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禿驢,你該不是啞巴?」
「啪~,宰了這狗兒的。」
風銘聽到一連串的咒罵聲,夾雜著狠狠的耳光聲,他心中不由得一沉,意識到自己來得晚了一步,天音教已經被滅了。
他心思一轉,變裝成中年僧人的模樣,輕輕地來到廟宇之中,毫不躲避,緩步踏入,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
唰唰~,數道寒光閃至,將風銘團團包圍,八個精壯漢子個個滿身血腥,渾身染滿鮮血,一雙雙充滿殺意的眼睛瞪視著風銘。
風銘雙手合十,以和平之意說道:「我佛慈悲,罪過,罪過。諸位施主已陷入惡業之中,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人冷笑:「禿驢,立地成佛成不成,那是佛祖的事,而我們兄弟要做的是送你去見佛祖。」
另一人道:「你最好交出『無量玉璧』,否則,哼哼,這裡將新添一具屍體。」
「阿彌陀佛~」風銘耐心化解道,「諸位施主,請聽小衲一言,速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執迷不悟,悔之晚矣。」
「他不是天音教的禿驢,殺了他。」
話音未落,八柄寒光閃爍的利刃圍攻向風銘,不見風銘動作,一隻金色龍爪迅即閃過八人的手腕,八柄利刃被一隻金色龍爪抓住,擲向大門左側大理石上,化作一柄金色的月牙鏟,金輝熠熠。
風銘雙手合十,高誦佛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那八人仿佛從夢境中走出,撲通、撲通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口一聲「佛祖饒命」。
風銘驚世駭俗的一手,別說他們八人,即便是放眼四正名門,都能驚艷天地,使人信服,他微一搖頭,道:「下山去吧。諸位,聽貧僧一句勸,放下屠刀,為善去惡,做好人。我佛有云:心狠蝕本。」
他緩步來到廟內,只見一個九歲年紀的小和尚,跪在血泊中。
小和尚眼前是一具花甲老僧的屍體,喉嚨被抓出兩個透明的窟窿,血已流干,但尚有餘溫。
然而,其他遠處的屍體顯然有段時日,至少有三天時光。
小和尚見一個青年和尚緩步走來,兩眼直直的,全無懼意。
「阿彌陀佛~」
風銘誦一聲佛,盤膝打坐在老僧頭頂位置,誦起亡靈超度經,有模有樣。因他誦的經是真經,是他從他人那兒搶來的儲物袋中得到,小和尚漸漸聽得入了迷。當他誦第二遍時,小和尚竟跟著動嘴皮子,沒有聲音,但口型完全對得上。
小和尚是天生的啞巴,但能聽得見,其天資悟性,實是罕見。
念完第二遍經,風銘停下來,問道:「你的法號怎麼稱呼?」
小和尚從懷裡取出一枚淡綠色的圓形木牌,雙手遞給風銘。
風銘接過一看,輕聲道:「天鳴?」
小和尚微一點頭。
風銘微笑著,心中已給自己起了一個法號,將木牌遞給天鳴小和尚,道:「貧僧法號『天瀾』,你我皆『天』字輩,此乃佛祖讓你我相見。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天鳴指了指老僧的屍體,又指了大雄寶殿,最後雙手在胸前比個心。
風銘道:「你要繼承你師父的遺志,不忘初心,重振天音教?」
天鳴使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微微垂首。
「如此宏志,非雄才大略、心性堅韌之人而不能做到。你我雖同是佛門中人,但我有大事要做,不能再此陪你。」風銘緩緩說道,「不過,我有一法,尚未傳人,正好傳了你。你若修成,將來定可為天音教放一異彩。你若用天音教傳承,那便是千難萬難。」
天鳴立即叩首而拜。
風銘欲將他從血泊中扶起,天鳴使勁甩脫手,兩眼堅定如炬。
風銘不禁點點頭,道:「你有如此心性,亦可算得上『大哀經』的絕佳傳人。」
