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煌淡掃了子衿二女一眼,勾勾唇角,輕笑道:「我原想偷入營中打探你的消息,再作籌算。」
夭夭摟著他腰間的手臂一緊,看了秦箏一眼,緊張地道:「秦姐姐說,營中有血影魔親自坐鎮,四大血靈四處巡守,整個營盤的防守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水潑難進,偷入還算容易,從容退走卻難如登天,相公,夭夭不想你冒此大險。」
「傻瓜,你不是也來了。」楚煌細看她紅菱般的唇瓣不住開合,眉眼婉約,更有種精緻的味道,頑皮之心大起,伸手在她鼻翼上勾了勾。
夭夭神情微羞,飛快地在他大手上拍了一記,偷看了凝神戒備的秦箏一眼,輕嗔道:「我怎同呢?……夭夭身是白禺族人,如今合族遭滅頂之災,我又豈敢置身事外。便是秦姐姐避居空谷多年,而今也不得不走此一遭?」
楚煌不由一嘆,「聽那營官所言,兩族大將俱未返營,白天族長他們下落如何,還是未知之數。入營之事似可緩上一緩,待有了確切消息,再做打算怎樣?」
夭夭有些意動,抬頭朝秦箏望去,甚有瞻其馬首之意。楚煌順目看去,那秦箏修長窈窕,眉目端妍,玉頸白皙柔滑如天鵝驕人。霓裳廣帶,一派出塵之態。
「畏首畏尾之徒豈能成大事?夭夭,既然你相公到了,你便隨他去吧。我白禺族萬年傳承,天賜偉力。不能任血影魔狂妄踐踏,遺羞祖先。你今日逃歸也算為白氏一族留一血脈,我可不負族長所託。只是……你這相公雖有痴心,卻不是剛猛摯勇之輩。可惜白禺一族素性奮激踔厲,宗魂從此絕矣。」
秦箏水袖輕拂,馬車後壁砰砰碎裂,現出一個半人高的空洞。
「你們走吧。」
夭夭見她忽然如此決斷,言語中似有訣別之意,大為驚恍,急道:「秦姐姐,咱們不是要營救族人吧,你這是做什麼?」
「怎麼回事?兩位小姐可曾安好?」宿衛武士聽見車廂中傳出異動,連忙驅馬跑來過查看。
秦箏輕撫夭夭臉龐,明眸中掠過一絲憐愛,「天參傾折,族人死難,此乃錐心泣血之仇,彌天灌海之恨,便是救得族長、長老出來,又能濟得甚事?不過苟延殘喘,為其驅策罷了。自古宗社傾覆,豈能無一二敢死之士,血濺七步,誅殺獠首。」
「小姐何事驚擾?」宿衛長顧不得跟營衛對峙,驟馬沖了過來。
「大人不好,後壁破了一個大洞。」卻是轉到車後的衛卒,發現了車壁異樣。
「怎麼回事?」宿衛長大吃一驚。
「大人,車中似乎有人……有刺客。啊……。」站在車後的衛卒慘叫一聲,撞下馬來。
「姐姐,你要作甚?莫要尋死呀。」夭夭看秦箏隨手在袖口一抽,便有一道彎如月影的劍光射出,一個衛卒須臾便死,拽著她的衣袖,大有哀懇之意。
秦箏娥眉微凝,將夭夭推進楚煌懷中。冷聲道:「帶她走,越遠越好。」
「大人怎辦,刺客似乎脅持了兩位小姐。」
「笨蛋,這個還用你說嗎?圍定車廂,不要讓刺客跑了。」宿衛長舞動腰刀,大聲吩咐。
「大人快看,北邊亮起無數火把。」一個衛卒指著遠處叫道。
宿衛長手搭涼蓬望了望,果見星星點點的火把緩緩靠近,頃刻便蜿蜒成火龍一般,染紅了半邊天空。心頭遽然一驚,大叫道:「壞了,……呸,不對,輔弼大將奏凱回營了,……車中刺客聽著,我家將軍須臾便至,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要爾等玉石俱焚。」
