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信摔倒在地,他懷中勉力抱著的四隻麒麟獸同是摔下來。成年麒麟獸高大魁梧,祁信胳膊再長也抱不完全,只以法術勉強將它們攏在懷中而已。倒是兩隻小獸,因為護在胸口處,所以沒有受傷,摔落地上後一個翻身,先是警惕望向大個子和張怕,而後跑到兩隻大麒麟獸前面一本正經的做出護衛姿態,衝著張怕呲牙裂嘴低嘯連連。
張怕沒說話,平靜看著祁信,等他說話,這傢伙既然受傷了還來果園,想必總有話要說。
祁信撐起身體,盤膝運息,片刻後站起身,沖張怕說道:「我真的十分需要雲天參,還望道友成全。」
這是他第三次索要雲天參,和前兩次稍有不同的是,這次無比誠心。祁信一開口,張怕便感覺到他語氣和以前的不同,與大個子對視一眼,俱是無奈一笑,二人先前猜測的事情成真了,祁信果然是設伏陰人,只是不知道怎麼搞的,陰人能把自己陰成重傷。
祁信前兩次來,雖也是想要雲天參,卻只是一個添頭,是他設置埋伏陰人的添頭而已,感覺總是少了一絲誠懇。如今完全不同,受傷後的他無比需要雲天參,不管雲天參是否嚴重毀損,先得到它,給兩個小獸補養一下身體再說。
祁信說了話,然後靜立當場,等待二人做決定。張怕不想答應他,於是輕笑一聲說道:「傷的挺重,不如先養傷。」
祁信確實是傷的挺重,否則就不會先運息壓制傷勢,然後才能起身說話。可他現在根本不想養傷,轉目看看大個子,又看回張怕說道:「我有了點麻煩,暫時照顧不了兩隻小獸,而兩隻大獸也是重傷在身,所以需要你的幫助,只要你把雲天參讓給我,日後必有厚報。」
神人從來說一不二,答應了的事情,除非是死掉,否則一定會努力完成。有了祁信這句話,張怕等於憑空多出一個強大幫手,當然,這個幫手首先得養好傷才行。
張怕搖頭道:「你總要養傷的,你得罪誰了?會追來麼?」祁信搖搖頭沒說話,不過一想便知,那人能把祁信和兩隻麒麟獸打成重傷,便也有能力追殺過來,而那人一直沒出現,說明也受了傷,就算不受傷,起碼也是暫時行動不便。
見祁信沒說話,張怕轉頭問大個子:「怎麼辦?」大個子輕笑一聲說道:「關我什麼事?」說著話一屁股坐下,一雙大眼睛在四隻麒麟獸身上來回打轉。
張怕略微想想,剛想開口拒絕,卻見到一隻麒麟獸,也就是前次和大個子打架、並險些殺死張怕的那隻大紅,直起身體,蹣跚走過來,走到張怕身前低低一個伏首,有苦求之意。
當然,也僅是苦求而已,麒麟獸有自己的尊嚴,沒有跪拜,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一人一獸距離如此之近,張怕一抬眼,面上微露出一絲苦笑。在大紅才摔落在地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傢伙一身傷痕,現在走到近前,一身傷痕更加直觀,那麼大的凶獸,那麼堅硬的外甲,卻是全身傷口。看到麒麟獸如此模樣,才算知道什麼是遍體鱗傷,無數道傷口,或縱或橫布滿整個身體。
麒麟獸的皮甲是紅色,流出的鮮血也是紅色,兩種不一樣的紅交織在一起,看上去很有些淒涼感覺。張怕歪了歪頭,輕嘆一聲,從儲物手鐲中翻出幾株萬年生的仙草,苦笑道:「本來想留給自己的,你們吃了吧,先養傷。」說著話隨手一拋,六株形狀各異的萬年仙草便是漂浮在麒麟首眼前,一張嘴便可以吃下去。
麒麟獸沒動,轉目看向不遠處、依舊埋在地里的兩株雲天參,渴求之意表露無疑。
張怕低聲道:「不可能的,我可以幫你們養傷,但是那兩株草,不能給你們。」
見他態度堅決,祁信略微思考一下,隨手取出五枚丹藥,四個麒麟獸加上他,各服一顆,而後說道:「既然如此,不打擾道友清修,告辭。」說完話,叫回張怕面前的大紅,以法術包住四隻麒麟獸,身形沖天而起,片刻後消失不見。至於張怕拿出來的六株萬年仙草,祁信連看都不看一眼。
等他們離開,張怕收起六株仙草後嘆氣道:「這位老人家到底在折騰什麼,怎的連萬年仙草都不要?」大個子撇嘴道:「你怎麼就這麼好奇?」張怕回問道:「你不好奇?」大個子笑道:「是有點兒好奇,不過事情與我無關,他愛幹嘛幹嘛,關我什麼事?若是和你一樣,遇到別人出事就要去折騰折騰,我這一輩子不用干別的了。」張怕輕笑一聲說道:「你這一輩子本來也沒幹過什麼。」大個子氣道:「敢笑話我?」張怕趕忙搖頭道:「不敢。」
