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飛光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春日的暖陽照著他的肚皮,他舒服地打了個滾,眯縫著眼睛哼唧起來。
「師姐,那真的是龍嗎?」。
幾個路過的弟子竊竊私語著,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敖飛光動了動耳朵,尾巴不自覺地甩來甩去,想聽聽這幾個傢伙如何談論自己。
「當然了,你看看他身上的鱗片,還有那對龍角。」
「可是……」發問的女弟子頓了頓,「我怎麼覺得他的習性很像狗。」
「呃……」
「曬太陽、小聲哼唧,聽說他還喜歡在掌門身上拱來拱去,真龍都是這樣的?」女弟子一臉微妙,「我看敖長老可和他不一樣。」
「其實我覺得他是在占掌門的便宜。」女弟子肅然道,「畢竟他可是一條公龍。」
「這還了得?」師姐怒道,「掌門崖岸高潔,豈容他人玷污?」
「對呀,掌門是屬於我們大家的!」
敖飛光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他嗷的一聲從草叢裡竄了出來,齜起白森森的牙齒朝那兩個弟子撲了過去。
兩人頓時花容失色,那師妹差點被嚇得哭了出來。眼看那張猙獰的龍臉就要湊到自己眼前,敖飛光的身形忽然一頓,他氣急敗壞地回頭,惡狠狠道:「斬仙,你這個小屁孩!快點放開我的尾巴!」配上他奶聲奶氣的話音,這句話聽起來著實很可笑。
「哼。」小女孩穿著鵝黃色的裙衫,手裡緊緊拽著一截龍尾巴,「你說誰小屁孩,幼稚鬼,竟然還欺負派里的弟子。」
「呸!」敖飛光衝著那兩個弟子落荒而逃的方向啐了一口,「誰叫他們說我占阿舒便宜,阿舒是我的,才不是什麼大家的。」囂張地放完這句話後,敖飛光的腦海里立刻閃過一張冷冰冰的臉,他馬上加了一句,「不對,阿舒是我和小浚的。」
斬仙朝天翻了個白眼:「主人是我的主人,和你可沒有關係。」她拎著敖飛光的尾巴,將小龍朝空中遠遠一拋,「回去告訴顧黑臉,他要是敢靠近主人一步,我就削死他!」
雖然敖飛光是凌駕於眾妖之上的真龍,但在先天靈寶斬仙劍的面前,他的那點道行壓根不夠看。輕鬆地拍了拍手,斬仙從石頭上跳下來,哼著小曲朝天璇山走去。
還沒靠近葉舒的洞府,斬仙就聽到了那個讓她無比討厭的聲音。
葉舒拿著一卷道書坐在窗邊,顧浚伸出手,幫她理順被風吹亂的頭髮。她覺得頂心輕輕一動,如雲的髮髻里,一支雕琢精緻的玉簪探了出來,在春暉中泛著潤澤的光華。
葉舒笑眯眯地道:「比司修雕的那支簪子好看,我喜歡。」知道顧浚還在為司修送自己髮簪耿耿於懷,葉舒偏要逗弄他。
顧浚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悶不吭聲地黑臉,他湊到葉舒的發間輕輕嗅了嗅:「師父,你身上這麼香,也是因為我送的簪子?」
葉舒的臉刷一下就紅了,這小子調.戲完她之後還勾了勾唇,活脫脫一副霸道總攻的架勢,哪裡還有當初那個純情小年輕的靦腆樣。
「你學壞了。」葉舒瞪著眼睛。
她頰上一抹薄紅,微微撅起的嘴唇如花瓣般飽滿誘人。顧浚心頭一動,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正欲低頭,門邊傳來了重重的冷哼聲。
斬仙蹬蹬蹬跑到葉舒面前,一見顧浚貼得那麼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而那個女人還毫無所覺地任由顧浚摟著,語氣輕快地朝斬仙招手:「斬仙,快來讓我抱抱。」
主人現在的心情很好,察覺到這件事後,斬仙的臉頓時更黑了,她氣鼓鼓地努著嘴巴:「我又不是小孩子。」這種幼稚的事情只有那條蠢龍才會做。