風銘嘴上如是說,心裡一直嘀咕,貿然傳授「龍象般若真經」,極容易被人識破。若是臨時湊上一湊,改變佛家真義,可能會害死人。
他將「龍象般若真經」與「天書」其中一段取長補短,再融合其他修真法門,一千字的「大哀經」便即成了,再三斟酌,確定沒什麼大的問題,便輕聲誦讀,傳給天鳴小和尚。孰不知,風銘對佛法悟道遠超道家,這段千字經文的「大哀經」,將孕育出一個修真大派。
天鳴只聽一遍,便能熟練背誦。
風銘聽不到他的聲音,但從他那雙眼睛與嘴唇來看,已知隻字不差,又道:「佛家真法,本旨救人、度人,絕非殺戮。然,佛祖有雲,降妖除魔,佛家弟子義不容辭。我有一法,可傳授予你。此佛家真法,修到圓滿境時,足可橫掃修真界。你願不願學?」
天鳴使勁點點頭,雙眼充滿渴望。
風銘道:「此佛家真法名為『降龍神訣』,要訣在於『不加意念,無須意守,陰陽調和』,世間任何法術神通、古武技,都能自行化在降龍神訣中。」
風銘邊說邊施展一套繁複精妙的「法術神通」,以拳掌為法寶,雙掌間金輝閃爍,變幻無定。因脫胎於鎮龍殿的「霹靂梵海」與「萬佛朝宗」,又融合了元始門的「仙劍御雷」與巡天宗的「龍舞九天」,繁複無比,精妙無雙。在外人看來,華麗無比,實際對敵,空有花架子,毫無威力可言。
天鳴記憶力過人,經過五遍的演示,方才全部記下。
風銘叮囑道:「『大哀經』,每天的子午時分各修煉一遍,且不可貪功。而『降龍神訣』可一直練習,對你領悟『大哀經』極有幫助。往後,每三個月或六個月,我會來一趟,看看你。若那天我不來了,表明我死了。」
天鳴聞言,雙手合十,誠心跪拜叩首。一顆虔誠的心,撲通撲通跳動著,對修行心切,對修真之道更是嚮往不已。
風銘淡淡一笑,看著天鳴的虔誠,問道:「你要拜我為師?」
天鳴使勁點點頭,繼續叩首,表達自己的誠意。
風銘將他扶住,道:「佛門中人,沒那麼世俗禮儀,只講求個與我佛有緣法。你願拜我為師,我倒是擔得起。」
天鳴再行叩首拜師禮,真正認了眼前這個師父。
風銘緩緩掃過一具具屍體,淡笑道:「佛祖有言,一具臭皮囊而已。善哉,善哉。」
他身形飄然而起,緩緩升空,被一團金光包圍,消失在夜幕之中,留下了天鳴小和尚獨自凝視的背影。
良久之後,天鳴才從血泊中艱難站起,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他望向風銘剛剛待過的地方,發現一個青色的瓷瓶,裡面裝著七粒靈丹。他立即取出一枚服下,但隨之全身毛孔滲出黑色、奇臭無比的油污。
他不禁張口嘔吐,匆匆朝著山中的溪流跑去,將身子浸泡在清澈的溪水中,默念「大哀經」,全身經脈顫抖,所有的毛孔仿佛一扇扇窗戶被關閉,抵禦著靈丹所帶來的異常反應。
漸漸地,他感覺到體內的異常油污開始逐漸消散,內息運轉間逐漸恢復了正常。
風銘並未匆匆離去,在天音峰的幽谷中飄蕩,細心搜尋著線索。
那些涉及屠滅天音教和焚香閣的勢力,不是他放走的人,也非被他所滅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他一想到那些屍體上的傷痕或是古怪,不禁眉頭微蹙,從未見過那般古怪的法術,自然而然地懷疑起身邊的白蓮。
白蓮,那個心機深沉、惡毒狡詐的女子,若是得知焚香閣與天音教爭奪過「鎮魔爐」的事實,她絕不會手軟。
風銘心中盤算著,雖然白蓮已隨著齊御風前往鯤城,但他始終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難道,她已經在部署了連齊御風都不知道的後手?」他心中疑慮重重。
星光斑斕,山林間風聲悠悠。
風銘如同一隻隱匿在黑暗中的獵豹,警覺而靜默。
他與齊御風、白蓮本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無非是人與人之間沒有緣法,互相看不順眼。自從風銘正面堂堂正正打敗齊御風、白蓮開始,他們之間雖無深仇大恨,卻勝似深仇大恨。
權利路上的爭奪,沒有仇,勝似仇,終歸是一場你死我亡的戰爭。
