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年關過後,三月初三前的十天,蒲嫣瀾被張真岳接到了觀中,國師讓女弟子換上了道袍,跟著自己清修十日,一直到三月初三半夜掌燈時,張真岳領著弟子到院中擺香案與三牲,迎接來使,只全程他都心不在焉,
「這時辰都快到了,為何不見她現身,莫非她反悔了不成?」
張真岳心中忐忑,即是為了女弟子,又是為了門派至寶通玄明鏡,左右四顧一番不見有人來,更是驚疑不定,倒是一旁的蒲嫣瀾一臉的平靜,見張真岳目光閃爍,惴惴不安的樣子,心中暗笑,
「他這是在等十一呢……」
張真岳眼見得時間一點點過去,那女子還未到場,越發沉不住氣了,負手在院中踱步,
「師父,您怎麼了?」
蒲嫣瀾見狀出聲詢問,張真岳抬頭看了她一眼,
「無事,為師這是為你擔心呢!」
蒲嫣瀾一笑沒有多說,只是抬頭看了看天,此時隆冬剛過,春日未到,黑夜明月不至,只是一片黑蒙蒙的,她靜靜立在那處,抬頭看天,心中也在暗忖,
「也不知那天一門是個甚麼樣兒,想那修真界弱肉強食,人人都是強者為尊,未必就是個好去處,不過我也不怕,只要有十一在,我們姐妹在一起,天涯海角,上天入地都能闖的!」
想到這處,神色越發鎮定,徒弟一臉的平靜,倒是當師父的滿臉焦躁,眼看著沙漏中的沙子只剩下薄薄的一層了,張真岳才聽到了一個聲音道,
「國師,我沒有遲到吧?」
張真岳猛然回頭,便見得一身青衣,腰系粉紗挽了雙髮髻做了蒲府丫環打扮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肩膀上還背了一個大包袱,進來衝著蒲嫣瀾還行了一禮,
「小姐!」
蒲嫣瀾裝做一臉驚色問道,
「你……你是我們府上的丫環麼,怎得我沒有見過你……」
又轉頭問張真岳,
「師父,不說是只能一人前往麼,怎麼又派了丫環來,即是要派丫環來為何不讓靈兒和犀兒來?」
張真岳還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顧十一笑道,
「小姐,奴婢便是國師給您尋來的僕從……」
說罷挺了挺胸口,揮了揮胳膊,
「那靈兒與犀兒身嬌肉貴,那似奴婢這般皮實,奴婢跟您入了山,可以擔水劈柴,可以洗衣做飯,她們可能成?」
「這個……」
蒲嫣瀾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張真岳,
「師父?」
張真岳陰著臉點了點頭,
「正是,這是為師為你尋的人,她……她有些身手,有起事來還可以護著你……」
「是麼?」
蒲嫣瀾又滿臉懷疑的看向一旁的顧十一,顧十一忍笑點頭,
「正是!」
「那……好吧!」
蒲嫣瀾帶著三分無奈,五分不甘的點了點頭,二人就這麼唱作俱佳的耍了張真岳一回,張真岳還真當她們不認識,看向顧十一叮囑道,
「這乃是我通玄門中弟子,說起來都是一脈,還請多加照顧!」
顧十一笑眯眯點頭道,
「國師放心,我必會護著小姐的!」
說罷,將那鏡子吐了出來,捧在手中笑道,
「國師乃是信人,我自然也不會食言,此物當完璧歸趙!」
張真岳大喜接過那寶鏡,看了看確認是真貨,忙喜滋滋的收了起來。
他們這一番話說完,那桌上的沙漏便算是到頭了,此時不遠處的天空中有光亮閃動,顧十一第一個感應到,抬頭看去,便見得有一道遁光飛來,
「來了!」
張真岳與蒲嫣瀾抬頭去看,果見來了人,張真岳忙拉了徒弟過來小聲叮囑道,
「你入山之後,此人可不必理會,若是她老實可用便罷了,若是不肯聽你號令,你當速速稟報給許長老,將她攆出山去!」
蒲嫣瀾裝作吃驚看向張真岳,張真岳無奈嘆氣道,
「為師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及,你以後就明白了!」
「……是!」
話就說到這裡,張真岳見來人已至頭頂,忙上前相迎,遁光一收時,三人面前出現了一名面容冷漠的年輕男子,男子拿眼掃過三人之後,將目光落到了蒲嫣瀾的身上,
「你可是蒲嫣瀾?」
蒲嫣瀾上前一步應道,
「正是……」
那男子不等她說完,又瞧向她身後的顧十一,
「這是你的丫環?」
「是!」
男子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張真岳道,
「張掌門,家師派人傳個話,說是收下此二人之後,通玄門與我木秀峰的前事便算是兩清了,以後再沒有人情可講了!」
