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哲要走出天驕樓。
章常得知後,有出言勸阻,但也並未太過堅持,便隨了徐哲的意思,只是派了幾個人,暗中保護。
若是以往那些天驕,章常定然百般勸阻,離開了天驕樓,一切安危都很難說。
可徐哲不一樣,這一位凡人血脈,靈根雜亂,章常都覺得估計沒什麼人會對他下手。
而徐哲離開天驕樓後,便直接來到街道對面的客棧。
他手中拿著瑤池聖地的會客書函,裡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徐哲,我等為林聖主帶話,速來昌運客棧。」
姿態很高,也很無禮。
但徐哲還是來了,他想知道,林可儀給他帶來什麼話。
「咚咚!」
客棧小二親自帶徐哲來到一間廂房外,敲響了房門。
房門「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
廂房內,幾名樣貌姣好的女子,正端坐在沙發椅上,面無表情,雙眸輕閉,似在閉目養神修煉。
唯有一名年長女子睜開了眼眸,淡漠看向徐哲。
「徐哲,會客書函我們已經遞去多時,為何還這麼晚來?」年長女子一開口,便老霸道了,居然問責徐哲沒有第一時間過來。
「有事耽擱了。」
徐哲面帶溫和笑容,自顧自走入房中,在一張沙發上坐下。
此等態度,此等行徑
年長女子眉頭皺了起來。
她沉默了少許,並未多說,取出一枚鑲嵌著黑曜寶石的戒指,放至桌上,淡漠道:「此物名為儲物戒,林聖主有些東西賜予你,皆在其中。」
賜予?
徐哲依舊笑著,這女人說話用詞還真刻薄。
而且按照你們判斷,我凡人血脈又靈根雜亂,豈不是修煉極慢,更別提打開這枚儲物戒了。
這是想為難我?
「她帶了什麼話給我?」徐哲還是笑著。
「也在儲物戒中,你自行查看。」
「好的。」
徐哲點點頭,伸手拿起儲物戒,起身便要離開。
「慢著,還有一事。」
年長女子突然叫住了他,沉聲道:「北地洲有位大人,讓我們帶話給你。」
「沒興趣,不用了。」
徐哲笑著搖頭拒絕了,此前在山谷中,依稀聽到有人提及,北地洲有個人,似乎對林可儀有意。
「徐哲,此事並非你能決定,北地洲那一位有話要給你,你無權拒絕,只須聽著便是。」
年長女子神情冷冽。
徐哲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
旁邊,一名原本閉目養神中的白衣女弟子,陡然睜開了雙眸,淡淡道:「且聽一聽吧。」
徐哲扭頭看向她,隨即一怔。
衣服挺白,臉也挺白,但不認識。
可是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我若是就不想聽呢?」徐哲似笑非笑道。
年長女子臉色頓時一寒:「這可由不得」
「罷了,不想聽就不聽吧。」
突然,白衣女子緩緩站起身,打斷了年長女子的話。
年長女子不由得一愣。
旁邊另外幾名閉目中的女弟子,也紛紛睜開了雙眸,一臉錯愕的看向那名白衣女弟子。
年長女子反應過來,大怒道:「陸琳,你」
這一次,年長女子的話還是沒能說完。
白衣女子僅是縴手一揮,年長女子與另外幾名女弟子,當場便眼珠子一翻,昏迷倒地。
廂房之內,只剩白衣女子與徐哲還站著。
白衣女子則將目光掃向房門,淡淡道:
「曲紅袖,這裡沒你的事了。」
「我只是路過,徐叔叔,那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了啊。」
門外傳來曲紅袖的聲音,漸行漸遠。
白衣女子依舊盯著房門:「你這麼感興趣的話,不如進來聽?」
「我才沒興趣,試試你身份真偽而已,原來只是來了一道化身,那我不怕你,但這次我真走了。」
很快,門外再無半點聲響。
白衣女子這才看向徐哲,眼神里閃過一絲遲疑,隨後變得很平靜。
「好久不見,徐哲。」她淡淡說道。
「確實好久不見。」徐哲笑著。
眼前這白衣女人,他應該感到陌生才對,確實沒見過。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時隔一萬年了,還是因為一個眼神,輕而易舉的辨別出,眼前這位大概是林可儀。
當然,從林可儀與曲紅袖的幾句對話中,徐哲也能確定這是林可儀的一道化身,易容而來。
此時,
廂房內被沉默籠罩著。
兩人互道一聲「好久不見」,便不約而同的沒再言語。
林可儀很平靜,徐哲更平靜。
林可儀端詳著徐哲,似乎在回憶著,她有些想不太起來,曾經的徐哲應當是什麼樣的。
徐哲也在看著林可儀,卻什麼情緒也沒有顯露,仿佛只是在等待而已。