到今天為止,祁信來過三次,每一次的目標都是雲天參,可見神界中高年份的仙草並不多見,否則的話,他完全沒必要一次一次來張怕跟前丟面子。
可惜,張怕油鹽不進,就是不答應。現在,和大個子說了話,緩步走到雲天參面前站住,經過這些日子的養復,不算參冠,不算地下部分,僅地面上的參體就有六米多長,可見青音的本事確實了得。若是讓雲天參自己長,沒有個萬把千年的,根本長不到此時高度。
他站著看,大個子走過來問道:「它們若是一直修不成人形,難道你要在這裡看一輩子?」
這是最實際的問題,因為兩株參,也因為神之心,張怕已經許久沒回天雷山。沒事的時候也會想,許久不回去,宋雲翳她們會不會擔心自己。當下無奈回道:「你說呢?」
大個子很不負責的轉身就走,隨便留下句話:「關我什麼事?」
祁信來了又走,就算再沒臉的人,連續被拒三次之後,也不會繼續自討沒趣。於是,張怕和大個子以為事情就此結束,祁信不會再來了。
至於祁信面對的危險,張怕是有心無力,幫不上忙;大個子連心都沒有,直接是沒心沒力,倆人全不在意。世上事本是這樣,每個人都要面對自己該要承擔的責任和麻煩。
可惜這哥倆想錯了,這天才過,第二天一早,祁信再次出現在二人面前,身邊依舊是四隻麒麟獸。此時的祁信傷勢加劇,面若淡金,氣色很不好,以神念掃查,非常虛弱。反觀四隻麒麟獸還算湊合,和昨天一樣,沒有太大變化。
看見這五個熟悉的身影,大個子皺眉道:「你怎麼又來了?」
祁信沒理他,直接跟張怕說話:「不問你要雲天參,麻煩你另一件事可好?」張怕聽的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先生有話請說。」
祁信一指身邊四個麒麟獸,開口說道:「麻煩道友替我照看他們一段日子可好?」
張怕還沒說話,大個子冷哼一聲說道:「替你照看?憑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稍微有些鬱悶,憑麒麟獸的本事,何至於要居於人下?而從祁信說話的語氣來看,四隻麒麟獸好象是他的寵獸一樣,實在有些奇怪。
祁信聽後愣了一下,當時說道:「是我口誤,現在把這四隻神獸轉贈於道友,還望道友收下。」
聽到這話,張怕看過四隻麒麟獸,輕搖下頭,為難說道:「他們有自己的想法……」話沒有說完,也不需要說下去,半句話足以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祁信聞言,看看四隻麒麟獸,低聲問道:「你們同意麼?」很顯然,事出突然,在來到果園之前,祁信甚至沒有時間和麒麟獸商談此事。由此可見,他的麻煩時刻跟隨,隨時可能出事。
四隻麒麟獸,兩隻小的倒是無所謂,可兩隻大的,都是眼神冰冷望過來,兇狠盯看一會兒,其中一隻轉頭和祁信說道:「我和你一起。」另一隻麒麟獸也是這般說法,並且提出建議:「大寶和二寶留下。」
連張怕都看出來祁信是在被人追殺,作為當事人的麒麟獸當然知道的更清楚,明明是自己一方實力有限,打不過對手,卻是堅決不肯離開,要和祁信共患難。
聽見兩隻大傢伙這麼說,祁信仔細看看它倆,面上泛起個微笑,輕點下頭說道:「好!」然後認真跟張怕說道:「兩個小傢伙託付給你了,以前事情是我不對,我在這給你賠個不是,還望道友寬宥,收下它倆。」
張怕怔住,這算是怎麼回事?難道一定要收下兩個小傢伙才成?目光在它們身上掃過,那兩個小肉球正是一臉激憤盯著他,眼睛裡有不甘,還有點迷茫。
張怕一看,得,這還是兩個小仇人,當下跟祁信說道:「不是我不答應你,你看它倆的表情,總不能讓我養出兩個仇人吧。」
祁信看眼兩個小傢伙,又看看兩個大麒麟獸,想想說道:「你可以和他們締結心約。」
此一言說出,四隻麒麟獸同時一振,兩個小的滿目不解望向他,兩個大的眼中卻是痛苦神色,一番猶豫之後,跟張怕說道:「依祁先生所言,你可以締結心約,如此總能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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