福城,風雲再起,陰雲籠罩著每個人。一場場的血腥殺戮,滅門之禍,令人觸目驚心。三大世家之一的何家,被人一夜屠滅,血流十里,血腥蔓延了整個城東南,靈氣最充沛,靈田最好的一塊風水寶地。
風銘感覺到這股兇殘瘋狂的勢力,已經瞄準了青雲門,反應過來這是白蓮要逼著自己現身。
白蓮不知道風銘是否來到濱海諸城,但第六感告訴她,師父橫掃幽蘭界的一半功勞要歸於及時送消息上玉虛峰的那人。那人會是誰?「靈境」組織被人連根拔起,自然不可能。風銘的確選擇閉關,但偷偷摸摸出關,也是很難被人發現。
她唯一不解的是,以風銘羽山之行的雷厲手段,的確沒有在濱海諸城出現。那麼,以其人之道、逼其人現身,是一種可靠的手段。
在這個充滿了詭譎與危險的生存環境中,每個人必須保持頭腦清醒,全神貫注,才能增加自身的存活率。
風銘忙歸忙,並未忘記量天峰上的「仙人約定」。
風銘按約定來到量天峰,身披白衣,神色莊嚴,其身姿高遠如山,目光蒼茫如雲,一步一神態,仿佛仙人降臨凡間。
陸莫愁與張莫焱見狀,立即頂禮膜拜,心中敬畏之情溢於言表,覺得真有仙人降臨。
風銘淡然一笑,將他們領入焚香大殿傳道修煉法訣「焚香咒」與修煉神通「赤火神龍訣」。
「焚香咒」源自「天書」中一段兩百餘字的「火篇」,乃是鍊氣修真者必修之術,能夠引燃內力,威力非凡。而「赤火神龍訣」則是神通之法,在風銘的設想中修至大成,可操控火龍攻敵,兇猛無比。
風銘離開量天峰時,若有所失,十分惆悵。
原本想來,「天書」這樣的奇書,為什麼不能造福人族。可接連傳法下來,便知人族古賢的苦衷。人族雖先天體質柔弱,但以靈智見長,奇思妙想,貪慾無度,總有窮人力所不能及之事。單是「天書」上的兩百餘字,一經推衍釋義,變化無端,妙用無窮。只是,曾經或現今擁有「天書」的人,都沒有尋找到長生不死之道,其中自然是大有關竅。
能與「天書」相抗衡的唯有「陰陽咒」,他這麼做,便是給自己培養了潛在的敵手,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將來能否及時止損,都將是未知之數。
這些事,暫時只能拋諸腦後,當務之急是給師父傳信,將「崑崙劍宗」傳人活動的痕跡稟明,並懷疑是「崑崙劍宗」的人害了「靈境」組織。他將信送出後,思量著師父是否真的不知道白蓮的身世來歷?如果知道白蓮是崑崙劍宗的後人,我如此說法,會招致什麼後果?
風銘回到青雲門,閉門不出,等候師父的回信。
轉眼,三個月時光已過,年關將近。
眾弟子興高采烈,張燈結彩,將青雲門的內內外外布置得十分氣息,讓風銘感受到濃厚的人間煙火氣息,在元始門從來沒有的親情感。
元始門,太過冰冷了。
風銘想著天音峰與量天峰上的情形,趁著夜色,先到城東的量天峰,賜給陸、張二人豐盛的靈果、靈丹,再來到城西的天音峰,想著天鳴小和尚一人獨守孤峰,若無出家人的堅韌道心,正是少年心性,一定會很難熬。遠遠的,風銘看見天音峰上沖天而起火光,那是將所有的廟宇點燃才有的火勢。
白蓮冷冷地凝視著血肉模糊的小和尚,問道:「四師哥,這小禿驢修的法門,你可看出門道?」
齊御風雙手負後,沉吟片刻,道:「老七再狂妄,也不會將『龍象般若真經』私相傳授。再者,小禿驢修煉的法門,絕不是我們打聽到的『龍象般若真經』。」
白蓮道:「風銘小賊,滑頭得很,我們能想到的事,他一定能想到。若在修煉法門上動了手腳,我們還真是一時難以查清。」
齊御風使勁點點頭,道:「將小禿驢帶往棠園。倘若真是老七留下的後手,以他的性格,他一定會前來相救。哼哼。」
白蓮道:「只要他敢來棠園,就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齊御風道:「那是自然。風銘小賊,我絕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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