好似都凝固了一下。
從禁地河岸邊上,柳樹上垂落的落葉都在半空中被定格。
但也僅僅只是一剎那,空間又恢復了流動。
俞仙期凝望著雷尊枯坐在那裡的身影,一直注視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俞仙期再也維持不住,直到他真魂開始一點點消散。
呼!一陣清風自河岸撫來,觸碰到俞仙期凝聚出來的身體。
最後一點形體,也隨著清風飄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輕喃之聲在禁地之內迴蕩,似乎是在回應俞仙期最後那一聲呼喚,:「仙期!」
這一刻起。
一股浩瀚如天威的波動自蒼梧派內門禁地為起始震盪四方。
波動無形,所過之處,蒼梧派弟子不管是養輪、升輪境界,都並無任何感應。
甚至是蒼梧派外,建起的那一片連綿的繁華,都無一人感覺到那股波動。
直至那股波動覆蓋整個蕪東。
青湖福地內,長青真人正和通九皋席地而坐。
他們面前凝聚出一面水鏡,鏡中的畫面,正是蠱疆巫神殿前,那一場聚集了整個先雲界掌生的大戰。
疏忽之間,長青真人似有所感應,忽而抬頭,看向了蒼梧派方向。
和她一起偏過頭的還有通九皋。
兩人似乎都忘記了去關心巫神殿前那一場影響先雲界格局的大戰。
對視一眼後,眼裡都有異色流露。
下一剎那,蕪東的靈氣開始震顫。
無盡的雲彩開始向著蒼梧派聚攏。
頃刻間,以蒼梧派為中心,方圓萬里之內,都被濃厚的烏雲填滿,天地間不見一絲的光亮。
轟隆隆!雷霆在烏雲中沸騰。
偶爾閃爍明亮到極致的雷光。
在那雷霆的中央,神情溫和的少年身影正在雷霆之中凝聚。
他睜開了雙目,他的眼睛照應在了天穹無盡雷海之中,化作兩隻如天道的雙目,俯視著蒼生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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