夭夭透過後壁大洞朝遠處望了望,來人行軍甚快,零星火把瞬間便現出燎原之勢。
「壞了,看來果真是青、赤兩族回營了。」
秦箏輕哼一聲,兩手一抹,寒光閃動,現出一把六尺長劍,上有星月紋飾,雪燦如銀,一股寒意透劍而出,車廂中立時如披霜露,子衿兩女委頓一旁,血脈鬱結,雪白的俏臉頓時生了一層霜意。
「好劍。」
楚煌看那劍柄如月,劍鋒約有兩指粗細,鋒棱狹長,只有單刃,劈砍起來兼有刀劍之利。
「你也知好劍。」秦箏矜傲一笑,「我這洗月劍乃崑崙月魄所化,稍時便讓你看它威力。」
話音未落,回雪手中的短劍驀然赤光大盛,升起縷縷暖融之意,將兩女身上的寒意逼退不少。
短劍長不盈尺,密閉鞘中。劍柄連身,俱有火焰藻飾,銅色窈暗,看來甚有來歷。
楚煌笑道:「看來好劍都有爭鋒之意。」
「坐好了。」秦箏輕哼一聲,掉轉劍柄,指上寒芒乍現,洗月劍錚的一聲,玉梭一般投射到廂壁上,如破窗紙。秦箏淡眼一睨,五指開綻如蓮,洗月劍如有指引,清寒之意大盛,如飛在車壁上劃拉一周,秦箏嬌叱一聲,將寒鋒招在手中,水袖展處,蛛絲似的光練激而出,好像銀蛟出海,轟得一聲將四四方方一個車蓋頂起三尺,光練飛繞,將車蓋團團匝緊。
「大膽刺客,你到底意欲何為?」宿衛長仰望狂掀而起的車蓋,大聲叱喝。
秦箏冷哼一聲,一拽光練,斗大車蓋輕如無物,打個盤旋朝圍住馬車的衛卒劈頭砸去,眾衛卒端坐馬車,避之不及,狂呼之中,連人帶馬被砸得四散,宿衛長策馬仰身,坐馬前蹄飛起,卻被車蓋攔頭撞翻,人馬俱倒,好不狼狽。
秦箏一個掠步將車門踢開,挑起韁繩,拽在手中。回頭喝道:「還不帶夭夭離開。」
楚煌揮手將湛龍矛招在手中,甩如怒龍,將後壁支零碎板清理出去,長笑道:「秦小姐好利的劍,不知道劈不劈得開血影魔恃以強護的鐵滑車。」
「你什麼意思?」秦箏猛得扭過頭來,目有訝色。
「殺進中軍,剮了血影魔。」
車廂前門後壁大開,車蓋掀飛,只余兩壁,夜風四入,吹得眾人衣袂獵獵作響,腴月在天,前有營轅,後有敵將,千軍萬馬之中,讓人憑生一段笑傲。
穿過蜿蜒山道,趟進北邊密林,無數青狐武士手持火把,各以腰刀劈砍荊棘開路,不一刻,便衝進營前大道。
帥字旗下,一個全身甲冑的短髭青年雄踞馬上,面容白皙,唇薄鼻直,相貌頗為出眾。便是那輔弼大將韓志公。
健馬兩旁大步跟著一僧一道,那和尚方面大耳,灰布直裰,挎戒刀,提禪杖,相貌猛惡。道士一張長臉,兩撇鼠須,面頰上一顆豆大黑痣,很是醒目。楚煌極目看去,竟有一二分熟識。仔細一想,卻是忘川谷石室中見過的蜉羽門一真道長,那和尚多半便是什麼雷寶大師了。
「前無退路,後有追兵。如何?」
「轅門距中軍一百五十步。你護著夭夭,今日便賭他血影魔就在中軍。」
秦箏一挽韁繩,劍背在中間服馬臀上狠抽一記,那馬嘶聿一聲,帶起兩邊驂馬,四蹄如飛向轅門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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