這年輕男子說話極是不客氣,張真岳雖說不是修真之人,不過在世俗之中也是久受人追捧的,被他這般下了面子,面上不敢發作,只能抽搐著臉皮,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頭道,
「多謝許長老了!」
年輕男子點頭,對蒲顧二人道,
「走吧!」
說罷,一甩袍袖,將一樣事物甩出,竟是一隻長有寸許的烏蓬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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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
年輕男子一聲低叱,小船立時漲大到普通小船那般,懸浮在半空之中,
「上去!」
他衝著二人一甩袖子,二人就覺得腳下一輕,人就上了船,當下盤腿坐好,
「起!」
男子上船之後一聲喝,小船就快速升上半空之中,向潢京城外激射而去,蒲嫣瀾甚至都沒來得及同自己那便宜師父道聲別,人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只留下張國師一臉羨慕嫉妒恨的看著消失的光點,
「下輩子投胎,一定要做個修真之人!」
且說蒲嫣瀾和顧十一盤腿對坐在小船之上,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腳下是一片萬家燈火,顧十一是自來的膽大,根本不懼高空,還敢探頭下望,蒲嫣瀾是見多識廣,不但不怕,甚至還覺得這東西比起飛機來差了許多,沒遮沒擋的,風太大了,吹得人臉上生疼,又沒有美麗的空姐服務,只有一個年輕男人,雖說長相清秀,但太過冷漠,比起高大帥氣又和藹可親的空少來說,那是差太遠了!
二人不敢對話,只能以眼神交流,一個眨眨眼,
「我的臉都吹疼了!」
一個也點點頭,
「我也是!」
兩人不由自主伸手捂了臉,面對著顧十一的蒲嫣瀾還抬眼看了看那背對著他們男子,男子似有所覺便出聲道,
「你們若是受不住風,可進艙去!」
二人如蒙大赦,也不敢站起身,就那麼貓腰往那船艙爬去,進到裡頭頓覺風聲變小,臉上的刺痛感都少了許多,
「呼……」
二人齊齊鬆了一口氣,依偎在一起,看向外頭,見得飛船沒有多久就飛出了潢京城,下面只能見零星燈火,到後頭一點燈火不見,腳下全是一片黑漆漆的連綿不斷的高大山脈了,
「這是哪兒?」
蒲嫣瀾小聲問顧十一,顧十一想了想道,
「聽說天一門是在白馬州以南的龜靈山脈之中,也不知我們這是飛了多遠,是不是到龜靈山了?」
蒲嫣瀾道,
「我記得師父說龜靈山距潢京一千八百里,應該還沒有到吧……」
她回憶了一下飛機的速度,感覺這飛船還沒飛機快,就算是飛機也要飛上兩個小時吧,他們這也沒飛多久,算了一下時間,
「應該是出了潢京,不過沒有出越國……」
顧十一沒有在天上飛過,是不清楚的,自然她說甚麼就是甚麼,當下點頭,
「哦!」
船頭立著的那年輕男子背對著二人,卻將二人的交談都聽入了耳中,心中暗道,
「這兩名女子有些奇怪……」
他在木秀峰中做的是執事大弟子,師父有事,多都是他在辦,像這種接凡人入山的事兒,他也做過幾回的,不過前面幾回所接的凡人只要上了這飛船,不是嚇得體如篩糠,就是連聲驚叫,要嘛就是閉眼不敢看,還有一個甚至恐高昏倒的,怎麼就這兩名女子不但不怕還在那裡小聲閒話?
看來並不是師父所言的世俗富貴人家的嬌嬌女嘛!
一路的飛行十分無聊,幸好蒲嫣瀾和顧十一作伴,二人初時說話小小聲聲,生怕那年輕男子聽見,之後見他毫無反應,這說話的聲音就漸漸大了起來,多的不敢說,就是打發無聊閒說起潢京城裡的八卦。
顧十一說哪家裡媳婦偷了漢子,夥同姦夫殺了親夫,蒲嫣瀾就講自己的一位堂兄,娶了八房小妾家裡打得十分熱鬧,其中一個小妾還把另一個小妾的耳朵咬了下來。
顧十一又說城西的一對年近七十的男女,少年時本是一對,結果被父母拆散,各自婚嫁,如今二人的老伴兒都死了,二人便撇下兒孫悄悄私奔了,說是當天半夜走的,等到第二日兒孫們尋不著人,四下一打聽才知另一家的老人也不見了,有那老鄰人說起舊事,兒孫們才恍然,這是二老私奔了!
蒲嫣瀾就講蒲府里劈柴的小廝看上了正院裡灑水的丫環,變著法子給人遞東西,結果被蒲夫人知曉了,著人打了那小廝一頓,要趕那小廝出去,結果那丫環跑出來求情,用自己多年存下的銀子贖了身,跟那小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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