葉舒失笑不已,斬仙劍的元靈是個傲嬌小蘿莉,說出去恐怕誰都不會信。她親眼看著斬仙降生,這小傢伙十分黏自己,對派里的其他人倒是不假辭色。
尤其是顧浚,不知道為什麼,斬仙似乎和顧浚很不對盤。
雖然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癱樣,但顧浚並不是那種會嚇哭小孩子的冰山。相反,他的孩子緣還挺好的。不提敖飛光和朱若,瀟真派里的一些小弟子也很親近他。
但斬仙自從見到顧浚後,就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小姑娘最喜歡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在葉舒和顧浚獨處的時候坐在一旁,擔任一隻存在感十分強烈的電燈泡。
臉皮越來越厚的顧浚並不以為意,葉舒卻有些接受不能。畢竟在未成年人面前卿卿我我秀恩愛什麼的,節操是不是掉的太多了點。
而這正是斬仙希望看到的,又一次順利地讓葉舒把顧黑臉打發走後。斬仙就像一隻得勝的公雞,喜滋滋地背著小手在屋子裡踱來踱去。
葉舒又覺得不解,又有些好笑:「斬仙,你是不是不喜歡小浚?」
「沒,沒有。」斬仙別過小腦袋,雖然她討厭顧黑臉,但主人卻喜歡他。為了不讓主人為難,斬仙只能矢口否認。
葉舒扯了扯她腦後的小鬏鬏:「跟我還不說實話?」
說不出為什麼,但斬仙就是反感顧黑臉。從她還未成型的時候,斬仙就覺得那個冰冷的男人有些不對勁。這種異樣的感覺在葉舒離開時之密境後越來越濃烈,就好像有什麼一直被壓抑的東西終於釋放了出來。或許是一條陰毒的蛇,只要他待在葉舒身邊,斬仙就寢食難安。
但她不能說實話,斬仙知道主人有多看重她的那幾個徒弟。尤其是顧浚,毫無保留地信任,全身心地護持,這就是主人對待顧黑臉的態度。
想到這一點,斬仙就覺得心裡酸溜溜的。
「他會傷害你的。」小姑娘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鄭重道。
葉舒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她伸手揉了揉斬仙的發頂:「放心吧,那小子可打不過我。」
發現主人完全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斬仙氣悶得直皺眉:「我說的是真的。」
「嗯嗯。」小姑娘的髮絲柔軟又順滑,葉舒覺得手感很好,「那你幫我打跑他好不好。」
「你,你認真聽我說嘛……」
稚嫩又清脆的童音從屋子裡傳了出來,那話音里夾雜著焦急和鬱悶。顧浚站在屋外的桃樹下,幽深的瞳孔中冷光連連,似乎有什麼涌動其中,下一刻就要破浪而出。
他深深地凝視著那一大一小兩道人影,過了許久,一陣輕風拂過,樹下已然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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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離合山上,一片金光灑散,耀目萬方。黯沉的夜幕被那沖天光華照亮,山巔上俱是曦芒,直晃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葉舒正在洞府內入定,忽然心頭一動,她含笑睜開雙目:「玉堂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系統冰冷無機質的聲音恰巧響起:「恭喜宿主五弟子結嬰成功,發放獎勵禮包,禮包內容,1000兌換點。」
有了這1000兌換點,葉舒便將煉骨丹的方子兌換了出來。這丹藥奇異玄妙,所需的製作靈材也十分珍貴。葉舒粗粗瞟了一眼,大部分瀟真派都有存貨,剩下一些時令性很強的靈材,或許能在玄天閣購買一二,但應該還有缺口。