「這是一種術法,遮掩容貌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終於,林可儀開口了。
語氣依舊很平靜,沒有刻意保持距離的淡漠,卻是很自然的一種生疏。
說話間,她臉上的容貌也逐漸發生改變,五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輕輕蠕動,化成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你比以前好看了。」徐哲笑道。
「謝謝。」林可儀也笑了,然後又道:「你好像對一切都波瀾不驚,從認出我,再到我展示出的一切法訣,你都很平靜,你以前就是這樣嗎?」
「大概吧。」
徐哲不可置否。
自己以前是不是這樣,還真想不起來了。
「你好像也很平靜,似乎對於我能認出你,並不感到意外?」徐哲說道。
「你剛剛醒來,對我應當還很熟悉,能憑感覺認出我,也屬正常。」
「也許吧。」
「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還沒想好。」徐哲搖了搖頭,說的是實話。
前世他的修煉之路,幾乎等同閉門造車,修煉的法訣是族中挑選的,到什麼境界該服用什麼丹藥,也由族中提供,實戰歷練也只是與族中強者幻化出來的分身進行搏鬥,最後愣是能成為仙帝。
不得不說,還挺舒服的。
如今魂歸自己的肉身,若是繼續修煉仙帝法訣,起步得消耗不少天材地寶,這青賜大陸靈氣這麼弱,能有自己需要的那些靈藥嗎?
就算有,別人憑什麼會給?
自己又憑什麼怎麼去爭?
好在自己腦中儲藏著大量法訣,當中就有幾種法訣,比仙帝法訣強大,前期消耗的天材地寶似乎不大,但修煉條件頗為嚴苛。
所以得花時間好好想想,規劃一番。
「徐哲,剛才我想讓你聽北地洲那位給你帶的話,知道是為什麼嗎?」
這時,林可儀臉色恢復了平靜,多了一些認真。
「大概是合理的跟我提分手,或者是讓我知道一下,與那個人的差距有多大,好讓我死心?」徐哲說到這,一笑:「哈哈,開玩笑的,印象里你不是這種女人。」
林可儀搖了搖頭,凝重道:「我與你劃清關係,原因有很多,但與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北地那個人,還無法入我眼。」
她站起身,緩緩走向窗台邊,輕聲道:
「你知道嗎?置身這片天地,你我都不過塵埃。你可知就這青賜大陸,還有很多連我們都無法踏足之地,當中隱藏了無數秘密,令人嚮往。
你可知,這青天之下,青賜大陸又只不過區區米粒之地。
你可知,這青天之外,還有天?
我想更專注的求道,我想去更遠的地方。
也許我不該對你講這些,對於你來說,這些太過遙遠。
但對於我來說,那是我此生唯一的追求。
曾經的過往,早已飄散如煙。
我曾嘗試過回憶往昔,卻數次連你的容貌都想不起來。
從我醒來,至今已經過去六千年,而我們只在一起過四年。
很遺憾,我終究沒堅持到等你醒來,但是我不感到抱歉。」
說到最後,林可儀的眼神變得堅定,直視著徐哲。
徐哲有些錯愕,沉默著。
如今的林可儀,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了。
但這似乎在意料之內,雖有驚訝,但並不太多。
沉默了片刻,徐哲才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
他依舊很平靜,如林可儀所說的,似乎對一切都波瀾不驚。
這讓林可儀不由得也錯愕了一下。
她曾預想過徐哲會有各種反應,唯獨這種平靜的接受,波瀾不驚的反應
,是她沒想到的。
徐哲看著錯愕中的林可儀,心中微微嘆息。
一萬年,確實太久,物是人非。
他挺想告訴林可儀,其實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青賜大陸確實就是米粒之地,對比這片天地來說,什麼也不是。
在青天之外,確實還有蒼天,黃天,昊天,以及幽冥天。
五大天域,我都清楚。
我還知道這五大天域,曾經可能屬於一片完整的天,後來不知被哪個狠人,給炸得四分五裂。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我們一百個人來的,居然是從曾經強盛,最後又走向衰敗的青天域。
難怪這裡的人族法訣那麼弱,連妖獸血脈的天賦都比不過。
你們都是身懷妖獸血脈的人,若是真走出青天域,去了蒼天域,那得多可憐
也罷,還是不告訴你這些了,免得打擊到你道心。
好好修煉吧,妖獸血脈也不是一無是處,遇到境界低一些的修士,還是能打贏的。
加油啊,林可儀!