她將丹方往袖裡一收,施施然朝外走去。果不其然,迎面就見到了寧玉堂。
這小子雖然一副淡定模樣,但眼角眉梢的喜意掩都掩不住。從寧玉堂剛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沒辦法修煉。鯉夏為了幫他克服血脈帶來的影響,不知廢了多少精力,依舊毫無起色。
沒辦法,寧玉堂告訴自己,認命吧。
他嬉笑怒罵、吊兒郎當,不過是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在意罷了。不就是不能修煉嗎,反正他的壽元夠長,又不需要追求長生。
就連鯉夏也開始覺得寧玉堂大概對修道不感冒,但這怎麼可能呢。如果他無意於此,又怎麼會去幫北冥海上的妖修解道書。可以賺靈石的辦法實在太多了,他偏偏不自覺地選了這條路。
天道至公,它給了寧玉堂無堅不摧的肉身,超凡脫俗的天賦,但卻剝奪了他踏上大道的資格。寧玉堂擁有龍族的力量,但卻無法像龍族那樣靠自己的血脈修煉。假若沒有九相功,終其一生,他的一腔抱負里只能在故紙堆里實現。
「師父,謝謝你。」寧玉堂輕聲道。
葉舒伸指彈了彈他的額頭:「你該謝咱們瀟真派那個不知名的前輩,若不是他不知在哪裡得到九相功,為師也只能幹瞪眼。」
寧玉堂笑嘻嘻地擠了擠眼:「原來還有師父你做不到的事,這可真是稀奇。」
葉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廢話少說,你現在也是元嬰修士了,這張丹方拿去,玄天閣里買不到的靈材,你自己去找。」
雖然其中一些靈材很珍貴,但葉舒仔細看過了,採集過程只是耗時了一點,危險並不大。
寧玉堂接過煉骨丹的方子,匆匆掃了一眼。他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該對葉舒說什麼。
葉舒伸出一隻手:「別,你可千萬別說什麼煽情的話,你師父我受不住。」
「嘁。」寧玉堂撇了撇嘴,「誰說我要煽情,買靈材難道不需要靈石,師父。」他涎著臉湊到葉舒面前,「你是不是資助徒兒一點……」
葉舒推開他的大頭:「去去去,賀老頭新賣了一爐丹,你去找他抹兩把牌,靈石不就有了。」
師徒倆十分無節操地商討完了如何坑害賀顯,寧玉堂晃了晃手裡的丹方:「師父,那我走了,你可別太想我。」
「滾.蛋。」葉舒笑罵道。
轉身的那一瞬間,寧玉堂狠狠吸溜了一下鼻子:「臥槽,我可是鐵骨錚錚的真龍之子,感動到鼻酸什麼的一定是錯覺。」
寧玉堂下山後,葉舒的日子愈發安寧起來。
雖然對自己的徒弟都很有信心,但寧玉堂閉關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有些懸。如今五個徒弟都順利結嬰,實力比起之前有了質的飛躍,葉舒也不用再擔心他們出門在外會遇到什麼極端危險。畢竟滄元天的元嬰修士不多,一個元嬰真人,放在好些勢力里,可是掌控一方的大人物。
算算日子,曹衍和傅曲舟已經離開了好幾個月,大概快要回山了。
葉舒正在考慮要不要聯繫曹衍,桌上的一張符籙幽幽地亮了起來。隱玄境有特殊的禁制,飛書無法傳遞。曹衍幾人離山前帶了幾張玄通符,遇到要事時只需引燃玄通符,就可以與另一張符籙的持有者通話。
嗤啦一聲,指尖的靈火彈出,符籙燃燒起來。曹衍的聲音模糊不清,透著一股焦慮和無奈:「師父,求支援。」
「怎麼了?」葉舒有些疑惑。
「小師妹她……」曹衍沮喪地遲疑著,只是聽他的聲音,葉舒就能想像的出來曹衍頭上那兩隻隱形耳朵耷拉下來的樣子,「她……她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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