徐哲的眼神如距,多了一絲鼓勵。
這絲變化被林可儀捕捉到了,讓她好不容易回神,又變得一頭霧水。
他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
沒有怨恨,也沒有惡意,反是由內而外衷心的支持我去追尋道嗎?
我們曾經的感情,已經好到如此地步了麼?
世人說的愛一個人,便支持對方的一切,或許就是如此吧
可惜,六千年太久,我已記不清了。
想到此,林可儀緩緩轉過身,邁步往房門走去,似乎是要離開了。
「要走了?」徐哲問道。
「恩,走了。」林可儀沒有回頭,淡淡應道。
突然,徐哲笑問道:「你剛剛說了挺多的,但是好像還沒說,為什麼讓我聽一下北地洲那個人帶來的話?」
林可儀腳步一頓,道:「也沒什麼,只是覺得你聽了以後,或許能讓你明白,這個世界與我們曾經的世界不一樣了,這裡不講道理,只講實力。」
就這啊?
徐哲一怔,隨即笑道:「實力為尊,我懂。其實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或許吧。」
林可儀輕點螓首,遲疑了一下,說道:「按理來說,你凡人血脈的事大概傳得差不多了,有一些人應當不會再找你麻煩,但你自己還是小心些。天河城其實挺不錯的,你若在此生活,雖平凡普通,可至少安逸。」
「我」徐哲張口。
卻被林可儀出言打斷:「無需告訴我你會怎麼選擇,我只是給你一些善意的提醒,出了這道門,你我再無關係,再無牽絆,這是為你好,也為我好。」
徐哲想了想,點頭微笑:「好,謝謝。」
林可儀依舊背對著徐哲,淡淡道:「還有,小心李純剛。」
說完,她的身影如同化成水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模糊了,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哲並未對此感到驚奇,反是還沉浸在林可儀最後的話語中。
小心李純剛?
這話好像信息量挺大的。
但是,我更討厭有人說話說一半,故弄玄虛。
要不是你跑得快,高低給你翻幾個白眼。
「徐叔叔,我覺得她的話挺有道理的。」這時,曲紅袖的聲音傳了過來。
徐哲驚訝道:「你還真躲起來偷聽了啊?」
「吱呀」一聲。
曲紅袖推門而入,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道:
「沒有,我不是那種人,剛剛覺得你們應該聊差不多了,我才過來的,恰好就不小心聽到最後幾句話。」
「哪幾句呀?」徐哲笑問道。
「她說你可以留在天河城生活,雖然日子平凡普通了些,但至少可以安逸,這點我挺贊同的。」曲紅袖認真道。
「你們都覺得這安逸,為何不自己留下呢?」徐哲笑著搖搖頭:「人應當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同時也別去勸他人該過什麼樣的人生。」
曲紅袖眉頭輕蹙:「徐叔叔,我們只是善意,為你好。」
「如果我勸你淬鍊肉身,洗去體內的妖獸血脈,你願意嗎?」徐哲笑問道。
「自然是不願意。」
「可我也是為你好。」
「」
曲紅袖一臉無言,撇了撇嘴:「算了,跟你講不明白,我走
了。」
「去吧。」
徐哲點點頭,可話剛說出口,卻發現曲紅袖也如林可儀的化身一般,身影逐漸模糊,消失無影。
這是鬧小脾氣了?
徐哲苦笑著搖了搖頭,大概是因為先前我不讓她對我動心吧。
愛而不得,因愛生恨,我懂!
但沒關係,我習慣了。
徐哲靜靜的站在原地,隨後目光緩緩一掃,落向依舊昏迷在地的幾名瑤池女弟子。
嗖!
右手寬敞的袖口處,滑出了一把鋒利匕首,寒芒畢現。
只是遲疑了片刻,徐哲並未做什麼,最終又將匕首收起,轉身離去。
「砰!」
當房門被關上。
廂房內,一道身影才緩緩顯化,正是本該已經離開的曲紅袖。
一雙明亮的眸子,仿佛熠熠生輝,好奇的凝望徐哲離去的方向,嘖嘖低語:「這個徐叔叔,越來越看不懂了。」
說完,她又低頭看向那幾個昏迷的瑤池弟子,笑著自語:
「徐叔叔不殺你們,我也懶得髒了自己手,反正你們還不一定活得過今夜。
不過話說回來,師父給的靈牒還真不簡單,全都錄下來了,沒被發現,任務完成,可以回邊域領功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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